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隻想見他一麵
莫淵抿下唇,兩人正要往醫院裏走去時,藍若闕突然覺得眼前發黑,整個人晃了一晃,幸而莫淵發現她的異狀,忙扶住了她。
藍若闕穩定下身子,使勁搖了搖頭,莫淵擔心的問,“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最近她似乎經常感到眩暈,甚至是全身沒有什麽力氣……
藍若闕抬起頭來,朝他搖搖頭,“我沒事,我們快點進去吧。”
她現在心裏都是在想一身是血的顧司辰,哪裏會多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
莫淵見她這麽固執的樣子,隻能點頭說道,“好,但是等會你得跟我去檢查一下身體。”
她最近身體狀況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其實藍若闕或許沒有發覺什麽,但是他發覺到了。
因為在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有時他跟藍若闕說話,或者問藍若闕什麽的時候,她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般。
他知道,因為她跟顧司辰的事情,她最近的壓力都很多,有時候分心聽不到他說什麽,出神了也是正常的事,但是他還是感到很擔心。
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怎麽能讓人不擔心?
所以不論怎樣,她的身體必須要好好檢查一下,就是身體沒什麽事情,擔心心理造成的壓力太大,遲早都會影響到身體,甚至是她肚子裏的孩子的。
都說懷孕的人不可以經常心情不好,必須得時時保持良心的心態,她最近真是太為顧司辰和藍楚霖的操心了,以至於她連這點常識都忘記了。
藍若闕輕抿下唇,說,“等會再說吧。”
她現在想的都是顧司辰,哪裏還能顧到自己什麽,見到顧司辰那個樣子,她已經恨不得殺了自己了,又怎麽可能還能想得到這麽多。
莫淵很無奈給她,看她對自己的身體漠不關心的樣子,他板下臉,說,“你就算再不愛惜自己,也不能忘記你肚子裏還有你們的孩子,難道你想你們的孩子一出生就不健康?”
藍若闕正在要走,突然聽他這麽一說,她愣了住。
對了,她還有顧司辰跟她的孩子,他們還有寶寶,而她現在到底都在做什麽?
如果孩子因為她,而出什麽事的話,讓她怎麽原諒自己?
她已經害得顧司辰變成那個樣子了,難道還想害了他們的孩子嗎?
藍若闕心痛成災,她自責的垂下眸,聲音淡淡的,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慌張與急切,平靜了下來,“我知道了,我現在會好好注意自己的。”
莫淵隻是很簡單的提醒,卻將被她暫時遺忘的事情都喚醒了出來,盡管現在再擔心顧司辰的狀況,她也不能給自己造成太大的壓力了,否則孩子會從在她肚子裏開始就會不健康的。
莫淵見她終於是平靜了,不似剛才那般癲狂,也不像方才那樣呆滯,現在像是終於找回了理智,他總算是稍微放下心來了一些。
不管怎樣,事情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誰也沒有回頭的餘地,唯一的期望的,隻有顧司辰平安無事吧,否則做了這麽多,又有什麽意義?
但是顧司辰平安無事,該繼續的事情,還是該繼續。
盡管兩麵都是痛,誰都希望顧司辰還是能好好活著,哪怕是種煎熬,也想他活著……
莫淵扶著藍若闕,來到了急救室的外門。
左木站在急救室的門口,緊張得雙手都是緊緊的攥著,神情繃緊了嚴肅著。
當左木看到藍若闕跟莫淵出現在這裏,他的表情更冷了,甚至是開始像是對待敵人一樣的,冷冷的看著莫淵跟藍若闕。
藍若闕明白,顧司辰是被她害成這個樣子的,如果當時她沒有掰開顧司辰的手,他就不會受到那樣的傷害。
那時的他,可是已經幾天幾夜都沒有闔過眼,沒有吃喝過一點東西,身體早就已經超出了負荷,受到那樣的傷害,不可能是平安無事的。
藍若闕想道歉,甚至是頭都垂了下來,可她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左木就冷冷的道,“以前我一直都覺得你很愛辰少的。”
“……”
藍若闕僵硬了住,旁邊的莫淵眉頭緊蹙。
左木望著他們,冷冷的說,“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可以這麽狠心,這樣傷害辰少,是我看錯你了嗎?”
原本他一直以為,她是這個世界,絕對不會願意傷害辰少的人,可是他錯了,她竟然將辰少從車上甩開,她是怎麽狠心,能做到那種份上的?
