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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悲涼

  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整個人處於一種超乎常人的冷靜。所謂哀大莫過於心死,自張陽出劍的剎那起,他們的這份兄弟之情便算徹底破裂。


  對葉銘來說,仇大莫過於殺父,恨深莫過於奪妻,背叛友情無異於殺父奪妻,此仇不報,非君子也!張陽的心中陡然一寒,如果說在這個世上最了解葉銘性格的人,應該就數他了,他當然不會不知道葉銘的本性,驚懼之餘,他的心中已起了殺心。


  看著張陽眼中的那一絲凶光,葉銘微微一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距離死亡如此之近,他無懼無恨,只是後悔自己認錯了人,以至於會有如此悲涼的結局。


  他不由得為死獄魔的計劃而叫絕,更為死獄魔用人之狠感到一種對人性近乎絕望的悲哀。


  一個對自己的屬下尚且如此絕情之人,他又怎會放過一個有可能成為他最大強敵的人呢?死獄魔的計劃中肯定對葉銘有「殺無赦」的決定,何況張陽也絕對不會讓葉銘再有生還的可能。


  葉銘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已經不去奢求什麼,他只是回頭望了一眼立於自己面前的神秘人,突然問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閣下應是死獄魔了。」


  神秘人的臉上絲毫不見任何錶情,葉銘卻一眼看出他是帶著非常精緻的人皮面具。事實上他之所以如此認定,是因為此人的武功之高,的確達到了武林豪閥這等的級數,除去死獄魔外,又會有誰?「你覺得你有知道答案的必要嗎?」神秘人冷笑一聲,看了看葉銘身後的張陽,正要緩緩地點頭。


  「他當然不必知道,因為我已知道你就是死獄魔!」一個雄渾的聲音從十數丈外傳來,由遠及近,仿如一串奔雷。此聲一出,全場皆驚,一切爭鬥俱皆息滅。


  衣袂飄動中,店門口赫然出現了一個仙風道骨的長者,他的一舉一動,有種說不出的風雅與悠然,眉間雖夾雜著一層隱憂,卻掩蓋不住他勃發的英氣。能有如此翩翩風度者,當世之中,除了柳橙,還會有誰?


  子龍人在門口,仗劍而立,本是擔負防範的使命,見得來人如此迅捷,毫不猶豫地挺劍而刺。劍路玄奇,劍速極快,但柳橙空手在虛空一拍,竟將子龍逼退了三大步。


  「一別經年,死獄魔別來無恙啊?」柳橙緩緩地踏出一步,正好站到了門檻之內。在他的身後,除了紅顏之外,還有吹笛翁與樂道三友等知音亭的精英。他們的出現震懾了龍組隊員與神秘人所帶屬眾,使他們停止了對東城會的攻擊,店外的街道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兩人相距雖有三丈之遠,但神秘人還是感到了自柳橙身上透發而出的淡若無形的壓力,輕笑一聲,他終於緩緩地揭下了自己頭上的面具。


  此人高瘦筆挺,相貌堂堂,雙目精芒閃電,有種不怒而威的神韻,不過生了一個鷹鉤鼻,使他的神情變得陰鷙深沉,予人以非常自負、倔傲不馴之感,又使人對他生出一種自私無情的印象。


  他的兩鬢灰白,額上隱現橫紋,像刻畫著過去艱苦的歲月,暗示著人世的滄桑。


  事實也證明了死獄魔的決斷是正確的,無論這事態如何發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你身上的東西的最終歸屬者必定是他,這已勿庸置疑。


  「承蒙柳兄的牽挂,死獄魔一向還好。」死獄魔淡淡一笑,並未回頭,而是眼芒一閃,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了看張陽。他的這一眼有一種意味深長的涵義,除了他自己之外,別人無法透視清晰。


  張陽的心中一顫,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他握劍的手卻異常穩定,正好觸及葉銘背上的要穴處,只要微一用力,葉銘就將成為一具屍體。


  死獄魔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這才緩緩轉過頭來,兩大閥主的眼芒終於在虛空中悍然交觸。


  這兩位無疑都是當世中最傑出的人物,他們不僅享有尊崇的名望,而且都是一代武學宗師。


  門下弟子無數,在如今的這個社會上上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更是千萬年輕人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在他們的一生當中,有無數個令人聞之而振奮的傳奇。拒絕平淡,是他們一生追求的人生境界之一。


  他們只在少年的時候相見一次,而且這僅有的一次見面,最終成為了近百年來十大江湖決戰中的範例。從此之後,他們各據一方,在自己的地域為各自的榮譽而戰,奠定了自己在江湖之上的基礎,成為了這個武林最具權勢的人物之一。


  一別經年,故人依舊,兩鬢見白,方知一代新人成舊人,歲月最是催人老。惟有在這一刻,以對方為鏡,他們才真的發現自己老了。


  按目前雙方的實力對比,無論是功力的高深,還是人數的多寡,死獄似乎都略處下風。死獄魔行事之前,當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但他似乎算準了只要將葉銘制於己手,柳橙就不敢妄動,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這一算計十分精準。


