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你的一切我都還記得
藍若闕這一睡，又睡到了第二天的天亮，才醒過來的。
當她從夢中那種疼痛的感覺掙紮醒來的時候，正要下意識的繼續昏睡之前的東西，可是當她倏地坐起來時，頃刻間就發覺到了床沿邊似乎有一個人。
她調頭朝床沿邊望去，隻見一個男人靠著床沿邊，睜著眼看著她。
他看著她，愣了一下之後，又笑了。
一句話也沒說，他倏地就將她擁進了他的懷裏。
藍若闕愣愣的，似乎還有些不能反應過來，更是難以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這個人是……莫淵？
莫淵緊緊的將她擁進懷裏，很用力，仿佛是想講她用力的擁進自己的骨子裏，緊緊的，難以割舍的，像是用力的擁住，一個失而複得，無比珍貴的東西。
藍若闕的手指有些僵硬的垂在身側，愣愣的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莫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醒了，若闕……”莫淵擁住她，眼眶裏升騰出一股霧氣，快要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她醒過來了，看到她醒過來，他的心就像是突然被什麽彈了一下，擁著她，是那樣的不想放手，想緊緊的擁住她。
他的聲音是那麽的輕，那麽的柔，猶如世界上最動聽的嗓音，而藍若闕卻在他的聲音中，聽到的，都是滿滿的心疼和……脆弱……
為什麽在聽到他聲音的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
藍若闕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慢慢的推開了莫淵，她望著他，眼眶不懂為何有點酸酸的，莫淵也望著她，對著她微笑，那樣的笑容，盛滿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溫柔……
藍若闕勾了勾嘴，仿佛還有些不確定，她試探的喊道，“莫淵？”
此時的莫淵，真的讓她有些陌生，在她印象中的莫淵，一直溫柔優雅，尊貴強大，隻要人在他的身邊，就會莫名的感覺很安全，很踏實。
然而此時他給她的感覺，滿滿的都是脆弱與心疼，甚至還有種痛苦的感覺。
這樣的莫淵，根本不像是她記憶中的莫淵，就連上次，她那樣在顧司辰的麵前將他趕走，他都不曾表現過如此脆弱的神色，但是現在的他，就是那麽的脆弱，脆弱得……讓她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這是怎麽了？
才多久沒見，為什麽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為什麽他會變得……如此的脆弱？
脆弱得……讓人那麽心疼……
莫淵溫柔的笑了笑，伸手輕輕撫過她的漂亮蒼白的臉龐，笑著說，“嗯，是我，若闕，是我。”
藍若闕在聽著他的話，她甚至能從他的語氣中，都感覺到了一種脆弱的語氣。
她擰了擰眉，這樣的莫淵如此陌生，他為什麽會如此脆弱了？
是不是，他也發生了什麽事情？
藍若闕抿了下唇，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記憶當中，自從那天她把莫淵趕走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了。
而且她也記得，她似乎是被什麽東西劈了下，劈在她的後頸上，頓時就把她劈暈了。
她當時是以為一定又是殺手來了，於是她才做出反擊的，可是她現在卻在這裏，那麽，其實當時撬開她的門的人，並不是殺手，而是莫淵？
否者她現在怎麽可能會平安無事的在這裏？
一連串的信息聯係出來之後，藍若闕又慌忙問道，“當時撬開房門的人是你？”
莫淵自然是知道她現在的疑惑和她想問什麽，他點了點頭，說，“知道你有危險，所以我從A市趕來了。”
他知道她有危險？
他是怎麽知道的？
藍若闕問出了自己所有的疑惑，於是莫淵便將在A市發生的事情，和他擔心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藍若闕，但是，他此時並沒有說出，他是害死她父母的那個人。
他現在還沒有勇氣，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她，至少……至少讓他再跟她多在一起一些時間後，再告訴她那些殘酷的真相吧，不然，他真的沒有勇氣，連多跟她相處一次的機會都沒有，從此他們又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那樣的感覺，太痛，太孤獨……
他現在脆弱得，還無法承受那樣的世界來臨，他還想貪婪的，多跟她好好相處一段時間，不用太久，隻要一段時間，隻要一段，就夠了……
藍若闕在聽完了莫淵所擔心的事情，她沒有想到，莫淵竟然早就懷疑了小霖會傷害到她的這種事情……
若說傷害，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傷害的吧，因為她覺得，真正傷害的，是她！
是她傷害到了小霖才對！
而對於顧司辰的事情，她也早就知道了，在聽到莫淵說出來，也並沒有表現得有多震驚。
自從在銀色麵具男的口中得知之後，再加之昨晚她親自確認之後，她已經慢慢能夠消化了這個事情了。
隻是忽然的，藍若闕卻抬起頭，朝著莫淵凝重的問道，“莫淵，你相信……顧司辰真的死了嗎？”
她不相信顧司辰死了，一點也不相信，連銀色麵具男也不相信，所以隻要在莫淵的口中再說出不相信的話，那麽她就可以斷定，顧司辰絕對沒有死！
