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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刀兩斷(下)

  夜風微涼,分外沉靜,偶然浮動的一兩片落葉也洋洋灑灑、靜無聲息,何況今夜也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月,是皎潔的月,星,亦是明璨的星。


  藺子衿強摟著她攤在草地上,並不急於搭腔,反倒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消歇,他似乎許久未曾這般攬抱著她了,雙手也有意識扣攏了許多,雖不很使力卻也令她無法脫逃,隻讓灼灼的目光取代無聲但勝卻有聲的欣悅。


  而伊語淇卻仍舊一派抗爭的姿態,直至發覺威嚇與掙紮也實難脫離這無賴的魔爪時,便“心存不甘”地轉作了沉默,她還算了解這廝的伎倆,若是一味蠻幹,局麵更是焦灼,倒不如冷靜一些、待尋良機讓他徹底死心,那樣倒也幹脆。


  何況她心中也矛盾的緊,是有慌亂,也還有欣悅;何況她的窘態也已然暴露無遺,與其一味逃避,倒不如坦誠麵對……


  可即便是陷入了短時的沉寂,她也刻意側開臉,不願與他多作對望,雙掌更時時抵扣著地麵,是有心與他保持著友好而又疏離的維度,儼然是提防的情緒要多些。


  事實上,在她落進他懷裏的瞬間,整個心便就似乎融化掉了,一切的抗拒也隻是象征意義上的反駁,一切惱恨、埋怨也隻借以淚水在心頭緩緩逶迤。


  其實,連她自個也並不知曉這其間的幻變,至少前一刻她還恨不得抽他幾個大耳瓜,最好再送上幾腳!


  或許是她的心還不足以硬鐵,或許自他折而複返的那一刻起,她已然默默選擇了原諒!

  何況他們二人都很是深刻,如此情境可似曾相識,連那對白也熟悉的緊——


  大學中的情侶除了日常時候暢遊東西,該至學習的日子也多半成雙入對往來圖書館之間,他們也不曾例外,照那時她的說法,“玩要玩得盡興,學也要學成楷模!”


  他們一向是係裏情侶的模範,何況一年一度的獎學金可還是他們終日“揮霍”的重要來由!


  記得有一回,她與歆瑤因洗澡未來及趕過去,便照例讓他先占了位置,哪曾想,待她們梳妝完畢、大搖大擺去尋他時,兩位濃妝豔抹的小學妹正坐擱她們的位置,儼然是鳩占鵲巢的風情姿態。


  更可氣的是,她們與他還時時眉來眼去,更不時翻弄書本征詢問題,而他也出奇地很善解人意,一派熱心學長關切無知學妹的死樣子!

  她當場便就氣惱了,若非有著歆瑤阻攔,隻怕立即連掀翻桌子的可能性都很大,她最討厭招蜂引蝶、朝三暮四的男生了,可偏偏自個的男朋友就是那樣的為人!


  好吧,其實她這時間想來也還覺著他並非如此過分,至少他對待那二人的笑容也不過是強顏微笑,偶然的回應也隻黑著臉蛋,是漠然與疏離的情緒更多些。


  可那時的她偏偏就認定了他是在拈花惹草,若非勾勾搭搭又怎來投懷送抱?畢竟一個巴掌可打不響的!


  她那時是越想越氣惱,若不是歆瑤硬拉住她觀測幾分鍾,她是一刻也不願多待的,因為照她那時的脾性,會一個電話喊他出來,然後臭罵!不行,就分,反正她一向也不乏追求者!

  好在歆瑤那時的話提醒了她,“你男朋友那麽搶手,你該高興,至少你很有眼光!”


  盡管到了今日也理不通歆瑤的邏輯,可她仍舊會像當初那樣以“還置其人之身”的法子讓他知錯!


  她隻拉著歆瑤奪門而入,興許是太過用力了些,巨大的動靜當即就博得了所有人的目光,當然也包括他與那兩位風姿綽約的小學妹!


  她與歆瑤向來是走在馬路上也不乏目光跟隨的主兒,她們攜手並肩,目光之灼烈可見一斑,何況她們來時也略微打扮了一通,素妝淡抹的清雅,出水芙蓉的靈動,當即就使群星暗淡,莫敢爭輝!

  何況空氣裏也還因她們秀發的飄逸而浮蕩出誘人的芳香,那時情景可真使一眾同學紛紛投來諂媚討好的眼波!


  在眾多驚豔的注目下,她牽引著歆瑤選定了他一側的位置,恰恰與他並行而坐可也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更很巧妙的是他們對側也正有兩位衣著光亮的男同學。


  那兩人一直將視線聚焦她們身上,而隨著她們的落座,兩人臉上顯而易見的顯露出喜悅興奮的紅光,而相反,藺子衿的麵色早便陰沉了許多,比古銅更濃稠了幾分,儼然像極了一個黑炭頭。


  她仍舊記得,隻拿餘光瞥視出他如此模樣,心中就歡快無比,心想著,“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


  順勢也就與歆瑤一同拿纖纖細指淺淺撩弄起了發梢,那般風情即便是現今想來也委實有些“過分”,儼然是氣死旁人並不償命的做法!


