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心中疑惑
第六十六章心中疑惑
洛九卿看著皇后的笑意,垂首施了禮道:「見過皇嫂。」
皇后親熱的拉過她,高興的說道:「這才對,」她說著,從手腕上退下一隻鮮紅的玉鐲子,套到洛九卿的手腕上,「千萬不要推辭,這是嫂嫂給你的見面禮,也不要嫌輕,說實話若你只是個揭了皇榜的醫者,得到的賞賜定然要比這隻手鐲貴重得多。」
洛九卿聽著她半玩笑的話,看著手上的鐲子道:「這東西恐怕有些來歷吧?莫不是皇兄送給皇嫂的信物吧?」
皇后的臉色一紅,「哎呀,你這張嘴……這哪裡就是你皇兄送我的了,這是當年我入宮時母後送予我的,今日你回來了,便送予你了,相信母后也會很高興的。」
聽到是母親的東西,洛九卿的心底泛起又暖又酸的味道,她垂下頭,手指細細的撫摸著,低聲說道:「這東西當真是比其它的賞賜都要貴重,多謝皇嫂了。」
「應該是我謝你才對,你救了皇上,這比什麼恩情都大。」皇后看著她的神色,言語間也多了幾分欣慰之感。
「走吧,我給你安排個住的地方,再帶你四處瞧瞧,也去母后的宮中看看。」皇后說著,拉著洛九卿便要走。
「皇嫂且等等,」洛九卿看著她臉上的憔悴之色,「皇兄身體里的毒雖然沒有了大礙,但還需要好好的調養,半點不能疏忽,住的地方能否就暫時安排我在這座宮殿的偏殿中?這樣也好方便照顧,另外,我的兩個助手和丫頭也最後能夠住在這附近。」
皇後點頭說道:「這有何難?且由著你。」
洛九卿輕挑了眉梢,「皇嫂的氣色也不是太好,雖然依舊是個美人,但還是要好好的保養一下,依九卿看,不如讓九卿為你開上一張方子,去好好喝了保養一下,等到皇兄的身子大好,你也又變成俊俏的美人了。」
皇后的臉色微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臉,「當真那麼明顯?這些時日皇上病著,我也沒有心思……」
「皇嫂莫要擔心,有我的方子在,定當讓你恢復二八年華。」洛九卿忍不住笑道。
「好啊……讓你打趣我!」皇后的臉色更紅,看著洛九卿的笑意也忍不住心情更加愉悅了起來。
永輝帝不是病實則中毒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宮中,而柔妃直接被送到大理寺審問的消息更是讓無數人震驚。
柔妃司徒悅是司徒家的長女,入宮這幾年中受盡恩寵,除了皇后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比她比肩。
眾所周知,柔妃雖然被賜號「柔」,其它她的性子一點都不柔,她的柔向來只是對著永輝帝的,她這些年在宮中打壓其它的妃嬪可從來沒有柔過,更沒有手軟過。
皇后與永輝帝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皇后的兄長便是永輝帝自小的陪讀,皇後身后的母家也是實力雄厚,又與永輝帝感情深厚,地位無人能夠撼動。
所以,若說這柔妃在後宮之中最恨的人是誰,恐怕當屬皇后了。
柔妃的雲秀宮此時安靜異常,黑夜中的星子點點,照不亮黑沉沉的宮院,院中無人點燈,平時里的通明燈火似乎已經成為遙遠的記憶。
柔妃不過才離開了一天的時間,原來這裡絲竹聲聲,前來請安的妃嬪笑聲陣陣,如今卻是冷清得如同冷宮一般,偶爾有宮中的宮女提著一盞昏暗的燈籠匆匆走過,垂著縮肩膀,似生怕人瞧見一般。
雲貴人站在宮門外,看著這寂靜黑沉的雲秀宮目光定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身邊的宮女看著四周,不時的低聲催促道:「小主,快走吧,讓人發現可不得了。」
雲貴人慢慢收回目光,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分外的孤單。
當年她還只是柔妃身邊的一個小小侍女,跟隨柔妃一同入宮,宮中女人們的爭鬥向來慘烈,柔妃雖然長得美,身世背景也極為好,但總歸是多一個幫手好過多一個敵人。
柔妃便趁著新人入宮的機會,把她給獻了出去。
她從此擺脫了奴婢的身份,搖身一變,成為了皇帝的女人,日子慢慢過去,竟也做到了貴人的位份。
只是……坐到貴人的位置上,就真的尊貴了嗎?