她會問莫淵，是因為，早在之前還跟顧司辰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明白了，顧司辰跟莫淵也是很早就認識的了。
所以，對於一個早就認識了顧司辰的人來說，倘若莫淵也說出不相信的話，那麽就可以說明，顧司辰是真的沒死。
莫淵微微垂下了眼眸，藍若闕突然這麽問，讓他的心情很複雜。
慢慢的，他才說，“也許沒死，但……也不代表，他會活著。”
畢竟這麽幾天過去了，都還是沒有顧司辰的動靜，如果他還活著，那麽早就該出現了，這麽沉靜，不是顧司辰的作風！
藍若闕聽到莫淵這麽說，心又沉了下來。
連莫淵都這麽不能確定，那麽……
但是很快的，藍若闕又打起精神來，她說，“我不相信他死了，所以他就一定不會死，我相信他總會出現的，如果他不出現，那麽我就去找他！我一定會找到他！”
她說出這種話，完全是自己心裏的表達，根本沒有多想。
然而在莫淵的耳中，卻似乎感覺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情愫。
他怔怔的抬頭望向藍若闕，呐呐的張了張口，半天，才問道，“你要怎麽找他？”
她為什麽就能那麽堅信顧司辰沒死？如果是對於一個不重要的人，顧司辰死或者沒死，她都應該無關痛癢的，可是她卻如此堅信著顧司辰沒死，是因為什麽？
因為……她的心裏，早就不知不覺，對顧司辰有種堅信的感情？
更甚至，是對他，動了心？
可是看她自己的樣子，似乎完全沒有發覺到什麽，究竟是他多想了，還是她自己沒有感到，自己的心，早就漸漸被顧司辰，深入了？
“不知道。”藍若闕說道，滿臉都是堅定的神色，“但是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了，那我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他，不管這個世界再大，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
況且，顧司辰根本沒有隱藏起自己的必要，如果真是小霖設計他，讓他遭遇了這場爆炸，那麽隻要他還活著，就像銀色麵具男說的，他就一定會出來找她，甚至是找小霖報仇！
顧司辰就是那樣的男人，有仇，絕對報！
所以，她並不擔心她要如何找到顧司辰，因為她也相信，顧司辰總會找上她，不管他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找上她，還是因為要報仇所以才找上她，隻要他還活著，她就有信心見到他！
並且，她也阻止顧司辰！
如果顧司辰要找小霖報仇，她就一定不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廝殺！
她現在不僅是小霖的姐姐和親人，還是顧司辰的妻子，雖然是契約的關係，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結束掉！
所以她絕對不能看到那樣廝殺的場麵出現，而對於顧司辰被小霖設計的這件事，她也會想辦法報答他，甚至是，代替小霖贖罪都可以！
莫淵望著藍若闕臉上堅定的信念，她沒有絲毫說笑的表情，讓他深深意識到，顧司辰早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她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在意顧司辰的吧？
因為在意，所以對於他的好或不好，都是那麽的深刻，或許剛開始還不能接受，但是慢慢的，她還是接受了顧司辰的一切……
莫淵失落的勾了勾嘴，此時他深深的明白，她的心裏，已經有了顧司辰的一席之地，而他自己，卻在五年前，就失去了資格……
就算她還能接受現在的他，可是他又能如何做到，安心的呆在她的身邊？他們之間，相隔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多了。
既然是已經無法得到的東西，就讓他好好享受這最後難得的相處時間吧。
至少要讓他，好好記住她的樣子……
莫淵忽然站了起來，溫柔的笑了笑說，“起來吧，你應該餓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吧。”
經他這麽提醒，藍若闕發覺自己的肚子確實也餓了，昨晚的時候雖然她是把銀色麵具男買來的東西都吃光了，但是卻也是過去了很久，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餓了也會在所難免。
藍若闕點點頭，掀開被子起了床，洗漱過後，才跟莫淵一起來到客廳。
這間是豪華的總統套房，配房多個，裝飾得相當豪華，莫淵讓葬影去酒店餐廳點了東西之後，就讓人送了上來。
一桌子都是非常豐盛的早餐，做得非常美味，香氣時而溢了出來，讓人看著都食指大動，光是聞著香味，都讓忍不住想要品嚐一下。
莫淵把藍若闕按在椅子上，對著溫柔的一笑，“快點吃吧。”
藍若闕點點頭，拿起筷子便開始吃了起來，她的吃相不算優雅也不算粗魯，可是等她吃了不少之後，她才發現，莫淵一直坐在她對麵，根本沒有動一下食物。
她抬頭好奇看向他，“你呢？怎麽不吃呢？”
“我不餓。”莫淵笑笑，淡淡的說，盛滿柔情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的麵容，仿佛是怎麽都看她不夠，眼底隻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那怎麽行。”藍若闕見他這麽說，就往他的碗裏不停的夾進東西，說，“就算不餓也要吃啊，身體是人的本錢，吃東西必須都得按時吃，不餓也要吃，否則得了胃痛怎麽辦？”
