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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大無賴

  不知怎的,伊語淇隻瞧見了手機屏上顯現的三枚大字,心底就沒來由地焚燒了一團熊熊的火光,心情也自先前的幹柴烈焰變作了目下的寒若冰霜。


  盡管他有及時掐滅了那噪音的響動,可她一時卻興致全無,隻切緊牙關,掌心稍稍使力就與他分開了一段恰切而又疏離的維度。


  即便她微紅的臉麵上仍還殘存著方才溫情的紅暈,可心頭卻已然化作了一片沉寂的死水,不起一分微瀾。


  “興許子涵不過是征詢情況,畢竟她也一心撮合著我和他!”


  伊語淇這樣譬釋著,想把心上一團蓬勃的憤怒像梳理亂發似的平順下去,可愈發理弄,心情愈發難受很多。


  因為子涵與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雖則是名義上的堂兄妹,可並無甚血緣關係做擔保,何況她與子涵也不過相識幾個時辰,還算不得知心呢!

  隻如此思索,她心中就開始猶疑,猶疑過後就是矛盾糾葛,以至於她不敢再往下深究了。


  “怎麽了?”藺子衿似乎覺察出了異症,用手輕輕撫弄著她的發梢,關切的聲音也十足溫和。


  伊語淇不自覺側開了腦袋,躲避了他那所謂的關心,臉麵也不禁陰晴難定,盡是些抵觸的味道。


  也如此,二人間開始浮生出一層莫名的氣氛,少卻了先前的歡悅與親昵,更多的是陌生與淡漠。


  其實,他早便放鬆了對她的禁錮,她原可以一舉跳脫出來,然後,徑直離開,可她仍舊選擇了沉默,她在等,等他給予自個一個留下的理由。


  可她終究是失望的,因為他也選擇了沉默,隻任由深涼的夜風將二者的間距越拉越遠。


  一息、二息、三息……她給過機會,可他卻不曾珍惜!


  她最終是失了耐心,避開他又一輪索吻後,隻狠狠一推就順勢起了,他一臉茫惑,似還打算拉扯她,她隻叱罵一聲“無恥,找你子涵妹子去吧”,就一手甩開了。


  臨走前見他起身,她一腳就踹了過去,哪知那廝盡是些下流的手段,一手就握捏了她的鞋底,還一派傲嬌的姿態盯視住她,那神色就似乎在言說,“量你還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她一時情急,又掙脫不開,索性就棄了鞋子,隔空就補上一腳,也不曉得是踢到了哪,可總歸是踢得他人仰馬翻,也還算解氣。


  “賤人,去死!”她隻覺著方才又被騙了一回,是被人占盡了便宜,又惡狠狠叱罵一聲,撒腿就逃。


  至少,她還是曉得這廝的脾性的,能順利脫身已是萬幸,若再被其擒住,斷然是不會輕“饒”了。


  她抄起小道一路疾行,也管顧不得其他,未幾,就覺著不適取下了另隻鞋子,是光著腳丫往外頭衝跑,當然,腳底是有幾分硌應兒,也還別有一番滋味,而他則在後頭一麵叫喚,一麵追趕,形勢還是有幾分危急的。


  其實,如若不是自個親身經曆,她斷然是不會相信——兩個奔三年紀的人,也會像娃子一樣摸黑在公園裏撒野!

  約莫幾分鍾光景,伊語淇已然瞧見了外圍攢動的人流,她心下鬆了口氣,也顧不得旁人好奇打量的目光,連忙攔輛出租車就往家裏趕。


  直至車子緩緩發動,她還不忘隔著後窗往外探查,確是受了驚怕,待確認那廝未及跟上,方才徹底安下心來。


  就在半分鍾前,她還被那廝攔在了小樹林的末端,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她一時慌亂連叫“非禮”,也幸是一遛彎的大爺途經那處,方才為她解了圍。


  也不曉得好心大爺會不會打他一頓,又會不會以色狼罪名送往警局,至少人證物證具在,她的另隻鞋子還握在他手裏!


  “不過,他這麽混蛋,被關一夜才好呢!”伊語淇隻聯係起他方才的輕薄之舉,心下就惱恨幾多,不由拿起芊芊玉手貼在嘴麵上,是懊惱自己一時少了戒備,差些被其得手!


  車速也還算很快,何況她家本就離這不遠,沒察覺的功夫已然到了公寓門前,下了車子,她生怕旁人瞧出她的窘態,驚慌無措地入了大廳,徑直就奔那電梯去了。


  好在今日也並無什人往來,否則失了麵子不說,淪為旁人的笑柄與談資可是大事,畢竟她還是一社之長,也還是這公寓樓中有些頭臉的人物,若是為人瞧見衣冠不整,定然會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隻如此思索,她又是記恨藺子衿幾分,而這簡單等待的幾秒中,她無疑是在心裏咒罵了他十數回。


  眼看著電梯門就要開了,她也很是小心地將鞋子踏在腳上,裝作一派若無其事的姿態,可就在她整頓衣衫的間檔裏,一個人影從外麵匆匆過來,她略微回身,隻見清那人樣貌,就慌不擇路地衝進電梯,仿佛見了鬼,其實是比鬼更可怕。


  也不曉得是按了幾層,總歸是一連按住那閉合的按鈕也不丟手,兩扇鐵門很快往中央聚合,她的心跳也緊張到了新高度,隻恨不得加分力氣把門閉死。


  可就在鐵門關合的霎那間,那縫隙裏忽的現出一雙手,然後,兩葉門因那觸碰開始左右分別,間隔越來越大,門前的人也越發清晰起來,可她的心卻因此涼了一大截!


