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相公
“那該怎麽辦,石頭不會有事吧?”秦鑲聲音急切。
蘇清歌點點頭:“鮮臭舂樹皮,鮮花椒樹皮,鮮核桃樹皮,打爛了,包敷於患部,兩個時辰以後去掉,過一個時辰再敷藥,一日二次,敷三天。我再開一副三葉湯給他喝下,要不了幾日石頭就會沒事的。”
蘇清歌給孩子掖好被子,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起身準備回去。
一旁的秦鑲突然開口了:“蘇娘子,我,我可以……”
他兩手絞著衣角,白皙的臉上緋紅一片。
蘇清歌猜到他想說什麽,頓時覺得無比尷尬,原主還真是葷素不忌,連寡夫都不放過。
她連忙衝他擺擺手:“額……你不必把我那日的話放心上,我如今已有兩個男人要養了,再來可養不起了……養不起了……”
說罷,顧不得扭傷的腳還痛著,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家院子。
過了兩日,蘇清歌雇了輛牛車,又去了賭坊。
熟門熟路來到後院,沒見到柳紅錦,卻見到了在小池塘邊練“瑜伽”的柳紅秀。
“恩人,你來啦!”柳紅秀一臉驚喜。
自從手術後醒來,她就把蘇清歌喚做恩人,蘇清歌勸了幾次勸不動,隻能隨她。
這套初級瑜伽也是蘇清歌教她的,其中的平衡術是為了幫助她盡快恢複大腦功能。
“怎麽就你在,你姐姐呢?”
柳紅秀臉色紅潤,抬手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和蘇清歌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快要過年了,她和大姐夫出門巡查北街的鋪子了,正午應該會回來,正好恩人也留下跟我們一起用午膳吧。”
蘇清歌想了想,試探地問:“你姐姐和大相公……感情很好嗎?”
“嗯!姐姐最寵愛大姐夫,哪怕是後來又娶了幾個新姐夫進門,最得寵的還是大姐夫。”
蘇清歌有些好奇:“既然感情很好,為什麽還要娶那麽多相公進門?”
柳紅秀一邊給蘇清歌倒茶,一邊道:“恩人有所不知,我姐姐最喜歡孩子,成親後一直都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但是大姐夫以前傷了身子,大夫再也不能有子嗣……所以姐姐又娶了新姐夫進門。”
蘇清歌有些驚訝:“不能有子嗣?”
柳紅秀向兩旁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大姐夫的娘家窮,為了養活家裏的妹妹,大姐夫十幾歲就被賣進小倌樓裏,聽說那裏的老鴇為了讓小倌多接幾個客人,每日都給他們喂藥,就是這樣傷了身子。後來大姐夫有一次翻牆逃出來,逃到咱們賭坊來了,姐姐見他可憐,就花銀子給他贖了身,還娶他進門。”
這就能理解了,大相公出身低賤,又不能生育,他擔心自己年老色衰之時,身邊沒有自己的孩子依仗,這才想利用麝香讓柳紅錦懷不上別人的孩子,或者,就算懷了孩子,也保不住胎兒。
古代宅院鬥爭簡直比電視劇還激烈啊!
“紅秀,你姐姐懷不上孩子,是被人下藥了。”
柳紅秀一愣,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
蘇清歌坐直身子,認真地看著柳紅秀,道:“我從紅錦的香爐裏和衣櫃裏都發現了摻了雄麝香的香料,此外,還有大相公隨身攜帶的香包裏,也放了提純後的麝香。我聽說,每一個新進門的相公都收到了大相公送的香包。”
“是大姐夫下的藥?”
蘇清歌點點頭。
“清歌,你說的是……真的嗎?”
聲音從身後傳來,蘇清歌心裏一驚,回頭卻看到柳紅錦瞬間退去血色的臉。
大相公站在柳紅錦身後,低垂著頭,表情難辨。
蘇清歌上前幾步,她想安慰柳紅錦,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沉默半晌,大相公抬起頭,神情哀傷:“是我做的。”
“阿誠……為什麽?”柳紅錦抬頭定定地看著他,聲音晦澀。
大相公露出一個似哭又似笑的表情,啞聲道:“嗬……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妻主喊我阿誠了。自從他們一個個進門,妻主就叫我大相公了。”
柳紅錦伸出手手抓著大相公的衣袍:“我……我隻是想要有個孩子啊!就算是別的相公的孩子,你也可以養在膝下,也可以當做是咱們倆的孩子啊!”
“不一樣的,不是我們的孩子,終究不是……”
大相公重重地閉上雙眼,寬大的衣袖在風中輕輕飄動:“我不能生育,因妒生恨,毒害妻主,是死罪。妻主也不必送我去見官了,我,自行了斷便是……”
話音未落,大相公縱身躍入小池塘。
“不要——”
蘇清歌站得離池塘最近,伸手拽住了大相公的衣袍一角,卻被一起帶落水中。
二月的天氣,冰還未全化開,小池塘的水冰冷刺骨,還帶著冰渣子。
蘇清歌從後麵抓住已經暈厥的大相公,哆哆嗦嗦地朝岸邊遊去。
還好她從小在鄉下長大,大人也懶得管她,什麽溪水小河池塘之類的,都留下了她戲水的身影,遊泳就是在那時候自學的。
“快!快來人!快找竹竿來!”柳紅秀朝外頭大喊。
柳紅錦已經嚇得麵無血色,腿一軟跪在地上。
上了岸,蘇清歌給大相公做了急救措施,大相公吐出一口水,悠悠轉醒。
“阿誠你沒事吧,阿誠……”柳紅錦抱著大相公泣不成聲。
大相公並不回答,他直直地看著柳紅錦,好一會,他的唇才動了動:“何必救我。”
“不就是不孕不育嗎,又不是不能治,做什麽尋死覓活的。”蘇清歌裹緊了幹爽的袍子,仍覺得冷到不行。
“清歌,你說什麽?你能治好?真的嗎?”柳紅錦有些激動。
“能不能治,總得讓我給他把個脈吧。”
……
臥房內放了好幾盆炭火,暖烘烘的。
香爐已經被移走了。
蘇清歌換了一身幹爽的衣裳,凝神給榻上的大相公把脈。
真讓人生氣啊!她一個弱女子,剛從冷水裏爬上來就要看病救人,而這個臉色紅潤看起來沒有半點毛病的大男人卻躺在榻上裝柔弱。
蘇清歌見柳紅錦一會兒熱茶一會兒薑湯地伺候他,眉毛挑了挑,有些故意地,深深歎了口氣。
“唉……”
柳紅錦立馬放下了手裏的茶盞,一臉緊張地看著蘇清歌:“怎麽了?不能治嗎?”
“也不能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