  「也許在我們之間,從年齡來看,確實老了,但死獄魔的心態卻始終不老,三十年過去,這爭霸天下的雄心可是一絲都沒有改變。」柳橙笑了笑,神情間隱含譏諷,似乎是為死獄魔的偷襲作風感到不屑。


  以死獄魔的身分地位,他以如此手段對付一個新近崛起的江湖後輩,這實在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情,是以他的臉色也微微一紅,道:「柳兄過獎了,但我自有不為外人所道的苦衷,因此這三十年來,無論悲喜,從來不敢妄自菲薄,更是不敢有過半點鬆懈。 此次前來,對葉銘身上的東西亦是勢在必得,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想出人頭地,行事難免有所偏激,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柳兄多多包涵。」


  「死獄魔如此坦誠,可見是真小人,而非偽君子。行事作風依然不失大師風範,柳橙實在佩服,只是今日事情既然出了,終須有個了斷之法,死獄魔不妨談談高見,免得你我干戈相見,傷了和氣。」柳橙看了看一臉緊張的紅顏,心痛女兒,便迅速提出了解決之道。對他來說,你身上的東西只是身外之物,得與不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葉銘不能因此而受到傷害,因為他牽繫到自己愛女一生的幸福。


  「柳兄果然爽快。」死獄魔有一種狡計得逞的快感,只是不露形色,淡淡地道:「其實是真小人也好,是偽君子也罷,死獄魔並不看重這些。一個人的行事善惡,孰是孰非,百年之後,自有後人評說。死獄魔既然承柳兄看得起,將我歸於真小人一類,我也就不客氣了,只想向柳兄討得一句話。」


  柳橙微微詫異地道:「請講。」


  死獄魔道:「我此行前來,志在葉銘身上的東西,所以若非情不得已,絕對不敢與柳兄為敵,這一點還請柳兄放心。只是古語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雖有心放歸紀公子,卻又恐他一時翻臉,與我為難,是以想請柳兄一個承諾,可以讓死獄魔攜門下弟子全身而退。」


  柳橙情知這是最佳的選擇,雙方一旦動手,就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而且根本不能保證葉銘的性命,但他還是遲疑了半晌方道:「難道死獄魔不怕我出爾反爾嗎?」


  「柳兄是什麼樣的人,豈如死獄魔這等真小人?是以你的一句話,勝得過別人的萬句盟誓。」


  死獄魔刻意貶低自己,抬高柳橙,這等行徑確有小人之風,卻絲毫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只要能夠達到目的,無須顧及臉面身分,更要不擇手段,這種心態放之於這個社會上,的確也是一條不錯的生存之道……

  柳橙看了看葉銘,又看了看紅顏,沉吟半晌,正要答應,卻聽得葉銘緩緩說道:「這位先生不愧為一代梟雄,能屈能伸,讓人佩服,只是你可曾聽過這麼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雖非君子,但今日之辱肯定要報,希望先生不要後悔才是。」


  死獄魔眼現一絲詫異,道:「你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不過承蒙你提醒,我卻還是想冒一冒險。因為我和柳兄心裡只怕都有數,如果此事不能和平解決,一旦雙方動起手來,只怕難有了期。我更記得這麼一句古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是以,我不當鷸,亦不是蚌,也就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與柳兄大幹一戰了。」


  「那我就無話可說了。」


  葉銘回過頭來,看了看張陽,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的笑中自帶三分寒氣,張陽一見,惟有心驚,他似乎讀懂了葉銘這笑中蘊含的無限恨意。


  死獄魔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對葉銘的動靜了如指掌,淡然道:「你不必怪他,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人各有志,何必強求?就像我在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也在考慮放你的利弊。對任何人來說,多了一個像你這樣的大敵,都將是一件十分頭痛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我已別無選擇,縱是放虎歸山,我亦無怨無悔。」


  「不過你終是勝者,因為你終於得到了你身上的東西。」葉銘笑得很是苦澀。對他來說,這個跟斗實在栽得太大,甚至粉碎了他一生的夢想。


  「你說這種話,只能證明你還年輕,將一時的得失看得太重。須知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又何必斤斤計較於眼前呢?」死獄魔搖了搖頭,一副老氣橫秋之態。


  柳橙輕拍一掌道:「說得好!就為了你這句話,我答應你,只要你放過他,我保證你們全身而退!」


  死獄魔如釋重負般笑了笑道:「這我就放心了。」他踱步過去,輕彈張陽的劍尖,然後拍打幾下,解去了葉銘被封的穴道,順手取過你身上的東西,揣在懷中,一揮手道:「我們走吧!」


  「且慢!」葉銘突然叫道。


  死獄魔頓時色變,小店中的氣氛剎那間緊張起來。


  葉銘微微笑道:「各位不用緊張,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對這位韓兄說上一會,如果衛先生不介意的話,不妨在店外稍等片刻。」


  張陽的臉色變了數變,最終將目光望向死獄魔,卻聽得死獄魔淡淡笑道:「你且聽他說上一會,我在門外等候。」


  死獄魔帶上子龍等人大步而出,路過柳橙身邊時,說了一句:「得罪!」竟然毫無戒心地從知音亭眾多精英身前踱步而過。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只因為他相信柳橙。如果說這個世上真的有人能一言九鼎,那就非柳橙莫屬,否則他也不會逼著柳橙表態了。