  因為這人正是她此刻最惱恨也不願見著的那位——藺子衿!


  伊語淇沒有預料,腦袋一蒙,邊退邊誡告來人,“我不怕你,這有攝像!”


  “我知道!”他答的理所當然,一步就跨到她近前,雙手一搭,就將她死死困在了一處拐角。


  灼灼的目光死死射定住她,板起的臉麵也仍舊以俯視的姿態展示出來,是興師問罪,也是審視玩味。


  四目對望,終究還是她有些慌了,“你敢……我叫了!”


  “叫吧!”他答的隨性,架起雙肩又逼近幾分,一副無賴的做派。


  那神色就似乎在言說,“你叫吧,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救你,哈哈!”


  “藺子衿!”


  伊語淇心頭猛然浮過一層說不清的窒息情緒,整個人隻觸電似的僵滯在空氣裏,她從未想過他會在攝像麵前還有如此赤裸的大膽行為,也未曾設想在經曆了方才溫情中斷的不悅後,仍會與這個男人有如此近距離的對視。


  一時的愣神使得她沒有立馬理性地與這個不斷湊近她的男人有過多的抗爭,便任由他的執拗與氣場洶湧澎湃地潮壓著自己。


  未幾,她清醒過來,避開他不由地垂下頭,沉吟著不咋一聲,眉宇間也盡是疏離,是有些怒了。


  “你不敢看我!”


  沾有嘲弄的音調在縈繞這狹小空間的同時,她便借由行動做了絕佳的回應,她抬起頭來,對上他炙熱幽深的眸光,隻一刹那,仿若一切都息止了,可心頭的小鹿卻一直蹦噠蹦噠,跳動不絕。


  也許,她更想驗證自己並不畏懼如此挑釁,便直勾勾地與其對望了幾息光景,可終究還是敗了。


  她忿忿別過頭去,惡狠狠地說:“在我最需要一個人的時候,他卻不在,所以他早在我心裏除了名!”


  她打算叫他死心!

  他神色不變,但一改霸道淩厲的口吻,很漠然地說:“他一直都在,哪裏也沒去。”


  盡管他音色裏夾帶幾分感傷,可依舊咄咄逼人!


  她固然不信,隻當是胡亂編排的說辭,“你胡說!”


  他不曾理會她,徒自增持了按捺牆壁的勁力,身子一躬又挨近了半分,渾厚滾燙的氣息吹吐在她耳際,以至於她的心神也繃成一條緊滯的弦,“他不過是假飾了身份,以另種角色出現罷了。”


  出現?過去這麽年他何曾出現過!

  “嗬嗬!”一聲極諷刺的微笑!

  還不待他回應,就繼續說:“藺子衿……當真是撒著慌都不用編排嗎?”這種謊言騙騙懵懂無知的少女還好,對她,可不頂用!

  “淇淇……”


  “閉嘴!”


  她毫無猶豫推開了他,她不知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氣力,反正是一舉成功,輕易推離了這個魁梧的騙子,儼然是怨憤到了極點。


  當然,若不是理智依然占據思維的上風,若是依然在先前的氣頭上,她會毫無猶疑地送他一巴掌,然後痛快淋漓地罵一聲“滾”!越遠越好!


  可現在是不會如此做的,因為她足夠清醒了,“再不離開,我就叫保安了!”她作勢要按警報的選項。


  他幾乎在吼,“伊語淇!”


  這神色樣貌就似乎是位受害者,無辜的很呢!可受了欺騙的一向是她,不是嗎?這個騙子,演技這般好,為何不去當演員!

  她一邊揮下手,一邊本能退卻了半步,是在提示,“不要叫我的名子,我受不起!”


  藺子衿聞言,劍眉緊鎖,氣勢徒然淩厲幾分,冰涼的言語似是從牙齒縫隙裏擠軋而出,“你比我狠!”


  狠?

  他有什麽資格於她麵前說這個詞?何況她現下隻有恨!

  可她不會流露半分這般不可名狀的恨意,長久在大都市打拚,已然讓她具有壓迫、假飾情緒的本領,何況她現下早便清醒了,表現出無情絕情的能力固然是有的,“再不走就報警!”


  他儼然有些怒了,“伊語淇!”


  “我有愛的人了!”


  他冷笑,“是在水伊方?還是周翰?”


  “周翰!我愛他!”


  漠然的言辭有時比怒喝更有些力量,何況她還如此的言之鑿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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