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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一瞬永恆

  翔飛偷偷一笑,然後坐在餘暉閣的小護欄上俯瞰著這座城。餘暉城的主城並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邊。翔飛的身子是朝外坐著的,手撐在護欄上,他的腿垂在半空中,前後小幅度地搖擺著。他正看得起興,突然有了一些動靜,有人上來了,他感覺朝外一跳,在空中轉身用手抓住護欄,然後身子朝裡面一挺,用腳勾住一根橫著的梁,雙手抱在胸前吊在了那裡。


  上來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余涼還有炙。


  余涼:「他肯定不會想到我現在竟然會出現在這裡。」余涼指的是餘暉閣。


  「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呢?這裡本來就屬於我們。」炙說著坐了下來。


  「是啊,我們的……但現在什麼都變了……」余涼望著那些樹,在這閣子上是看不到外面的。


  「就不必去管什麼變與不變了。自從你失蹤之後事情就特別多。」


  余涼轉過身來,說:「我那次要是真死了,或許也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我也希望你真死了。」


  余涼聽后一笑,然後說:「這是讓我留在這裡的唯一的一個目的了,這事完之後,就真的可以當我死了。」


  炙沒有說話。


  余涼坐了下來,問:「影最近可有動靜?」


  炙搖搖頭,說:「誰知道呢,興許有,我們沒發現而已。樓下的這位朋友,出來吧。」


  翔飛一聽,好像是在說他,他便身子一擺,抓住護欄,跳了上來。


  余涼也早就察覺了下邊有人,但一看是翔飛倒有些意外:「翔飛?」


  「涼叔。」


  炙說:「這不是快步水嶙峋的徒弟么?你來餘暉閣有事?」


  翔飛:「我去城牆上看了情況,跑來這裡看看,聽到有人上來就躲起來了……」


  余涼:「嗯,這裡不安全,你早些回去。」


  「嗯。」翔飛說完就從護欄飛到圍牆上,再跳到一個屋頂上,然後走了。


  「年紀輕輕,不錯的輕功。」炙看著說道。


  「嗯,水嶙峋說他有天賦。」


  炙皺起眉頭:「我當初學輕功的時候應該努力一把的,不至於如今這腿腳。」


  「說影的事吧。」


  「暫時沒有他的行蹤。他是個威脅,但這倒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是我們現在在明處,我們還不知道是否還存在其他威脅。」


  「誓裁那邊怎麼樣?」


  「我想,已經開始在懷疑我們了。」


  余涼的表情有些嚴肅。


  炙:「你失蹤后的突然出現,當然讓他多少有些驚訝。上次讓你逃脫,這次他肯定不會罷手的,雖然我們佯裝被你傷到,但很自然地,他把我們幾個也納入了懷疑對象之中。最近我們幾乎已經沒有被交代過任務了,不過閑著當然是好事——但是至於影,就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他的實力不在我之下,你們要警惕些。對於誓裁的懷疑,你可有對策?」


  「我能有什麼對策,誓裁師本來就是遵從誓裁的,現在誓裁要懷疑誓裁師,我們也還是只能遵從。」


  余涼沉默。


  炙笑了笑,說:「我們有過誓言的。」


  「是啊,有過誓言……」余涼輕嘆了一口氣。


  「不過……死過一次的人,他的誓言也應該跟著一起死了吧?」


  余涼搖搖頭,說:「誓言是將瞬間變換成永恆,它不會死。」


  「這座城已經不信誓言了很久,你也遭到驅逐,你還是不想去違背?」


  余涼沒有回答。


  炙接著說:「當初他狠下殺心,要你性命。」


  「若只是為了誓裁,我早已不顧這一切了,但是你我都知道,我們都不是為了他。」


  「我依舊記得那些亡命來到餘暉的鴛鴦們站在西城牆上流淚許下誓言的場景,那些淚水中的光輝,曾是我們餘暉最亮的光芒之一。我知道,你我所信奉的是誓言,就算有一天誓裁不存在了,我們也依舊是裁決誓言的誓裁師。」