  小店內頓時變得一片寧靜,柳橙亦帶著眾人退出了門外,就只剩下葉銘與張陽在店內無言相對,兩個本是情同手足的朋友,只因一念之差,最終卻落得個分手下場,這無疑是人性中的一大悲哀。


  對於葉銘來說,這更是他做人的悲哀。他實在想不通張陽何以會背叛自己,難道說在這個亂世的年代,人與人之間真的沒有真情可言了嗎?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他們一起流浪的日子,一幕幕兄弟情深的場面,一幕幕生死與共的情景,都讓他深藏記憶,不能忘卻。他記得自己為了張陽,遠行千里,不顧自身的安危,歷經千辛萬苦,卻沒有想到最終換來的卻是張陽在背後伸出的這隻黑手。他更沒有想到,自己九死一生想要知道的秘密,竟然是張陽背叛自己的真正原因。


  葉銘輕嘆了一聲,淡淡地道:「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最好的兄弟,你知道嗎?」


  張陽緩緩地抬起了他的頭,眼中有愧卻無悔,只是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但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還是會這樣選擇。」


  張陽的回答如一根針刺般直插入葉銘的心間,引起他一陣絞痛:「你難道就真的這樣恨我?我到底有哪一點對不起你?」


  「我不恨你,而且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選擇,我有權力選擇自己今後的道路。」張陽低了低頭,再抬頭時,眼中已綻放著對未來的期盼。


  「那我就無話可說了。」葉銘徹底死心了,苦澀一笑道:「從今以後,你我再也不是朋友,你應該知道我的為人,今日之辱,我絕不敢忘,只能留待日後加倍奉還!」


  張陽的心陡然一寒,他明白葉銘既如此說,那麼他們往日的友情就真的到此為止了。從今日起,在他張陽的強敵中,又要加上一個葉銘的名字。


  「無論你怎麼做,都不為過,我只能恭候。」張陽也笑了笑道:「話已至此,我便先行一步,他日相逢之時,你我便是對手!」


  「很好!」葉銘一擺手,讓過張陽,當張陽的背影走出他的視線之外時,不知為什麼,他的心彷彿多了一種沉沉的失落。


  馬嘶聲起,蹄聲漸遠,小鎮又還復了先前的寧靜。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細的腳步聲來到了葉銘的身後,清風徐來,芳香沁人。


  葉銘回過頭來,卻是柳橙緩緩踱步而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有置身其中,方能體會人心的險惡。今天之事,實在平常之極,你應該早有這種心理準備。」柳橙語重心長地道。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我實在不能接受這種殘酷的事實。」葉銘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在我看來,你身上的東西倒像一個禍根,誰若得之,只怕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柳橙眼芒一閃,意味深長地道。


  葉銘似有所悟,低頭不語,半晌方才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謝謝首長開導,我似乎有些懂了。」


  柳橙道:「你真的懂了嗎?」


  葉銘道:「首長的用心之妙,的確可以殺人無形。以您在江湖上的聲望,只要你說出那個東西的下落,死獄魔自然便成了天下公敵,到了那個時候,他便是想不頭痛也是不行。」


  柳橙笑道:「真乃孺子可教也,所以這一戰我們看似輸了,其實已是穩操勝券。」


  葉銘的心情頓時大好起來,笑聲剛起,驀覺自己背上一陣劇痛,不由「哎喲……」一聲。


  柳橙臉色一變,快步上前,手已搭住葉銘的右腕,查看脈象,半晌之後,方才驚怒道:「這張陽何以如此心狠?」臉上已是一片凝重。


  葉銘只覺背部要穴處有一股寒流開始緩緩蠕動,隨著氣血的運行正一點一點地向心脈滲透。他一驚之下,心中徹寒,已經明白張陽以劍制穴之時,竟然暗中將玄陰真氣灌注於自己經脈之中,初時不覺,只需過得一二個時辰,當這道寒氣侵入心脈時,縱是神仙也難保自己的性命。


  「他竟真的是要置我於死地?!」葉銘悲怒交加,似乎根本沒有想到張陽下手之狠,一狠至斯。


  柳橙沉聲道:「他當然要將你置於死地,既然他已經下了決心要幫死獄,相助死獄,那麼你無疑就是他們最大的眼中釘!以你的才能,若要與之為敵,他們絕對沒有對付你的把握。與其如此,倒不如斬草除根,趁這個機會將你毀去!」


  葉銘情不自禁地驚呼道:「我有何罪?老天竟會如此待我!只要我能逃過此劫,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柳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一定會助你逃過此劫,你不必擔心,因為我練就的『無妄咒』正有滌清濁氣、療養內傷的功效,多則三月,快則月半,這些許小傷自然會痊癒。」


  「您的大恩大德,我何以為報?」葉銘不由心生感激地道。


  柳橙淡淡一笑,「好好的做你的隊長,別再瞎折騰,有事,提前告訴我。就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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