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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花謝枝頭,不共君憐

  自那日以後,風城啟難再沒有去看過楚歌,而是雨露均施,在後宮的每一晚都是寵幸的不同的妃嬪,倒似乎恢復了帝王的樣子。


  後宮眾人漸漸發現了昭妃失寵,甚至連幾次宮宴,王上也稱昭妃抱恙,沒有讓她出席。鳳鳴宮漸漸冷清,雖無寵卻也暫時不敢有人去惹,畢竟帝王曾經這樣偏愛楚歌。若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他日帝王追究,可就不好辦了。


  而楚歌,也樂得清靜。他不來找她,她便死也不去找他。鳳鳴宮還好好的就可以了,她何必非求他的恩寵?


  只是中毒一事,她問了獨孤紫襲,紫襲說'芳華剎那'最容易混在湯里。於是她偷偷將每天的湯乘一小杯出來,待膳食撤下去以後,拿給獨孤紫襲瞧。果不其然,每天的湯里都有毒,不過份量極輕,一般的太醫是定然看不出來的。


  楚歌不動聲色地繼續用膳,卻讓守幽暗中留意,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獨孤紫襲倒是出宮拿了解藥回來,楚歌很好奇,如果她沒記錯,紫襲說過落花宮與伏羲宮是死對頭,這解藥卻是哪裡來的?

  "宮主搶的。"獨孤紫襲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倒了杯茶,喂楚歌喝下。月流離最近一直沒有進宮,只聽得她說楚歌中毒了,便去拿了解藥來給她。問他原因,他卻看了啟月王爺半晌,說了一句:

  "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可能誤了楚歌一輩子。這權當是我的賠罪。"

  若沒猜錯,理應是指在湖心小榭的時候給楚歌下藥的事。與楚歌相處久了,他們都發現這個女子不是屬於後宮的。先前有風城啟難一心一意地對待倒還好說,如今這樣子,月流離是真心悔了。


  風城啟月沒有說話,嘴角卻不再有溫柔的笑意。只拿起酒杯慢慢地酌。


  所以,在回來的路上,獨孤紫襲做出了一個決定。


  "楚歌。"獨孤紫襲看著楚歌喝下解藥,方才淡淡地開口:"你隨我出宮可好?"


  楚歌放下茶杯,輕笑道:"這次又是去哪裡玩?總歸現在不會有人管我是否在於宮裡了,陪你出去幾天也是可以的。"

  獨孤紫襲搖頭,低聲道:"不是出去玩樂,我是想帶你離開皇宮,從此再也不要回來。"

  楚歌一愣,看了獨孤紫襲一會兒,突然笑了。出宮,的確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以後呢?她要眼睜睜看著鳳鳴宮一群人為她而死,以及日後左夫人也同樣被左家牽連么?那她何必進宮,早在進宮那日便該逃了,憑她的武功,不是難事。


  只不過是有想要守護的人,所以才強迫自己來了這裡,沒有道理要半途而廢啊。即使風城啟難在利用她又如何?她不是照樣企圖利用他的情意,保全他人么?


  "紫襲,我還不能走。"楚歌抬頭看著獨孤紫襲,笑得美麗萬分地道:"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若是就這樣離開,我怎麼能甘心。"

  獨孤紫襲皺眉,不解地看著楚歌。江湖人士大多獨身,所以來去自由慣了,從來不會顧及那麼多的事。所以獨孤紫襲不能理解楚歌的行為,甚至覺得,楚歌太傻了。


  人生在世,難得幸福。做對自己好的事情不行么?總是考慮那樣多,不累么?

  不過她不是楚歌,沒有權力替她做出決定。若她堅持留在宮裡,她也無法。


  守幽按照楚歌的吩咐,細細查看了煮湯的每一個步驟,一連好幾天,竟也沒看出絲毫不對。而湯里依舊照樣有毒,每日地放在楚歌面前。


  楚歌想,也許她倒不用去查了。這樣的葯下給她,兇手應該會自己出來的。昔日寵妃若是一夜白頭,指不定能在後宮掀起多大的風波。沒有帝王會愛一個蒼老的女子,那樣多的嬌顏,何必要賞那鶴髮雞皮?

  不過一個月過去了,湯里的葯只越來越重,卻沒有任何人來鳳鳴宮。估摸著是有人在暗中監視著,要等她全部白頭才發難。


  楚歌愁了,難不成還真要喝了那毒才能找出兇手么?


  守幽微微一笑,幾日後,偷偷將一件物什給了楚歌,楚歌一看便展了眉。真不愧是後宮曾經的總領宮女,這樣的物件也能給弄來。


  第二天,當不語拉開床帳,打算伺候主子起身時,映入眼帘的卻是一頭白髮垂枕的楚歌。


  "啊!!!"一聲尖叫劃破鳳鳴宮上方的天空,眾人紛紛被驚醒,趕緊穿衣著鞋去白首殿。


  楚歌穿著白色的寢衣,一頭白髮長長地散落在床上,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倒是沒有變化,只不過人乍一看這白髮,當真會被嚇一跳。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不語捂著唇,顫抖地問。


  楚歌側頭看著自己的白髮,殿外跪著一眾奴才,守幽也在旁邊站著,楚歌想,她是該大哭還是該摔東西?


