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面主論道
坐在窗前，子嫣發著呆。尤瑩和無泫已經被她支出去了，房間里就她一個人。
沒多久余涼來了，還有冷。
「涼叔。」刀歌打招呼。
「你們都在。」
「這位是……」
「哦，誓裁師之六，冷。」
「晚輩刀歌。」
「嗯。」冷稍微點下頭。
「涼叔今天怎麼有空來？」
「是有公事。」
「公事？」
「子嫣呢？」
「在房裡。」
「城主召見餘暉之女。」
「城主召見？」
「先帶我去吧。」
「好的。」
來到子嫣房間，眾人卻發現子嫣早已準備了，沒等他們開口，子嫣就先說了：「我們走吧。」
三人面面相覷，一個個目瞪口呆。
有餘涼在刀歌還是比較放心，他只說了句「快去快回」就把子嫣送上了轎。
來到城主宮，再轉了不知多少彎之後落驕了。其實並非是余至告召見子嫣，余涼這麼說是為了讓刀歌他們放心，余涼有些躊躇，但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但是他剛張嘴子嫣就開口了：「涼叔，我知道的。」
「嗯……」余涼點點頭，他說，「我們在外面等你。」
「我先進去了。」
望著子嫣的背影，冷不禁問：「這就是餘暉之力？」
「我想……是吧……」余涼皺著眉頭。
子嫣走進的是誓裁殿，偌大的殿堂空蕩無比，就運算元嫣腳步是如此輕盈，也能被聽到。子嫣似乎很熟悉這裡，她走到大殿的盡頭，一扇門朝兩邊自動打開了，門後面是階梯。子嫣進了門，沿著階梯往上走。
沿著階梯一步一步走，上完階梯后，子嫣來到一個長廊。子嫣似乎是有些累了，她在長廊的入口處停了一會，然後又繼續走。長廊把子嫣帶到另外一個大殿，在這個大殿里，子嫣停下了腳步。
這個大殿更加安靜了，子嫣能把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聽得一清二楚。而且這裡十分幽暗，當然，對子嫣而言都沒有區別。
「所登之梯有級幾何？」一個空曠幽彌的聲音從大殿的另一端傳來，在這大殿里迴響。
「九十九。」子嫣回答。
「餘暉之女，上前。」
子嫣慢慢朝前走去。地上有一處有亮光，是從大殿上方照下來的，那明亮的光柱在晦暗的大殿里格外顯眼，子嫣在這裡跪坐了下來，紫色的長裙散成一個圓，就像一朵綻開的花。在那光柱之中，有一些白色的飛絮在浮動，子嫣就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切都如此靜謐。
「暉芒之終，災禍之始；四方之不穩，五域之大變……」這空曠幽彌的聲音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在大殿里回蕩著久久不散去。子嫣坐在地上，低著頭，那模樣像是在祈禱、接受洗禮。
「大變之端，起於不穩；不穩之初，始於災禍；災禍之源，彼行走之物也。然萬物，皆有因、有果、有道。因不在彼物，果降彼之身，道斜耶？」
空曠的聲音在空曠的殿里回蕩。
「抑或道之深，吾等彳亍之軀未解其中之奧妙，故反責道，是為不智。」
子嫣靜默，整個大殿里，只有那光柱里的飛絮在動。
「暉芒如發，大變似身，一發已牽，全身即動，萬物將隨。大變之輪，不可阻也。」
「因不在彼物，果降彼之身。餘暉之眼侵灼汝之身驅，餘暉之芒充斥汝之形骸。吾觀之，餘暉之芒已與汝相容，汝已初具餘暉之力。」
「餘暉之力？那是什麼？」子嫣問道。
「預見、洞悉。」
「預見……洞悉？」
「預見將來之事，洞悉萬物之道。彼平凡之軀能與之相容，謂之奇迹，此乃大變之兆罷。」
「他們說如果移除餘暉之芒我就能看到了，是嗎？」
「因芒而盲，去芒，自可見。」
「那您可以幫我移除嗎？」子嫣有些欣喜。
「可。欲見眼下，抑或未來，憑汝之心意。」
「欲見眼下，抑或未來……」子嫣在心裡默默念道，這對子嫣而言應該是極其高興的一刻才對，她現在只要回答「欲見眼下」眼睛就能復明了，就能看到周圍所有的一切了，那些在她腦海里無數遍浮現過的花花綠綠的景象她就都能看到了，然而此刻她卻想起了在雙赤上赤藍曾經問過自己的和這個一樣的問題：「你是要看到現在，還是未來？」
「現在。」那時的子嫣毫不猶豫地回答。
可現在呢？子嫣猶豫了，在前一刻還無比欣喜的她，現在竟猶豫了。因為她曾看見過什麼——她看到一片混亂，所有人都被捲入其中，刀歌、坤奇、尤瑩、無泫、翔飛的面孔不斷閃過。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還有血……
子嫣好害怕，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衣服，儘力讓自己平靜。
那個聲音也沒有再說話，似乎是知道子嫣的內心在掙扎。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那些飛絮就在那光柱里不厭其煩地飛繞，也不知轉了多少圈。
「欲見未來。」子嫣抬起頭說。
「噫——大變之輪，不可阻也！」那幽彌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余涼和冷在誓裁殿外等著。