藍若闕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垂著眸,看都不敢去看此時的左木。
左木的視線,冷得猶如刀刃,他的視線移到莫淵的身上,再從莫淵的身上移到藍若闕這裏,雖然,盡管真的很不想這樣對待她,但他終究還是下定決心說了。
他說,“你離開吧,既然是這麽想要離開辰少的身邊,那就更加不必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我知道你現在是因為擔心辰少的情況,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辰少是不會死的。”
“……”
藍若闕一點一點抬起眸子,略有些詫異的望向左木,清澈的眼眸中被一片霧氣取代著,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仿佛是聲音都在喉嚨裏卡住了。
左木深吸了口氣,他又接著說道,“辰少不會死,那麽一點傷,還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所以你也沒有必要再繼續在這裏了,你若是繼續呆在這裏,等辰少清醒過來看到你,就更加不會放開你了。既然是那麽想要離開辰少的身邊,就從現在起,不要再出現在辰少的麵前,不要給他一點挽留的機會。”
藍若闕不惜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徹底清楚的告訴左木,她的心意是不會變的了,她不會再回到辰少的身邊,誰也無法阻止她的決定。
所以現在,他隻能讓她離開,讓她不要再出現,否則,會讓辰少更痛的。
藍若闕顫抖的咬住嘴角,她知道,左木說得沒錯,她確實不該留在這裏的。
可是,她真的想要親眼看到顧司辰沒事……
“難道你想讓辰少這次的傷白受嗎?”左木忽然聲音都提高了些,他毫不客氣的道,“你既然狠得下心讓辰少受傷,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難道你還想讓他更痛嗎?”
辰少已經夠痛了,雖然辰少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但是他都懂得的。
從她把辰少丟下來時,他就已經打算了,不再挽留她了,哪怕她是辰少最愛的女人,他也不打算挽留了。
因為她既然能丟得那個樣子的辰少,就已經表明的她的心態,再挽留,也是無用,隻會增添更多的傷痛,何不如就讓她這樣離開算了。
莫淵站在一旁,眉頭蹙得緊緊的,現在這種場麵,沒有他說話的地方,任何的抉擇,都在藍若闕那樣,他很明白,所以他什麽都不會說,隻等著她如何做抉擇。
“對不起……”藍若闕哽咽著,眼眸裏都充滿了霧氣,聲音脆弱得連她自己都快聽不清。
左木撇過頭,強行逼退他眼中那種酸澀的東西,說到底,他的心終究還是有些不忍的。
他其實也不忍心看到藍若闕這個樣子,聽到她說對不起,他也很難受。
但是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啊,就算他現在說讓她留下來,讓她一起等待辰少脫離危險,這樣做有用嗎?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沒人會替誰的錯誤買單。
她已經造成這樣了不可挽回的局麵,就算她再自責,他也不會有多同情她多少,因為任何一點的同情,都可能會讓他下一秒,就會說出讓她留下來的話。
她已經選擇了藍楚霖,跟辰少徹底脫離關係,這一點,已是事實,不會再改變的。
而她的心,更是不會改變。
藍若闕吸了口氣,轉過身,對莫淵說道,“我們離開吧。”
“真的就這樣離開嗎?”莫淵緊蹙著眉,剛才她是多麽急切想要看到顧司辰,甚至都為了顧司辰失了神,整個人都已經錯亂不清了,卻要在這個時候,真的離開嗎?
她不會有遺憾嗎?不會……心痛嗎?
藍若闕沒有說話,而是朝著走廊的那頭,走了去,暗淡的身影,離急救室越來越遠。
左木說得都對,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在這裏多呆一秒,既然左木都說顧司辰不會有事,那就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而且,都是她傷害了顧司辰,才害得顧司辰現在躺在急救室裏,她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假仁假義的等待他度過危險?
從她掰開顧司辰的手指,讓他受了那麽重的傷時,她就已經失去了,任何關心顧司辰的資格。
他從來都沒做錯過什麽,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做錯事,她不配呆在他的身邊,不配聽到他的情況!
所以,她隻能離開,否則會更加傷害到顧司辰的……
莫淵盯著她強行迫使著自己支撐的瘦弱身體,一步一步的前行著。
他的眉心都蹙在了一起,回頭看了眼急救室的門,深深的看了眼後,最終還是跟著藍若闕離開了。
他當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顧司辰因為這點傷,就會死的這種荒唐事情。
不是說他有多了解顧司辰這個人,正是因為有太多的地方都不怎麽了解,所以他才能看得更清,從感覺上,他就覺得,顧司辰不是那麽輕易就會死掉的男人,否則他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急救室內。
原本昏迷中的顧司辰,倏地睜開一雙犀利如鷹隼般的眼眸,銳利得直讓正在給他動手術的醫院嚇了一大跳。
也是,他突然睜開眼睛,讓毫無準備的醫生們怎麽不嚇到?他原本就是昏迷的狀態的。
可顧司辰根本就沒有給醫生們回過神的時間,他倏地起身,突然像個瘋子一樣,直接跑到門口拉開急救室的門。
直到這時醫院們都才怔怔的回過神來,然而想要阻止,已經是來不及了,顧司辰已經打開了急救室的門,站在門外朝外麵望去。
左木一聽到急救室的門傳來的聲音,就馬上回頭去看,而他看到的,便是仍舊身上沾滿了血跡的顧司辰。
他站在門口,望著筆直的走廊,他的身上,臉上,甚至是頭發上,都還有片片未幹的血跡,站在門口怔怔望著走廊的摸樣,足以讓不知情的人嚇得魂魄飛散。
此時的他,簡直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一樣,身上都沾滿了鮮血,讓人心驚膽戰。
左木看到他竟然完全還沒有做好手術,或者說手術不過才剛剛進行著,他就突然跑了出來,讓左木嚇得心髒一顫。
“辰少,你在幹什麽?!”
