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眉深⊙ 陸時卿滿臉為難地跟宦侍講,既然聖人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他自然不會抗旨不遵,隻是身子還未完全康複,當下返朝,恐怕熬不住。 宦侍眉開眼笑地說,這個不礙事,聖人講,準他一個月的假,叫他好好歇養就是了。 一招以退為進,換得老皇帝不敢急於猜忌防備,更重要的是,還把“月子假”給騙到了手,元賜嫻不得不感慨,她家這口子真是太聰明了。 宣氏一語成讖,真叫兒子陪兒媳坐起了月子。 這接下來的日子,元賜嫻躺在床上的時辰,陸時卿也履行了她在哪他就在哪的承諾,大多陪她躺著。因她不能見風,他也就不隨意出門,免得帶了霜氣來凍著他。 兩個病號像在床上做了窩一般,把吃食都安排在榻邊。起始小別勝新婚,拿了飯食就是你喂我來我喂你。你吃一口我的青菜,我吃一塊你的蘿卜,你給我挑魚刺,我給你剝蛋殼。到了後來,如此十二個時辰形影不帶離的,真叫元賜嫻看陸時卿看得膩味,就把心思更多放在了孩子身上。 陸元姝的搖車被搬了過來,就緊挨著倆人的床榻。白日裏都是元賜嫻給喂奶,到了夜裏,因她身子還未恢複康健,便由乳娘代為照顧。 至於陸元臻,自打頭天過後,她就再沒提過給他親自哺乳的事,也不好把他一直擱在房裏,免得孩子一餓就得麻煩陸時卿抱出去,幹脆讓他多與乳娘處著。隻是她總時不時提出要看看他,所以每日也有那麽幾回,麻煩乳娘將孩子抱來的,還常常跟宣氏逗孫兒的時辰撞上。 如是這般過了二十來天,到了陽春三月,接近孩子足月的時候,元賜嫻問陸時卿是不是要設個宴,給兄妹倆簡單操辦操辦。 這滿月宴嘛,照理說不論大小,總歸是要走一走的,且陸時卿到底還是朝中官員,宴請些同僚也實有必要。但他卻以她身子尚未痊愈,不宜勞累操持為由拒絕了,說等到孩子周歲時再補辦一次。 之前花朝節那會兒,原本該輪到陸時卿主持流觴宴,他也是用了這個理由推辭,元賜嫻聞言便跟上次一樣未有堅持,都聽了他的安排。 再過幾天,陸時卿的傷歇養得差不多了,便還了朝。元賜嫻的月子也完了,已然能夠出去透氣,等他前腳出門辦事,就想帶上兩個孩子一道去院子裏沐沐春風,隻是一問乳娘,卻被告知陸元臻今早食欲不佳,陸時卿擔心孩子染了病,所以剛才外出時順帶將他抱去了葛大夫的醫堂問診。 元賜嫻謝過乳娘,沒太多問,一直等到黃昏也沒見陸時卿把孩子帶回來,回頭就抱了陸元姝去看宣氏。 宣氏果真正憂心孫兒,反倒是元賜嫻寬慰了她幾句,然後將女兒留在她院子裏,好叫她分分心,自己則回房等著陸時卿。 陸時卿是孤身回來的,進門就見她起身問:“元臻呢?” 他默了默說:“還在醫堂。” 元賜嫻肅著臉搖搖頭,走到他麵前,盯著他,一字一頓重新問了一次:“我是問,元臻呢?” 他沉默下來,半晌,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臉頰:“他很好,很快就能跟我們團聚了。” 聽見這句話,元賜嫻憋了半天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的孩子沒有在那一夜被救回來。她在產後沒幾日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先是出於與孩子相處時為人母的直覺,再聯想到陸時卿對待那個孩子的奇怪態度,以及阿兄當日的幾分不自然,便更是心生疑竇。 她很快有了個可怕的想法:孩子可能被人掉包了。 陸時卿在救援時不可能知道孩子是真是假,但他行事一貫謹慎,回來後必然做了確認。她和宣氏都沒有在元臻被劫前瞧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