說到“胃痛”兩個字，藍若闕怔了怔，腦海裏一下子就竄進顧司辰的麵容。
她一直都記得顧司辰有胃痛的這件事，因為在他們臥房的抽屜裏，有許多專門準備的胃痛藥，她剛開始的時候不知道，但是在見過顧司辰吃過幾次後，才知道他的胃痛很嚴重。
但當時的她根本對顧司辰沒有多少心思，於是也沒有多管他什麽，現在想想，也許在知道他有胃痛的時候，就應該叫他快些去醫治，不然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會忙得連飯都不吃，又胃痛了。
藍若闕說完之後，臉色僵硬了下，但是很快她又繼續低下頭吃東西了。
莫淵雖然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間僵硬的臉色，卻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如此，也沒有多想，他看著她為他加滿了碗裏的食物，笑了笑，還是動起了筷子。
是她夾的，那就全部都吃完好了。
藍若闕睨見他終於還是吃了，嘴角勾了勾，一抹安心的感覺，悄悄的放下。
吃過了東西，藍若闕又換上莫淵讓人幫她買來的衣服，這次不是運動衫，而是一套很淡雅的連衣裙，淡藍色的，很是漂亮。
藍若闕看著連衣裙，愣了又愣。
這衣裙，簡直跟她五年前喜歡穿的款式，幾乎一模一樣！
莫淵走到她的麵前，笑著說，“找不到五年前你非常喜歡的那一款，就找一款相似的，喜歡嗎？”
藍若闕愣愣的抬起頭，詫異的眼神望著他，眼底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她木訥的開口，問，“你還記得……我喜歡的東西？”
“當然。”莫淵伸手，自然的揉揉她的頭發，就像五年一樣令人覺得貼心又安心的動作，帶著寵溺的眼光望著她說，“你喜歡的一切我都還記得，你喜歡白色的貓，喜歡淡藍色的衣裙，喜歡在上課的時候咬手指，喜歡走路的喜歡有點蹦蹦跳跳的感覺，喜歡吃甜食……還有很多很多，你喜歡的東西，我都還記得。”
藍若闕全身倏然僵硬住，連她自己都已經忘記了那麽多她曾喜歡的過東西和事情，他竟然都還能記得？
莫淵深情的視線看著她，又繼續笑著說，“我還記得你不喜歡的東西，你不喜歡吃太辣的東西，你不喜歡別人跟你大聲說話，你最討厭的是……”
他頓了下，看著她的視線，愈發的深情，眼中像是充滿所有他對她的感情，猶如春天盛開的花，卻又有那麽一點受傷的感覺……
他說，“你最討厭，我拉著你的手，讓你走在邊沿上，卻突然放開你，讓你跌倒。”
他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藍若闕的眼眶漸漸紅了，她也還清楚的記得，那次他拉著她的手，讓她走在一處稍微有點高的邊沿上的時候，他突然放開她的手。
那個時候，她氣得吼他，說他“最討厭了”這種話。
可是她也還記得，他那個時候說，要讓她學會自己走，讓她有能力自己走，不能總是依賴他的這種話。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不能依賴他真正是什麽感覺，但是自從他五年前消失之後，她徹底的明白了……
藍若闕努力的逼退自己眼中的淚水，她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說，“是嗎？過去得太久，我都快不記得了。”
很違心的一句話，卻被她輕易就說出來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學會對他說謊，學會對他說出不在意的話了？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一定會很感動的吧，可是現在……
除了滿滿的心酸，也有點疼痛的感覺，她竟然感覺不到其他的了。
莫淵望著她，忽然衝動的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裏，用力的緊緊的抱著她，他的心痛得真的就像是被千萬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著。
疼痛得，讓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鮮血淋漓，一滴一滴的，滴出血來了。
他清楚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也清楚自己丟失了什麽，可是他卻真的很想狠想，把一切過去的，甚至是他錯過的，都一點一點的找回來……
但是，她還會能給他這樣的機會嗎？
還給他一個，可以慢慢把她變成原來樣子的機會嗎？
就算是有，他還有那個資格嗎？
莫淵緊緊的擁抱住她，在她看不到的後麵，他的眼眶裏漸漸滲出了名叫“眼淚”的東西。
他有些嘶啞，卻盡量抱著柔和的聲音說，“沒關係，你不記得了也沒關係，隻要我還能記得，那就足夠了。”
隻要他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關於她的每一個畫麵，那都足夠了。
就算是她不記得了，隻要他一個人還記得就好，他不是一樣忘記了五年，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那麽多麽？
所以，就算是痛，就算很疼，就算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被撕扯得千瘡百孔，就讓那些過去美好的記憶，來懲罰他好了。
他會好好的記住，關於她的每個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