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他不會再醒來
藍若闕昏迷了過去，莫淵抱著她慌忙找來了醫生，讓醫生馬上給了她做了一個檢查。
而當醫生檢查完了藍若闕的身體之後，告訴了莫淵一件非常沉重的消息。
當莫淵聽到那個消息之後，整個人，已經完全愣了。
仿佛是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藍若闕終於恢複了意識，清醒過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的時候了。
她睜開酸澀紅腫得不成樣子的眼眸，便看到一直守在旁邊的莫淵。
他緊緊的握住她的雙手，頭低垂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也能猜到，他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
“莫……莫淵……”藍若闕在自己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聲音竟然沙啞得快說不出話來，喉嚨痛得她每說一個字，都在刺痛著。
她的腦袋也是暈暈沉沉的，即便是睡了這麽長的時間，也仍舊感到昏昏沉沉，全身都使不出多大的勁來。
甚至，她看向莫淵的視線時，發覺自己的眼睛竟然是模模糊糊的，仿佛是籠罩上了一層迷霧一般，根本無法清晰的看清楚莫淵的樣子。
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她昨天哭得太多，而造成的影響，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莫淵聽到她的聲音，慌忙抬起頭來，“若闕……”
聲音，不知道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愫，或許是有驚喜，但更多的，恐怕是沉重。
藍若闕的另一隻手還在打點滴，一隻被莫淵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很冰涼，他捂了整個晚上都捂不熱。
藍若闕從他手掌中抽回手，掀開被子想要起來，莫淵忙按住她，“不要動，就這樣好好躺著。”
藍若闕搖了搖頭，“我沒事了，想起來。”
“好好躺著！”莫淵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甚至是分貝都不自覺的提高了好多分。
藍若闕一愣，莫淵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最嚴肅的時候也隻是聲音變得微冷，可是現在他的，完全不能隻用嚴肅來形容。
他現在的這個樣子，神情緊繃到了極點，整個臉色說不出到底是怎樣的，但是很不好是絕對的。
他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說話這麽大聲，甚至是用了一種命令的語氣，不容拒絕。
而且這樣沉重，像是麵臨了什麽極大的事情的那種臉色，也是藍若闕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
她努力笑了笑，聲音依舊沙啞得厲害，每說一個字，喉嚨刺得疼痛，她努力笑著說，“我真的已經沒事了，隻不過是暈倒了，現在已經好了，真的沒……”
“怎麽可能會沒事！”不等她強顏笑著說完，莫淵幾乎是怒吼的打斷她的話，神情不懂到底憤怒，是沉重，還是別的什麽。
他的這個樣子，真是把藍若闕嚇到了，“莫淵……”
他怎麽了？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否則一向冷靜的莫淵，怎麽會突然這麽失控了？
“對不起。”莫淵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倏然轉身，朝門外走去，“我需要靜一靜，等會再進來。”
他不確定，現在對麵對她一刻，他會不會奔潰掉……
莫淵轉身出了病房，出去的時候還將門關了上，然後，他靠著外麵的牆壁，大掌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臉。
壓抑的痛苦，真的要把他逼瘋了。