左木忙上前去,醫生們也在這個時候來到顧司辰的身後,吩咐身邊的人道,“快把病人帶回去躺好,手術還沒有做完。”
左木來到顧司辰的身邊,聽到他身後的醫生都這樣了,他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辰少到底是在做什麽啊?
他的手術還沒有做好,他竟然就這樣跑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嗎?
還不治他的血,可是真的會死的啊!
醫生吩咐完了之後,馬上就有人來抓住顧司辰的手,硬是想要強行將顧司辰帶了回去,但是顧司辰就像一尊雕塑一般,定定的站在門口,那些醫生根本沒有辦法將他帶回去。
左木見這個樣子,隻能咬牙道,“讓我來。”
那些醫生當然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搬動辰少的人,但是他可以,畢竟他的體格也非一般人,雖然沒有辰少的好,但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有左木幫忙,將顧司辰重新帶回躺好簡直根本不是什麽問題,畢竟顧司辰此時的身體,絕對沒有平常的好,左木幾乎都沒用什麽多大的力氣。
為防止再有這樣情況發生,讓手術沒辦法進行,左木提議在旁邊守著顧司辰,一旦他再發現什麽情況,他也可以及時幫忙製止。
醫生沒有拒絕左木的要求,這個病人的體力驚人,哪怕現在他完全處於呆滯的狀態,他們也根本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隻能依賴跟著他一起的這個人了。
手術又開始緩緩進行著,顧司辰的雙眼仍舊是睜得大大,猶如鷹隼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醫生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麽狀況,幾次想要幫他把眼睛闔起來,卻根本就是徒勞,他的這個樣子很奇怪,讓醫生們拿他半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醫生也幹脆就放棄了這個打算,隻專注於他的傷勢了。
左木在一旁看得很擔心,他知道,這一點是辰少下意識的思念,他的心底,還是想要尋找她的……
原本大家都以為顧司辰不會閉上眼睛的,大家都已經放棄了讓他閉上眼睛的打算了,但是奇異的是,顧司辰,他自己竟然慢慢將眼睛閉了上去。
有一滴晶瑩的淚滴,從他的眼角,緩緩流淌而下,快得根本讓人難以捕捉到。
她不在……
她不在這裏……
他剛才明明好像是聽到她的聲音了,可是,她卻並不在這裏……
真的,不在……
藍若闕跟莫淵剛走過拐角,進了電梯。
電梯門剛合上,可在這個時候,藍若闕隻感覺心髒猛然一顫,說不出是什麽感覺,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思考過,她就猛地按下電梯,拚命的按著電梯。
莫淵看她突然就變了,正想問,可在這個時候,電梯門剛一打開,藍若闕就倏地往外麵跑去。
莫淵不知道又出了什麽事情,他衝出去,將跑出去的藍若闕一把拉住,“你怎麽了?”
藍若闕用力掙開他的手,她說,“我感覺到了,他出來找我,我感覺到了!”
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又衝了出去,莫淵愣了住,連要阻止她的時間都沒有,她就已經從他身邊跑了開。
心髒,又在隱約的痛了……
明明是知道她很在意顧司辰,明明都懂得她為了顧司辰,不惜做到傷害彼此的事情,可是在這一刻,聽到她忽然又錯亂的這麽說,心髒,終究還是痛了。
猶如被千萬根刺過一般的疼痛著。
她到底,在意顧司辰,到了什麽份上?
藍若闕跑過拐角,站在拐角的這頭,朝急救室的那邊望去。
空空蕩蕩的走廊上,根本一個人都沒有,甚至是連左木的身影都沒有,又哪裏有顧司辰的身影?
他沒有在……
沒有……
莫淵在這個時候,收拾好了心緒,走到她的身邊。
望著空空蕩蕩的的走廊,和那亮著的急救室的燈,莫淵安撫的說,“若闕,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顧司辰根本沒有在這裏,她到底是出現多嚴重的幻覺?
藍若闕望著走廊那頭亮著的燈,像是失了魂,怔怔的,愣愣的,一動不動。
她剛才是真的有感覺到的,她真感覺到,顧司辰有出來找到她的……
她隻是想見他一麵,哪怕僅僅隻是那麽遙遠的一麵啊,可是為什麽,還是沒能見到……
莫淵終究是忍不住,倏然將她扯進了懷裏,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說,“想哭就哭吧,在我麵前不需要壓製自己。”
藍若闕伸手,緊緊的揪住莫淵的衣服,終於還是忍不住的痛哭出來,“我隻是想見他一麵,哪怕隻是一麵……可是根本不可以啊……我不能見他啊……我……”
懷抱裏的人,忽然沒有了聲音。
莫淵臉色倏然一暗,“若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