  可效果同樣是非同凡響的,他沉默幾息就站直了身子,一步跨在了她的跟前,“跟我出來!”


  他聲音並不很大,興許是生怕驚擾了旁人,可事實是,所有的注意力全數在他們身上。


  “我認識你嗎?”她回答的隨性,仿佛在言說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


  “你說呢!”


  伊語淇曉得他是一位極好麵子的主,他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她麵前已然是做了十足的思想鬥爭,當然,從他的眼神也還看得出,他的心中在翻江倒海。


  可她偏不遂了他的願,“咱們很熟嗎?”


  “你說呢!”


  “我不知道。”


  “伊語淇……”


  即便曉得他的難堪,可也偏偏使他下不來台,這就是伊語淇,“不要叫我名字,我和你什麽關係?”


  因為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這是長記性!

  “你是我女朋友,你說咱們什麽關係!”


  時隔多年,伊語淇幾近忘卻了自個是怎樣的心情被他拽出的門,也忘卻了那兩學妹後來落荒而逃的姿態,更忘卻了驕傲自大的他在向同學鞠躬道歉時落魄與不堪……


  不過,她仍舊記著他出門後那句強忍怒意的質責,“伊語淇,你到底想幹些什麽?莫非看我出醜,你很高興?”


  “我想幹什麽,你心知肚明!明明是你有錯在先,憑什麽衝我吼!”實際上,吼的人是她。


  “我哪有在吼,隻是想和你講清楚!”


  “你就在吼我,你以往從來不這樣!藺子衿,你說,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伊語淇自個也不清楚那時哪來的哭腔,隻記著那時鼻尖酸酸的,是滿腹的委屈。


  “哪有,你胡說什麽!”


  “我都看見了,你還想狡辯!你就是心裏有鬼,不然你閃躲什麽!”


  “你亂講什麽?不和你說了!”


  “說我亂講?行,藺子衿!有膽就永遠別說,誰說誰是小狗!”


  “你怎麽蠻不講理!”


  “我蠻不講理?好啊,你找你學妹去,她們知書達禮!”


  ……


  藺子衿每每遇著她反客為主的打法總也節節敗退、無力反抗,便就時常借以冷戰的方略使彼此靜下心。


  可唯獨那日也不知怎的,興許是她真心使他下不來台階,他們鬧得很凶,最後,她竟還提出分手的說法,並言明叫他滾!


  藺子衿是何等驕傲的男生,自尊心受挫自然無地自容,甩袖便去,而她自是一麵懊悔,一麵硬著臉麵扶膝痛哭,那時是真的傷心。


  好在,那時的他還懂得她的心思,隻嘔氣走了一小段路程,就折身返了回來。


  他們當時的對話一如現在,“伊語淇你就嘴硬!你為啥哭?”


  “老娘丟了十塊錢心疼!”


  他緊緊抱著她,是一個男生該有的氣度,“走,帶你吃回來!”


  那時她噗嗤就笑,是哭中含笑,“你想耍什麽花招?”


  ……


  舊時情景依然曆曆如繪,因而今日藺子衿這話脫口,伊語淇隻覺心頭一暖,不覺笑了,近乎都要原諒了他,“你又要耍什麽花招?無賴!”


  興許是方才的失神使她重又拾起了某些情緒,伊語淇竟不自覺地連同當日那話也一並說了出口。


  可待她回神,藺子衿已然吻了過來,火熱的唇噴吐著灼烈的氣息,以極大的力氣吸吮、突破她最後的防線,她比任何時間都想推開他,也比任何時候都願抱緊他,是複雜、矛盾並行的壞思想、怪情緒。


  而就在她猶豫與半推半就之中,兩人似乎交扯著再也分不開彼此,隻讓溫柔而又凶戾的蹂躪在嘴角蔓延,然後探往更深的維度。


  她們不約而同的閉攏了眼睛,盡心體味此間的溫存,任由舌尖的觸碰言說心靈的獨白,似乎她已然在此時忘卻了過往的煙雲,隻放縱心情兀自逍遙在不羈的時辰,然後,抽空自我的煩累,讓一切歸於平和的境界。


  哪怕,星,還是那群星;月,還是那枚月。可風中卻平白添了幾分別樣的溫情,讓人不禁回味、不禁感慨此間的靜好!


  伊語淇可以明顯覺察到他環攏的雙臂鬆弛了許多,吐納的氣息也愈發急促起來,可她無心去做反抗,更無力抽身而退,似乎她中了毒,隻潛移默化中就使她安穩作了回溫水裏的青蛙!


  可也就在此刻,他跌落一旁的手機忽的響亮了,這鈴聲真如深夜的雷鳴驚擾了一簾好夢。


  她猛然就清醒過來,餘光瞥視間是三枚鮮紅的大字——藺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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