他現在到底該怎麽做？
要告訴她實情嗎？
要告訴她……那種殘忍的事情嗎？
告訴她，她能接受得了嗎？
可是不告訴她，她終究還是會自己發現的不是麽？
況且……
莫淵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靠著牆壁，他緩緩滑了下去。
他到底該怎麽做？
那樣的消息……那樣的消息，他根本沒辦法對她說出口啊！
他捂住了自己的頭，身體在隱隱顫抖，看不清楚被他掩藏掉的臉色，但是從他顫抖的身體中，不難看出，他真的很痛苦。
這是第一次，他竟然會感到如此痛苦，哪怕是當初知道了，他是害死藍若闕父母的人，他也不曾這麽痛苦過。
可這一次，真的，那種痛苦的感覺，像是無法控製的，侵入他身體的四肢百骸，將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麻痹掉，隻有那種叫做痛苦的感覺。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真的，希望自己沒有聽到那樣的消息。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真的，不會讓藍若闕做身體檢查……
這樣，他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這樣他們就還能有至少唯一的一點安慰了。
這樣，她就不會，承受了種種痛苦的之後，還要遭受最致命的一擊了……
但是時間不能重來，事實終究還是事實，誰也無法逃避的，她最終，還是會知道的……
沒有辦法挽救，沒有辦法阻止，她終究還是要，得承受那致命的一擊的……
藍若闕靠著靠墊，垂下了頭，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
她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其實不多想，她也知道現在是第二天了。
已經過去了一天了，顧司辰……又怎麽樣了？
沒有算錯的話，她現在跟顧司辰，是在同一個醫院的吧。
他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了？
藍若闕雖然多少也覺得，顧司辰是不會那麽容易就死掉的，但是，她的心底，還是很想去看看他。
可，卻又不能去……
莫淵推開門，仿佛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他又走了進來。
藍若闕抬頭去看他，她的眼睛就像是被什麽灰蒙蒙的東西覆蓋上了，讓她無法清晰的看到莫淵，隻能望見他的輪廓，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但卻無法細看。
倘若她能仔細的去看的話，一定會發覺到，莫淵的眼眶，有些微紅。
哪怕他很努力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將自己脆弱的一麵努力的收藏起來，可隻要眼力稍好一些的人，都能看到他微紅的眼眶。
但藍若闕看不到，她根本看不到他清晰的樣子，哪怕她很想努力的去看，也沒有辦法。
藍若闕當然是發覺了自己的這個異常，她用手用力的去揉自己的眼睛，再睜開，去看向朝她走來的莫淵，可還是看不清楚。
怎麽回事？
她根本沒有近視，一直以來她的眼睛就很好，怎麽忽然就變得好像近視了一樣，看都看不清楚呢？
記得，好像這兩天的時候，偶爾她也會有這樣的情況，不過那個時候並不像現在這樣嚴重，雖然前兩天的視力沒有她以前的好，但是也足夠她看清楚任何人的麵龐的。
但是這次醒來之後，視力仿佛就像下降了，眼珠像是被什麽霧氣彌漫上，令她沒有辦法清晰的看清楚任何事物。
難道是因為昨天真的哭得太多，給眼睛帶來傷害了？
藍若闕自嘲的想，最近她的身體還真是僑情，以前好得沒話說，但是最近這幾天，她的身體時常感到無力也就罷了，就連視覺居然也漸漸不好了。
果然人是不能哭得太多，會給眼睛造成影響的。
“莫淵……”藍若闕放棄了想要清晰看莫淵的打算，她靠著背墊，不想讓他太擔心，於是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麵對他。
若是讓莫淵知道了她的視線有了點問題，肯定又會著急死的。
