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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芳華剎那,嘆何易逝

  "昭妃姐姐天姿國色,如何就掃了興了呢?聽說她還天天收集露水為您煮茶,這等心思可是嬪妾等人萬分也不及的。"女子的聲音似嬌含嗔,像極了是在幫她說話。


  楚歌嗤笑一聲,伸手推開翔龍宮的大門,映入眼帘的,是座上風城啟難微沉的表情,以及他懷裡那個嬌羞美麗的女子。


  "昭妃娘娘.……"月答應一驚,趕緊從帝王懷裡站起來,垂手立在一旁,心下一陣忐忑。方才的話,也不知昭妃聽去了多少。本以為只有她與陛下兩人,放肆些也就罷了,誰知昭妃竟會在外頭站著,而且也無人出聲!

  "來人。"風城啟難面無表情的開口。


  仇全應了一聲,跨進殿里。


  "外頭值勤的,包括你,統統去慎刑司領十個板子。先讓其他人來伺候。"帝王輕皺了眉頭,也不看楚歌,只冷冷地對仇全道。


  仇全絲毫沒有反駁,行了一禮便領命下去了。楚歌往前走了一步,聲音里夾了些怒氣:"敢問王上,仇公公何罪之有?"

  風城啟難拉過一旁的月答應,重新攬在懷裡,似笑非笑地道:"愛妃進來,竟也無人通傳,可不是外面的人失職了么?"

  楚歌一震,抬眸靜靜地看著座上的男人,忽而低頭一笑。


  是她錯了,倒總是習慣性地出入他的地方,已經很久不曾有人替她通報了,居然也就漸漸忘記了。如今一對比才發現,原來有無恩寵,差別當真很大。


  如今說什麼也無用,以仇全對風城啟難的忠心來看,此時拉也拉不回來了。楚歌嘆一口氣,看著風城啟難,正聲道:"王上,臣妾有要事相商,可否讓月答應先迴避一下?"


  帝王挑眉,淡淡地道:"有何事月兒聽不得?愛妃只管說就是。月兒是孤的女人,自然是可以聽的。"

  心口猛地一緊,楚歌不可置信地看著座上的那人。觸及他冷漠的視線,倒怔愣了半晌。


  月兒是孤的女人,嘖,多深情多耳熟的話語。楚歌嘲弄地一笑,彎腰行了一禮,道:"是臣妾記岔了,哪有什麼事,不過是來問聲安,這便回去了。打擾了陛下,是臣妾不對,改日必定備禮去月答應那兒賠罪。"

  言罷,轉身就走。


  "左楚歌!"帝王沉了臉色,不悅地喝道。


  恍若未聞,楚歌徑直走出了翔龍宮,任身後那道炙熱的視線將她的後背灼得生疼。


  還擔心他,真是不必了。他那樣強大的人,身邊總有人護著的,根本不需要她這多餘的關心。前些時候是總覺得他的心離自己很近,便也就不自覺地回應了。如今看來,還是落得笑話一場。


  出得翔龍宮,便看見一身白衣的白朮面無表情地迎面而來。楚歌低笑一聲,停住了步子,笑道:"白朮大人,不必去找王上了。良辰美景奈何天,陛下定然不希望再有人打擾春宵。"

  白朮聽得此言,也知楚歌必然是撞見了帝王與其他妃嬪一處了。帝王家,三宮六院本乃常事。只是他們都看慣了風城啟難獨寵楚歌,一時還適應不了而已。


  "娘娘傳喚臣來,是有何事?"白朮問。


  楚歌皺眉,想了想,將白朮拉至一旁,伸出手腕道:"你先替我把脈,若看得出什麼,便不用我多說。"

  白朮點頭,也無甚顧及,伸手替楚歌把脈。哪知,這一把,白朮的眉頭就再沒有鬆開過。


  "怎麼樣?"見他這表情,楚歌倒鬆了一口氣。白朮還看得出來,那想必也不是太嚴重。


  沉默半晌,白朮道:"是'芳華剎那',一種令人快速衰老的葯,無色無味,容易混在膳食里,不會被發覺。若不細察,也看不出脈象的細微不同。"

  想了想,又補充道:"本是江湖上落花宮秘傳的葯,娘娘如何會食了?"

  楚歌苦笑一聲,收回了手攏進袖子里,道:"我若知道,還怎的會食用。若不是今日不語發現我的白髮,我還全然被蒙在鼓裡。白朮大人,此葯對男子管用么?"

  白朮搖頭:"'芳華剎那'只對女子有用,長期服食,可以令少女白頭。"

  枝頭芳華,花開剎那。容顏易逝,恩寵難久。芳華剎那自然是對付女子最好的武器。只是,既然是江湖上的葯,如何到了宮裡來?又是如何混進了全是她的人守著的湖心小榭?