  要她哭太困難了,楚歌果斷選擇了後者,拿起一個花瓶便砸在了地上,痛苦地喊了一聲。接著她周圍的瓶瓶罐罐統統遭殃,全部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殿外的人都抬頭,擔憂地看向裡面。


  娘娘如何會一夜白頭?!


  "聽著,不準傳出去,娘娘一定會好的,明白么?"守幽走到殿外,對下面跪著的一群人吩咐道。


  "是。"

  楚歌躲進了帷帳里,啞聲道:"你們都出去,本宮要冷靜一下。"

  不語紅著眼睛替楚歌放下帷帳,低聲問守幽:"姑姑,這是怎麼回事?"

  守幽皺眉,搖頭。兩人一起退了出去。不是他們故意要瞞不語,只是若告訴了她,戲便沒有這樣真了。


  下午的時候,果然有人來了鳳鳴宮。只不過,來的人卻叫楚歌意外。


  "奴婢給馮嬪娘娘請安。"守幽站在白首殿門外,恭敬地朝馮嬪行禮。


  "守幽姑姑不必多禮,我只不過是來看看昭妃姐姐。"馮嬪得體地笑著,問:"昭妃姐姐近日可好?"


  守幽臉上閃過一絲慌張,急忙道:"娘娘很好,就是身子懶了些,此時還在睡覺。不如馮嬪娘娘改日再來?"


  馮嬪一笑,朝身後揮了揮手,兩個侍女便捧了紅色的漆盤上來。


  "這些是我給昭妃娘娘準備的禮物,是托父兄從邊境帶回來的,還望娘娘笑納。"

  守幽猶豫了一下,殿內卻傳來了楚歌的聲音:"有勞馮嬪了,本宮身子不爽,也不便見客。等本宮好了,自然會去妹妹宮裡致謝。天氣涼,妹妹還是早些回去,省得同本宮一樣染上風寒。"

  馮嬪一愣,在門口站了半晌,倒是很有氣度地讓不語守幽將盤子接了,回道:"娘娘好生歇息,嬪妾這便告退。"

  "嗯。"

  眼見著馮嬪走遠了,不語守幽這才推開門,將兩個盤子放在桌上,然後挽起床簾兒看向楚歌。


  楚歌眉頭不展,慢慢地思考著。後宮之中最沉穩的就是馮嬪,沒道理皇后都沒動手她先朝自己下手啊。馮嬪不傻,相反,她很聰明。楚歌設想了多種可能,都被一一排除了。


  正想著,又有人進了鳳鳴宮的大門。


  不語趕緊將帘子放下,拉著守幽出去,看這次又是誰。


  出乎意料,卻是月流離站在門口,懷裡抱著滿身鮮血的獨孤紫襲,面無表情地對她們道:"過來將她帶進去。"

  守幽大驚,連忙過去扶著獨孤紫襲。幾天前她跟娘娘說要出去,她們都沒有在意。如今卻怎麼這樣回來了!

  "主子!"不語驚叫一聲,卻見一頭白髮的楚歌從屋裡出來,看見獨孤紫襲,臉色瞬間一白,二話不說上去便給了月流離一巴掌。


  月流離的臉被打得側到一邊,微微皺眉。楚歌極冷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守幽,將紫襲帶進去。不語,關門!"

  兩人應了是,鳳鳴宮的大門在流離的面前緩緩合上。他嗤笑一聲,本想轉身就走,奈何身上的血跡太重,他邁不動步子。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朱紅的門外面。


  "讓人去找白朮,就說本宮讓他來救命!"楚歌將紫襲放在自己的床上,一身寢衣都被她的血染了大半。這次的傷,明顯比以前都重。該死的月流離又讓紫襲去做什麼了?!

  外間的侍女流藍聞聲進來,看見自家主子身上一片血跡,不由地大驚,連忙領了吩咐前去找白朮大人。


  楚歌點了獨孤紫襲幾處穴道,血稍微止了一點兒。那一身紫衣已然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冰霜似的臉上此時慘白得根本不像活人!

  擔心地探了探鼻息,好歹鬆了口氣,楚歌看著雙眸緊閉的人惡狠狠地道:"紫襲,你若敢這麼去了,我讓月流離給你陪葬!"

  與此同時,白朮正在自己的庭院里,同帝王下棋。


  流藍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大聲喊道:"白朮大人,快救命,娘娘她.……娘娘她受了重傷!"


  白色的棋子"啪"地一聲砸在棋盤上,風城啟難臉色難看地抬頭,沉聲道:"你說什麼?!"

  棋局已定,白朮低低嘆息一聲,道:"王上,還是您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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