她已經害得他為她操心得太多，真的不能老讓自己這個樣子，害得他整個人精神都變得霏靡無神了。
莫淵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心髒還是在微微的顫抖疼痛著。
他努力笑了笑，伸手去揉她的頭發，聲音盡量壓製著，用著他習慣性的溫柔語氣，說道，“你想不想去看看顧司辰？他就在這個醫院裏。”
聽到他這麽說，藍若闕詫異的望著他。
顧司辰在這個醫院裏，她多少都已經猜到了，卻沒想過，莫淵竟然會問她，想不想去看顧司辰……
藍若闕的神色漸漸暗淡下去，她垂下眸，努力的不讓自己表現得那麽悲傷，和想去見顧司辰的衝動。
她淡淡的勾起嘴角，道，“不去了，他現在應該已經沒事了吧？”
雖然內心裏有個聲音在一直呼喊，要去見他，但是，她終究還是壓製住了自己的衝動，不去看他。
她已經沒有了去見顧司辰的資格了。
一切都早就在她掰開他雙手的時候完了。
她自己，也沒有那個勇氣，再去見他了……
“嗯。”莫淵望著她，柔聲道，“生命已經脫離的危險，沒事了，但是還在昏迷當中沒有醒過來，已經轉到了加護病房，等他醒過來再住些院，大概就沒什麽事情了吧。”
“大概？”藍若闕詫異的抬起頭，臉色漸漸變得不好起來，原本就蒼白的臉蛋，此時更加的蒼白。
大概是個什麽定義？
為什麽會是大概？而不是確定沒事？
莫淵微微垂下眼簾，淡聲說，“他的生命確實是沒有危險了，但是他還沒有辦法醒來，又或者說他不想醒來都可以，如果他一直不醒過來，那麽他就隻能成為植物人，躺一輩子了。”
意思是，顧司辰還在昏迷當中？
會成為植物人？
藍若闕的臉色刷刷的白了，身體，僵硬了。
他不是都已經沒事了嗎？不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嗎？為什麽還是沒有醒過來？
為什麽，他沒有醒過來……
莫淵望著她，深吸了口氣，又接著說道，“恐怕那場車禍，真的給他造成了太大的影響了，生命確實沒有危險，但是如果繼續昏迷沒有醒過來，沒有危險也沒用。”
“……”
“醫生說了，如果今晚之前再醒不過來，他很可能隻能躺一輩子了，畢竟身體造成了那麽重的傷害，在今晚之前能醒過來的話，那就真的沒事了。”
在今晚之前能醒過來，才真的沒事？
也就是說，他今晚若是沒有醒來，那他就……
“那還叫什麽沒有生命危險？！”藍若闕倏然大吼出聲，唇畔顫抖得厲害，眼淚再次簌簌的滴落而下，不受控製的，“他根本沒有醒過來，還算什麽沒有危險！”
今晚要是醒不過來，他就要躺一輩子了，這怎麽能算是沒有生命危險？
騙人！
根本都是在騙人的！
藍若闕倏然抓住莫淵的手臂，緊緊的扣住了他的手臂，她望著他，又哭又笑，像個瘋子一樣的連語言都錯亂了，“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根本是在騙我的對不對？顧司辰怎麽可能會成為植物人呢？那麽一點傷，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的，怎麽可能會成為植物人呢？你在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啊莫淵！”
說到了最後，她已經嘶聲歇吼出來。
“你應該知道的，他成為植物人不隻是因為他的傷勢問題。”莫淵努力的冷靜著，緩緩說道，“那是他的心的問題，是他自己不願意醒過來，與他的傷沒有多大的關係，這是他的心病。”
“……”
“是他自己不願意醒過來的。”莫淵歎息聲，無力的說道，“恐怕是因為你的關係，所以他封閉了自己，不想醒過來。”
“怎麽會……”藍若闕緊緊扣住他雙肩的手，緩緩的鬆了開，她的一雙手，無力的垂下去，整個人都失了神般，她喃喃僵硬的，腦袋都空白了一片，“怎麽會……怎麽會……”
怎麽會因為她，而封閉了自己？
怎麽可以因為她，就封閉了自己？
顧司辰，你到底是有傻！
她根本不配他這樣對待自己啊！
他到底是有多傷心，才會選擇封閉了自己？
他到底……有多傷……
莫淵眉頭皺在一起，擔憂的望著她，“若闕……”
“帶我去見他！”倏地，藍若闕仿佛突然入魔一樣，倏然抓住莫淵的衣服，懇求的眼淚，哀求的語氣，著急甚至近似緊張而憤怒的氣勢，她大聲說道，“帶我去見他！帶我去見他！我要去見他！”
眼淚，伴隨著她的字眼，一滴滴的落下。
她要去見他，什麽脫離不脫離，什麽安危不安危的，她都不要管，她隻要去見他！
隻想見他！
她怎麽能容許他那個樣子睡下去？
做不到啊！