  是她安逸太久,倒忘記了這後宮深暗,殺機四伏了。


  "有勞白朮大人了。"楚歌微微頷首,"那我便先回去了,大人也早些歇息。"

  白朮點頭,看著楚歌慢慢地往宮道盡頭走去,想了一會兒,還是朝翔龍宮而去。


  守天守在宮門口,看見白朮,拱手行了禮,便讓到一旁。白朮推門進去,卻看見帝王坐在書桌之後,正在批改奏摺。


  "怎麼了?"看見進來的白朮,風城啟難停下筆,疑惑地問。


  白朮看了看四周,也沒見著其他人,便道:"臣來請平安脈。"

  筆尖一抖,朱紅的顏料染污了奏摺。風城啟難表情扭曲地抬頭,哭笑不得地道:"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改行做太醫了?"


  白朮走到書桌前,看了看帝王的面色,又執起他的手把了脈,末了還看了看他的眼瞳,這才放下心。風城啟難沒有事,看來下毒的人還是後宮之人。既然是在後宮的範圍里,那便不關他的事兒了。


  "怎麼?"風城啟難索性放下硃筆,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


  "無妨,本是昭妃娘娘傳臣來,可能是想看看王上有沒有什麼事。不想剛才在外面遇見娘娘,又叫臣不必前來打擾。臣一時好奇,才來看看。"

  帝王沉默,白朮便也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昭妃娘娘對陛下來說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剛開始的時候,風城啟難回答他說:"不過棋子耳,寵之即可,任其冠寵後宮,便能對吾等所行之事大有裨益。"

  而宣旨賜楚歌湖心小榭的時候,帝王說的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棋子,利用價值才更大不是么?"


  但是當楚歌失蹤,帝王傳他一起去尋的時候,他便看不明白風城啟難的表情了。


  若真如他所說那般完全是為了利用,那他何必親自出來尋?讓他和守天去就已經足夠了的。


  但若說帝王在這場華麗的恩寵大戲中當真對昭妃娘娘動了情,卻也好似不是。風城啟難在做的事,沒有一件是對楚歌好的。包括給她萬千寵愛,也只會讓她以後的日子更難過而已。


  "左天清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這一年以來我們取代的不少,卻也還不足夠賜他死罪。"風城啟難拿起一封奏摺,遞給白朮:"雖然罪證已經充足,但若不能一擊即死,那麼以後想再發難,可就難了。"

  白朮接過奏摺,掃了幾眼。都是左天清私底下收受賄賂,結黨營私的證據。條條在理,但若使用得不是時候,那麼反倒會弄巧成拙。


  帝王眉頭緊皺,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


  他忍了左天清太久。當作看不見他與太后之間的媾和之事,還高官厚祿地養著他,任他慢慢蠶食這個國家的基本,卻也不能將之斬立決。這樣的氣,一生忍一次就夠了。


  總有一天,他會叫他,統統地還回來!

  "接下來要怎麼辦?"白朮淡淡地問。


  帝王勾起唇角,眼裡閃過一絲黑暗,低聲道:"你只管繼續做你的事情,暗處活動要靈便些。至於我,後宮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忙。"

  白朮點頭,將奏摺放回桌子上,然後看著,風城啟難,突然問:"若有一天你扳倒了左天清,你會拿昭妃怎麼辦?"


  風城啟難一愣,沒想到白朮竟會這樣問。冷漠如他,什麼時候也會關心人了?

  "她本就是左天清的女兒,為表忠心,不是該同父親一起死么?"風城啟難淡淡地道。


  大燕聖主家訓最後一條,為帝王者,萬不能動真情。寧可斬殺,不可為之牽動。


  很殘忍冷血的一條家訓,但是若想成為明君,就必須得這樣做。他父王沒能做到,所以大權才會旁落。既然大燕已經到了他的手裡,那麼他必定會完完整整地拿回來。誰阻,殺誰。


  白朮沉默,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風城啟難楚歌中毒的事情。不過如今聽帝王這口氣,加上最近左天清一派一直低沉,就算他說了,帝王也不一定會上心,倒不如罷了。


  但願那個聰慧的女子能自己解得開迷局。不然,在帝王動手之前,她先死在了這深宮裡,豈不無趣。


  "夜深了,王上早些歇息,臣先行告退。"白朮行了禮,得了帝王首肯,便退了出去。走了一會兒,還聽見帝王的聲音隱約道:"守天,擺駕瑞真宮。"

  長長的宮道之中,朱紅的宮牆圍住了多少女子的一生,也萌生出了多少心計和殺意。白朮慢慢地走在路上,聽著不遠處後宮里飄揚出來的誘人琴音,不禁搖頭。


  女人實在是一種太複雜危險的存在,還好他無父無母,也不用被誰逼著成親。其實不同女人過一輩子,也許才是適合他的生活方式。


  這樣想著,腦海里卻止不住地浮現一個人的樣子。白朮猛地停下腳步,皺眉。


  他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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