還記得當年賜封號的時候,皇上思索著賜個什麼字最貼切,柔妃哧笑一聲,輕飄飄的說道:「她是從雲秀宮出去的奴婢,便讓她沾個貴氣兒,賜號雲吧。」
是啊……雲貴人看著那個「雲」字,原來她的出身,她曾經是個奴婢,永遠都會被人記得。
「回去吧。」良久,她聽到自己說。
雲貴人帶著宮女慢慢前自己的宮中走去,她沒有看到,在長長宮道的拐角處,一人穿著月白色的衣裙,面容平靜的望著她的身影慢慢消在失在夜色中。
洛九卿。
「主子,此人就是雲貴人。」站在她身後的白墨低聲說道。
「知道了,」洛九卿點了點頭,「對她留神些,這些日子,不要讓她靠近皇上的大殿。」
「是。」
洛九卿對永輝帝後宮中的爭鬥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永輝帝所中之毒必須和後宮有逃不掉的干係,如永輝帝所說,香鼎之中的香都是由柔妃親手打理,那些沙漏中的沙又與這個雲貴人有關,所有的矛頭都是指向柔妃。
回想起給永輝帝解毒的時候,柔妃那驚詫的表情,洛九卿又覺得柔妃應該篤定永輝帝不會再醒來。
可是,永輝帝在,她是尊貴的柔妃娘娘,若是永輝帝身死,那她又算得了什麼呢?
洛九卿總覺得有些蹊蹺。
「記住,這些事情不要告訴皇後娘娘,」洛九卿叮囑白墨和墨白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又沒有十足的證據,暫時不要聲張,一切要暗中進行。」
「是,屬下明白。」兩人齊聲說道。
洛九卿看著沉沉的夜色,心中暗自下決心,不論如何,這件事情要查清楚,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算了,若是以後永輝帝再受了暗害怎麼辦?
洛九卿心中定了主意,轉身回了永輝帝所在的大殿,永輝帝已經睡去,吃過了葯,又喝了一些粥,氣色明顯好了些,氣息也不再那麼急促,洛九卿在他的床前放了幾株從花園裡採的花,用這種自然的香氣助他好眠。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桌案上的那些奏摺上,要想快速的了解長慶朝堂之事,看這些奏摺也不失為一個快速有效的方法。
她吩咐冬靈點了燈,走到桌案之前,拿起那些奏摺來,冬靈瞪大了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姐,您……這不合適吧?這可是奏摺,只有皇上能看的。」
洛九卿輕笑了一下,「沒關係,我只要知道這些官員的人名,並不是想知道什麼國事,你放心,皇上不會怪罪的。」
冬靈點了點頭,輕手輕腳走到永輝帝的床前去,和白墨一起守夜。
洛九卿就著燭光,看著那些奏摺上所寫的事,無論是字跡、字間的語氣、敘述事情的角度都可以反應出一個人的品格特性,這些摺子已經聚了許久,想必是自永輝帝昏迷之後就再沒有人看過。
她輕輕的翻著,一本一本,高燒的牛油蠟一點一點的燃燒下去,她站在那片光影里,看著那些文字,神情嚴肅。
忽然,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她注意到了一個名字落款:司馬頌。
她仔細的瞧了瞧那奏摺中所說的內容,說的是在落霞鎮有異象發生,有的說是有猛獸傷人,有的說是祥瑞之氣出現,眾說紛雲,司馬頌認為,有異象發生當是上天示警,無論吉凶,皇上是真龍天子,都應該順應天意,去落霞鎮一趟詳看。
洛九卿微微挑唇冷笑,異象……哪裡有什麼神鬼之說,說神鬼之人多半自己就是神鬼,她看了看上摺子的日期,竟然是在三個多月之前。
三個多月之前司馬頌就上奏請永輝帝去落霞鎮,不管那裡情況如何,想必永輝帝也是沒有相信這種鬼神異象之說,所以才讓摺子留中沒發,後來不久他就病勢沉重,這摺子就更沒有人去理會了。
洛九卿緊緊握著那摺子,封面上的紋路細細密密,像是長著長長枝蔓的野草,柔韌的纏繞過來,讓她心頭一緊。
司馬頌……柔妃司馬悅的哥哥,他們一個想讓永輝帝去落霞鎮,一個在後宮中在香料在做手腳,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
洛九卿微微沉吟,她走到窗邊,輕輕擊了擊掌,墨白從暗中現身,她低聲說道:「隨我去皇后的宮中一趟。」
「是。」墨白點了點頭,洛九卿正準備出去,看了看時間,又猶豫了一下說道:「罷了,還是明天一早吧,此時已經太晚,不去打擾她了吧。」
墨白抬手指了指門外,洛九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對啊,瑞公公!瑞公公一直守在皇上的大殿門外呢。
她邁步走到門前,輕輕拉開門,正在廊下守夜的瑞公公立即轉回身,對她施了個禮道:「洛姑娘。」
瑞公公並不知道洛九卿的真實身份,只是知道她讓永輝帝轉危為安,皇后也發下話來要聽她的話,瑞公公自然不敢怠慢。
「公公,」洛九卿說道:「外面更深露重,你不妨進來休息吧。」
「不敢,」瑞公公急忙道:「老奴為皇上守夜,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也不算懈怠,皇上身邊有我的人在守護,你也可以休息一下,再說,我還有事想要請教你。」洛九卿淺淺一笑道。
瑞公公猶豫了一下,最終甩了甩拂塵說道:「姑娘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便是。」
洛九卿請他在外殿的椅子上坐下,沒有過多的言語客套,開門見山的問道:「公公,能否跟我說一說,雲貴人的來歷?」
瑞公公微微愣了愣,他的眼角低垂,似乎是在回想著什麼,窗外的月光如水,縫隙中流進來,落在他眉間的皺紋上,似歲月之刀深深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