她沒辦法再鎮靜了，沒有辦法再無動於衷了，再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卻不能觸碰他了。
她要去見他，一定要見到他！
莫淵凝視著她，沉默了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
藍若闕抽掉了那隻打點滴的手，根本顧不上極快拔開的那種痛，她起身下來就要走。
然而，卻在她的腳落到地上的時候，雙腿遂不及防的一軟，她差點就早栽倒下去。
還好莫淵又再一次的及時扶住了她的身體，以至於才沒有那麽狼狽。
不過她現在的樣子，跟狼狽也差不多是一個樣子了。
她的雙眼紅腫得簡直讓人詫異，她自己看不到，但是別人能看到。
不論是誰看到她現在紅腫的雙眼，絕對會被驚到，況且她此時臉色又是那麽蒼白，簡直像是沒有了血色一樣，根本不像一個人了。
莫淵扶著藍若闕，看她的這個樣子，心底抽痛著，他緩緩深吸了口氣，輕聲的淡笑著，“讓我扶著你過去吧，你最近的身體都有太大壓力了，自己一個人沒辦法走的。”
藍若闕也清楚，自己身體最近是真的很糟糕，因為有了太多的負麵情緒，導致她的身體都垮了下去，現在她除了能依賴莫淵外，靠自己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因為她已經感覺得到，自己的雙腿很軟，連一點力氣都快使不出來了。
莫淵扶著藍若闕，來到了顧司辰的病房門前，兩個病房差了好一些距離，走到這裏來，雖然有莫淵扶著，藍若闕都還是感覺到有些吃力，都微微喘息出來。
但是由於她此時的心都在顧司辰的身上，根本沒有多餘的思想注意自己的身體。
顧司辰出了事，她做的任何事情都已經沒有了意義，是她把顧司辰害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又怎麽可能原諒自己？
所以不注意到自己，那是正常的。
而莫淵雖扶著她，但是藍若闕都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其他的情緒，於是哪怕扶著她的莫淵，除了能聽到她微微喘息聲外，根本不知道她究竟還有什麽事情。
他們剛來到顧司辰的病房門口，左木正好從裏麵出來。
看到藍若闕跟莫淵竟然站在這裏，他眼底掠過一抹詫異，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就冷了下去，“不是說了讓你們不要再出現了？還來這裏做什麽？”
藍若闕咬了咬乏白的嘴唇，她哀求的說，“我想去看看顧司辰。”
“不可以。”左木想都沒想的都拒絕了，“我說過了，你要是為了辰少好，你們真的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那就徹底離開辰少的視線，不要再出現。”
“他現在都快成為植物人了，還有什麽不可以再見？我現在隻是想去見他一麵，這樣都不可以嗎？”藍若闕整個人又快奔潰了，隻想到顧司辰躺在那種冰冰冷冷的地方無法醒來，她的心髒就像撕裂般的疼痛著。
左木眉頭疑惑的蹙起來，仿佛是突然看不懂藍若闕了，更是聽不到她到底在說什麽了。
莫淵在這個時候，走到左木的麵前，輕聲說，“讓她進去吧，如果不讓她去見一麵顧司辰，她會瘋掉的。”
左木蹙眉看了看藍若闕，眉頭皺得緊緊的，再看了眼莫淵，莫淵的臉上是沒有什麽表情。
最後，他咬咬牙，“那好吧，你進去看看吧。”
也許說不定，這一次，可以讓他們兩個重新在一起呢？
就讓他再抱一次，最後那一點，微弱的希望吧。
藍若闕頓時感激的朝左木直點頭，“謝謝，謝謝……”
連道了兩聲謝，她仿佛再多等一秒都等不及了，慌忙離開莫淵的攙扶，越過左木，將門打開便衝了進去。
藍若闕進去之後，視線遂不及防的，與一雙深邃的眸子對撞而上。
她全身倏然凝滯。
外麵，左木疑惑的望著莫淵，忍不住問道，“剛才她說什麽植物人？”
莫淵靠著牆壁，從兜裏掏出一包煙，取出來一支，淡淡的說道，“沒什麽。”
他正要打火點煙，卻被旁邊的左木一把抽了過去。
左木扔掉煙，友情提示道，“醫院規定不能抽煙。”
莫淵愣了愣，隨後，失笑，也沒有再繼續掏出第二根，將煙又放回兜裏。
本來，他就不是一個抽煙的人。
但是，心情沉重壓抑的情況下，是列外。
那個傻瓜，被他那麽輕易的就騙到了。
真的，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