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交換消息

  晚上。


  一隊人馬從餘暉城西大門進來，馬蹄邁得不快，但足以打破這個夜晚的沉靜。這些人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一個人從馬上跳下來跑進客棧詢問了一番，然後回來稟報了什麼，所有人就都下馬了。客棧里出來幾個人，牽馬的牽馬、迎賓的迎賓。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張熟悉的臉，圓，缺跟在他後面。


  夜已經很深了，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進房間后就睡覺了，但是圓卻沒有。他坐在桌旁，像在想什麼事情，手裡把玩著他的匕首。


  「不進來坐坐？」圓突然問。


  窗戶開了，光跳了進來。


  「麻煩關下窗戶，有點冷。」圓說。


  光頓了一下，轉身關上了窗戶。


  「雙赤一別，今日相見，氣色變了不少呢……」圓說。


  「哦？好了還是差了？」


  「差了。」


  「如何個差法？」


  「你被那小子騙了。」


  這話讓光有些吃驚，他盯著圓沒有說話。


  「坐吧——要茶么？」圓起身去拿茶壺。


  「不用。」光坐了下來。


  「我們曾交過手，你功力如何我雖不全曉得，但也略知一二。就這樣潛伏一刻加上從屋頂進入房裡的簡單事情，你額頭卻出了汗，我也感受到了你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是炙熱在你體內作祟。以我對雙赤和你的功力的了解，這炙熱不至於讓你到這般田地。」


  光看著圓，等他繼續說。


  圓喝了一口茶，說：「和沉魚大人一樣，你們都以為刀歌對雙赤很了解，所以沉魚大人信了他的話，天天把自己關在冰窟里。你呢，我想你也是受害者。」


  「他跟我說炙熱是一種力量，要駕馭它，首先要接納。」


  「呵，據我所知，雙赤散發出的炙熱是它力量的體現，就好比你被毒鏢擊中然後中毒一般。這種要你命的東西，駕馭它？」


  「原來是這樣……」光把手裡的杯子捏得發響。


  「那小子名堂可不少，我都差點被他算計。」圓笑著說。


  「你有辦法？」


  「要知道那可是神劍，我若知如何驅除炙熱，不會在這裡跟你說這麼多無聊的話。」


  「那你在這裡跟我講廢話？」


  「別這麼急嘛，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但是嘛……」


  「說。」


  「我知道你此時不是一個人，我需要他的幫助。」


  「是何事？」


  「盜眼。餘暉之眼。」


  「盜眼？」光有些震驚，問，「餘暉之芒已消逝，你們要餘暉之眼還有何用？」


  「緣由你不必知道，幫我們拿到餘暉之眼，你的炙熱交給我。」


  「哦？我又如何相信你？」


  「你大可以不相信我，我們不做這交易，我們今晚就當是敘了下舊。你雖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長得也算俊，這樣的深夜敘舊，我喜歡。」


  「哼……何日何時？」


  「會有人告訴你的。」


  光聽完便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刀歌就出發了，他還叫上了坤奇和翔飛。


  「翔飛，你跑得快，你走前面。」站在誓裁之巔的入口，刀歌對翔飛說。


  「嗯。」


  「出發。」


  翔飛果然快，刀歌和坤奇才邁了幾步，就已快看不到翔飛人影了。坤奇看起來也爬得很輕鬆，一步跨三階，在刀歌前面。


  然而一會兒翔飛突然折返了。


  「怎麼了？」


  「這個地方有問題。」


  「問題？什麼問題？」


  「我們像是一直在原地走。」


  「在原地？」坤奇有些吃驚，繼續說，「我們不是走了那麼多階梯嗎？」


  「對，但實際上我們一直沒有動。」


  「為什麼？」


  「我們現在往回走，應該一會就能到入口。」翔飛推測。


  刀歌回想起昨天的情形，說道：「的確是的，我昨天朝上爬了很久，但是折回時只用了一會兒。」


  「怎麼可能呢，我不信！」坤奇說，「我回去看看。」坤奇說走就走，朝下去了。


  果然，不一會兒坤奇就走到了入口，比他們剛才上去耗費的時間少得多。坤奇覺得很驚奇，正要上去跟刀歌和翔飛說，發現他們已經下來了。


  「看來真的上不去。」刀歌說。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情。」翔飛看著那階梯。


  「我也是，這誓裁主真是神通廣大啊！」坤奇真像是見到了稀奇的東西。


  「看樣子我們只能先回去了。」刀歌說。


  從城主宮出來，三人都還在討論著那個神奇的階梯。


  「好久不見，刀歌。」一個人擋住了他們的路。


  雖然還沒認清這人的臉龐，但這柔和的音色、婉轉的語調刀歌怎會不記得？

  「你們看起來挺開心。」說話的是圓。


  「但看到你就不開心了。」坤奇說。


  「那我就不廢話了——劍呢？」


  「不在我身上。」


  「我又不瞎，我能看出來。說吧，在哪？」


  「我不會告訴你的。」


  「想要吃點苦頭？」


  他們三個知道圓的厲害，都慢慢朝兩邊挪動。


  「又想跑？」


  「跑！」刀歌大喊一聲。


  但是刀歌腿剛一邁去就被閃過來的圓伸腿絆倒， 整個人重重撲倒在地上。坤奇則被圓一手抓住後背的衣服拽了回來，然後倒在了刀歌身上。等圓轉身準備去抓翔飛時，發現他已經不見人影了：「這隻小兔子……」