「如主將她體內的餘暉之芒移除，而後再融入到餘暉之眼，餘暉之眼可會有變化？」冷問。
「不得而知。」余涼回答。
「餘暉的復興，很期待啊……」冷望著遠處。
這時候子嫣從裡面出來了。余涼和冷注意到子嫣的眼睛似乎還是看不見，冷有些疑惑，他看了看余涼，但余涼沒有說什麼。
兩人低頭行禮：「餘暉之女。」
「涼叔……」對於兩人的行禮，子嫣覺得有些不自如。
「在城主宮之內，更何況是誓裁殿外，尊卑有別，你即為餘暉之女，理應如此。」
「嗯……聽涼叔的。」
「現在送你回去？」
「嗯。」
子嫣回到家裡，大家都來看她了。尤瑩問城主宮是不是很多好玩的，子嫣說應該有吧，尤瑩就回答說那她也要去城主宮。大家閑聊了一陣后，子嫣突然說：「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訴大家。」
這時候大家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知道這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子嫣也從未這樣嚴肅過。
「召見我的不是城主，而是……誓裁主。」
「誓裁主是誰啊？」尤瑩問。
「他是一個……知道很多事情的人。」
「他找你是什麼事？」刀歌直問重點。
「他告訴我世界要發生很大的變化了，而這個變化，是從餘暉之眼開始的。」
「你跟他講了你眼睛的事情嗎？」
「嗯。」
「那他可以幫你移除餘暉之芒嗎？」
「嗯，他說可以。」子嫣點頭，接著說，「他問我要看到現在，還是看到未來，全憑我自己決定。」
「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要看到未來。」
「你要看到未來做什麼！？你要看到現在啊！你明天再去見他，告訴他你要看到現在。」刀歌有些生氣。
子嫣笑了，她說：「哥哥，我現在能夠理解赤藍了。」
「理解赤藍？」
「我曾對他說，既然他相信我看到的就是未來，那又怎麼能去改變呢？但是赤藍還是沒有放棄。」
大家都盯著子嫣，聽她講。
「我真的很想很想看到現在呢……」子嫣臉上浮現的是一副憧憬的表情，她接著說，「但是我看到的未來，如誓裁主所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發生了很大變化？是什麼變化？」刀歌問。
「其實我說這些只是讓大家不要再擔心我而已啦！」子嫣在轉移話題。
「不，是什麼變化，子嫣，你告訴我！是不是和你的眼睛有關？」
「我……」
「哎呀，歌刀，你幹嘛！你竟然這麼大聲和子嫣說話！」尤瑩推了一把刀歌。
「是啊，現在大家不都沒事嗎，管他什麼變化呢！」坤奇笑著說。
「不行，我要去找他。」刀歌說。
「哥哥……」
刀歌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子嫣起身喊：「哥哥，你見不到他的！」
刀歌直奔城主宮，但是沒進宮門就被擋住了去路。
「麻煩通報一下，在下刀歌，你們城主認識我的。」
「原來是刀歌。快，進去通報。」城主宮的人幾乎都認識刀歌。
一會兒后通報的人回來了，領著刀歌朝宮內走去。余至告在城主大殿里接見刀歌，見到刀歌他十分欣喜：「前幾日要涼將你們帶進宮來做客，被他推脫了，今日你進宮來，再好不過。」
「城主，我來是有要事相求的。」
「誒，刀歌，你是餘暉的大功臣，怎開口便是求字當頭。」
「城主，我想見誓裁主。」
「什麼……」余至告好像是沒聽清。
「我要見誓裁主。」
「這……你見誓裁主所為何事？」
「他能移除子嫣體內的餘暉之芒，子嫣的眼睛就能復明了。」
「可是……」
「可是如何？」
「刀歌，並非我不答應你去見誓裁主，誓裁主在誓裁之巔，沒有人能上去的。」
「沒人能上去？」
「沒有誓裁主的應允，就連誓裁和誓裁師也無法接近。」
「無法接近？是有人把守？」
「不是。通往誓裁之巔的階梯是無窮盡的。」
「怎麼可能？請告訴我誓裁之巔在哪。」
「你……」
「無論如何，我想試一試。」
「入口在誓裁殿內。」
刀歌離開了城主殿，直奔誓裁殿而去。穿過誓裁殿，刀歌找到了那個通向誓裁之巔的階梯。刀歌抬頭望去，看不到盡頭，一步一步地朝上走，走一步就少一步，怎麼會沒有盡頭呢，刀歌不信。
刀歌開始走了，一腳邁兩階，走得不是很快，刀歌心想可能會很長，要保留體力。
爬了一會，刀歌覺得累了，他抬頭看，還是看不到盡頭。朝下看，下面也是暗的。刀歌沒有想其他的，繼續朝上走，一次一階。
然而當刀歌第二次想要休息的時候，他抬起頭來，發現上面還是看不到盡頭，朝回看，也還是暗暗的。刀歌有些灰心了，但這不是說他要放棄，他繼續開始朝上走。
又過了很久，刀歌累了，他爬不動了。他坐了下來，看看上面，再看看下面，和之前看到的別無兩樣。回去還要很長的時間，天色應該不早了，刀歌在心裡估計著。他決定明天再來爬，今天先回去。
然而回來的路卻沒有那麼長，刀歌似乎只走了一會兒就到出口了。這讓刀歌覺得奇怪了，他回頭再看，上面仍舊沒有盡頭。看來這階梯是有蹊蹺，刀歌只好離開了誓裁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