  余涼放眼望向整座餘暉城,望向每一條死氣沉沉的街道,他說道:「除了我們,這座城還有人在堅守么?」


  炙也朝遠處眺望,說:「有的,我相信。」


  余涼眼睛掃蕩著這座城,似要把炙所說的那個人搜尋出來,他說道:「僅憑相信二字,有用么?」


  「誓言,本身就是一種信仰。」


  余涼淡淡一笑。


  「不過,你可曾想過違背誓言?」炙忽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我說只是想。」


  怎麼會沒有想過呢,余涼當然想過,他笑著說:「怎麼?你想過?」


  「你先回答我的。」


  余涼沒有回答,只一笑。


  「呵呵……」炙搖著頭,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不笑了不笑了,該走了。」


  「嗯,既然已經開始在懷疑你們了,就多警惕一些。」


  「知道,下去吧。」


  刀歌他們幾個在屋裡等余涼回來,子嫣和小姘已經做好了飯菜,在聊著天。


  本來坤奇說他們幾個先商量一下的,但是刀歌不喜歡在平時的時候也說這樣沉重的話題,因為在刀歌看來,大家這樣聚在一起能輕輕鬆鬆地聊天是非常難得並且有意思的事情。


  在平時的聊天里,刀歌的話是他們幾個裡面最多的,他總是用緩慢地語速講著一些有趣的事情,把子嫣和小姘逗得腰都伸不直。坤奇聲音是最大的,時不時插一句,發一下牢騷,或者是對刀歌的說法表示反對,當然,他是被攻擊得最多的。翔飛的話最少,他還是沒有融入進來。子嫣總是在問「然後呢」,小姘則是眼睛睜得很大,因為刀歌總是能把一些事情說得很誇張。


  余涼還在屋外面就聽到屋子裡的笑聲了,他走進屋裡便問:「發生什麼好事了?」


  「涼叔,你回來啦!」子嫣起身迎接。


  「好事?沒呢,我們在聊天。」刀歌回答。


  「總算回來了,可以吃飯了吧?」坤奇關心的始終沒變。


  吃飯的時候他們不怎麼講話,因為子嫣說過吃飯的時候說很多話是不禮貌的。晚上他們不打算出去,剛好就可以利用這時間來交流一下今天各自的收穫。


  余涼:「今天你們情況都怎麼樣?」


  刀歌:「翔飛,你先說。」


  「我也不知道哪些是不對的,我就把我看到的盡量都說一下可以嗎?」


  「嗯。」


  「我上城牆之後,首先看了四周。城牆上面什麼都沒有,我就朝遠處看,那些樹擋住了視線。然後我上了樹,走到另外一面,發現那邊全是荒漠。我仔細看了一下,除了一些土堆和沙子,也沒有別的東西。」


  「你有沒有在城牆上呆很久?我是說,你在樹上朝西邊看的時候,陽光是不是很刺眼?」


  「沒有在城牆上呆很久,陽光……也沒有十分刺眼,我看那邊看得很清楚。」


  「嗯,然後呢?」


  「然後去餘暉閣,但是好像有侍衛發現了我……」翔飛說著之後的事情,一直到他碰到余涼。


  翔飛講完了,刀歌說:「嗯,好,我基本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大家都沒有說話,看著刀歌。


  刀歌兩隻手肘撐在桌上,手頂著額頭,牙齒反覆慢慢地刮著下嘴唇。


  過了好一會,刀歌終於說話了,有點像自言自語:「生暉如果不枯萎的話,那它就是新鮮的;生暉如果枯萎了,那它就不是新鮮的了……」


  「你這……這誰不知道啊!」坤奇說道。


  刀歌皺著眉頭說:「我的意思是,生暉的葉子既然是新鮮的,那它就肯定沒有枯萎,那為什麼它沒枯萎呢?」


  「為什麼?」


  「想想生暉枯萎的原因是什麼。」


  「我可不知道。」


  「涼叔,你應該知道。」


  余涼也沒弄懂刀歌到底在想什麼,他回答說:「生暉枯萎的時間是在餘暉之日第一天的傍晚,是因為接受了餘暉的照耀。」


  刀歌狠狠地點了一下頭,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說:「對!餘暉照耀到生暉母株之後,它就會枯萎。那如果它沒有枯萎,也就是說——」


  余涼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他看著刀歌。


  「沒有受到餘暉的照耀。」刀歌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慢,也很謹慎,因為在他推測出這一點時,他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


  聽到刀歌這話,余涼有些震驚:「你是說……」


  「我今天和阿奇遇到了一位老人,他跟我們講了很多年前的發生的一件事。不知道到涼叔你聽說過沒有,有一年的餘暉之日的第一天是雨天,那天傍晚,人們發現生暉的母株沒有枯萎。而吃了那天摘回來的生暉的人,全都被毒死了。」


  「是有此事。」


  「一種說法是,因為母株沾了雨水的濕氣,所以沒枯萎,生暉因此有毒。同樣地,生長在大石頭後面的生暉也是不能吃的,因為母株也沾了濕氣,並且也不會枯萎。」


  「這都是錯誤的認識。雨天沒有餘暉,石頭之後也接觸不到餘暉,這才是母株不枯萎的真正原因,而不是什麼所謂的濕氣。」


  「對,我甚至想那是不是有人故意製造的謠言。」


  「你接著說。」


  「我想,這次這麼多生暉的母株沒有枯萎,也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是什麼?」坤奇連忙問。


  「餘暉發生了變化。」


  余涼:「你指的變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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