  刀歌和坤奇都掙扎著想起來，但是被圓踩著起不來。


  「你不說我遲早會找到，現在你有一個減少痛苦的機會，不好好珍惜？」


  「我不會說的！」


  「我這裡至少有一千種讓你慢慢死去的方法，但是不論是哪一種，其中都包含了一個步驟——那就是割掉你的眼皮……」


  「這樣，我就能看到自己是如何死的，身體是如何變得血肉模糊的了……」刀歌插了圓的話。


  圓看著刀歌一笑，抽出匕首來說：「話你都記得了，看樣子是很想試一試了？」


  看著那銳利的匕首，刀歌沒有說話，他心裡還是怕得慌的。


  「要記得割掉眼皮只是其中一個步驟，之後的話，我可以把時間花在子嫣身上，用匕首把她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來，她的耳朵、鼻子、舌頭，還有手指，我都會把它們擺在你眼前，你會看得很清楚的……」


  「有赤藍在，你傷不到她的！」


  「拿赤下的人壓我？哼……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他，你等著看吧。」


  「你打不過他的，打得過在絕世時怎麼會讓我們走掉？」


  「呵，我可愛的刀歌小弟，輸與贏可不是用打不過與打得過來區分的哦。」


  「你又有什麼陰險的手段？」


  「那可多著呢——好了，其實我只是路過這裡恰好碰到你們，陪你們玩一會。劍，你可要藏好哦，太快讓我找到了就沒意思了。」圓說完抬起腳，拍了拍衣擺，走了。


  坤奇爬了起來朝圓大喊：「你別走啊，有種跟我打一架！」


  刀歌：「打個屁啊，先扶我起來啊！」


  這時翔飛回來了，問：「他怎麼走了？」


  「誰知道他呢——不過你剛才也溜得太快了吧！」刀歌說。


  「是啊，有沒有一點義氣啊！」坤奇也插了一句。


  「沒有吧……我就隨便一跑……」


  「看來光的消息是對的，水有北的人真的來了，我們得去通知涼叔。」


  「那我們快走。」


  餘暉閣。


  「竟然來得這麼快。」余涼說。


  「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來餘暉了呢？」


  「我們走的路線很少人知道。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雁南時我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在雁南？難道他們一路跟過來的？」


  「眼下我們既然已經暴露，就不必再探究是如何暴露的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


  「他們的目標是雙赤神劍，但卻這麼輕易放過你，我有些不太明白。」


  「圓看起來很有信心，應該是有備而來。」


  「他既然抓住了你們，本可以拿你們作為交換，但他為何不如此做呢……」


  刀歌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說：「我知道了！」


  「哦，是什麼？」


  「在和圓對話的時候，他說到要抓子嫣，我說有赤藍保護子嫣，他卻說他有辦法對付赤藍，說得信心十足。在絕世，赤藍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他不可能這麼有信心的。所以我想，他們可能真的有針對赤藍的辦法。而且他們既然專門想了辦法對付赤藍，那他們肯定是有目的的，而赤藍則主要是保護子嫣，那說明他們的目標就是子嫣，而不是雙赤神劍。而子嫣，對他們只有一個用處。」


  「助水沉魚駕馭雙赤？」


  「對。」


  「這樣說來也十分有道理，他們現在不急著拿劍，因為得到了也沒有作用，而駕馭雙赤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水沉魚可真是執著……」


  「如果我的推測是對的，那我們現在開始就要好好保護子嫣了。」


  「把子嫣接來餘暉閣。」


  「嗯。」


  「啪啪啪……」這時候門外傳來拍掌的聲音。緊著走進來一個人，是光，他說：「我想你們的分析是對的。」


  「是你？」余涼沒想到光竟然大膽到敢潛入餘暉閣。


  「是我，想不到這麼快就見面了。怎樣？我的消息可準確？」


  余涼不答。


  「可惜啊，我給你們帶來那麼重要的消息，你們卻跟我說假話，差點把我害了。」光看向刀歌。


  刀歌心裡慌了，看來光知道了真相，他說：「我如果什麼都不說，你肯定不相信我不知道，但是我確實不知道驅除炙熱的辦法，所以只好隨便說點什麼。」


  「那看來我是找錯人了？你沒有什麼能夠與我做交換的，是么？」


  「我確實不知道如何驅除炙熱。」刀歌說。


  「欺騙我的賬，以後再算。這次，真是可惜了我這個『盜眼』的消息啊……」說著光回頭朝外走去。


  「等等！」余涼喊住光。


  「怎麼？」


  「你剛才說『盜眼』？」


  「是的，盜眼。」


  「盜什麼眼？」余涼心裡其實已有答案。


  「還能是什麼眼，餘暉之眼。」


  「什麼！？」


  「想知道的話——你們知道我的條件，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這也是相信你們最後一次了。」


  「你先把話說清楚。」刀歌。


  「有人要我協助他盜取餘暉之眼。」


  「是水有北的人？」


  「聰明。」


  「什麼時候？」


  「我知道了會給告知你們的。」說完光走了出去。


  「子嫣、餘暉之眼、雙赤……雙赤是雙赤群山的鎮山之劍，子嫣的眼睛被餘暉之眼灼傷，餘暉之芒侵入她的體內，它們原本都是和雙赤相關的東西，所以子嫣不會被雙赤灼傷！」刀歌突然明白了，「一切的源頭在餘暉之眼，所以他們才決定盜取餘暉之眼，看來他們比我們還要先一步。」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召集其餘的誓裁師，趕往餘暉之巔護眼。」


  「子嫣怎麼辦？」


  「我會派人接你們去城主宮，你現在先回去叫大家收拾東西。」


  「好。」刀歌說完趕緊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