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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賞花我賞你(上)

  聞言,伊語淇不禁怔了怔,在她記憶裏藺子衿可絕非輕易服輸的主,今日他這個自大狂竟也會放低身段、做了妥協?這當真是個稀罕事!


  伊語淇不明就裏,便小心翼翼地側回身子,一臉疑惑地張望他,可她終歸是失望的,她從藺子衿漠然的神色裏除了瞧出一如既往的自大外,儼然再尋不出其餘的意思來。


  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莫非是這自大狂當真改了性情?或者他存有著其他的打算?亦或是甚陰謀?”


  幾相比較,她寧願相信後者,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想讓這自大狂甘心屈服她之下,除非使太陽換了周轉——打西邊升起!


  現實裏儼然不能輕易變了日月的更替,故而這藺子衿多半是懷揣著甚其餘的打算,更有甚者是暗藏著甚不可告人的意圖……她愈發聯想,愈發覺著事情可絕非這般簡單,何況她時刻也還對其保留著百分的警惕。


  似乎瞧她神色迷離而且久不言語,藺子衿一本正經地輕咳一聲,道:“雖然很帥,但你也應該適可而止。”


  說這話時他麵色無改,正仿佛一個當紅的影星在誡告一些花癡的粉絲一般理所當然!


  “真自戀!不,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伊語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下是滿滿的鄙視。


  藺子衿似乎毫無在意,嘴角隻閃過一絲微笑,就順其自然地將雙手負於身後,一臉嚴肅地說:“愛撒謊,不好。”


  噗!

  藺子衿這般滑稽的神態倒是逗樂了她,正如往日裏每每惹了她鬧出情緒總也拿出“若是再犯就懲罰我……永遠娶不到老婆”一樣受用!

  他總有些手段哄她開心,也總有些方式使她生不出氣來,連她自個現下也弄不明白是恨他厭他多些,還是其餘的情緒多些!

  不過,他這表現算是討得了她的歡心,也算從心眼裏勉強承認了他的存在,可這事還並不算完結,她又提出了另一種說法,可絕非是使氣耍性子的荒唐言語:“從今日起咱們約法三章。”


  他似乎又早有預料似的,安穩坐回了躺椅上,一麵旋動起雙指打著圈子,一麵很有耐性地說:“說說看!”


  伊語淇略微收了收眉頭,她最是不喜他那副總把旁人看穿的做派,可也並不否認他的聰明與能耐,也不願多兜圈子,隻帶有些恨惱的直入了話題:“其一,不許告知任何人咱們過往有著糾扯,包括婉玗。”


  話脫口,她交叉住十指,揚起腦袋很是愜意地貼靠在椅背上麵,也效仿著他悠哉地旋動起雙指打著圈子,是時刻與之對視,也時刻關注他的神色,算有了一通完美的計較;


  其實,她愉悅時總會抿著嘴唇淺笑,臉上也現出一派別樣的嬌矜以及一些走不到腮上便溢散了的梨窩清流,而愈發鎮靜沉著,也愈發顯得從容了許多,直至在斷定了他並未有絲毫異症後,才含住了微笑說:“其二,不許讓旁人感受出我倆關係有甚不同尋常,我討厭閑言非語。”


  良久之後,她瞧著藺子衿的麵色微有觸動可即刻便就恢複如初後才又繼續,終究是拿出了總編的氣場來,頗有氣勢:“其三,沒有特殊當緊的事,咱們,不,是你和我就保持著良好的疏離。”


  話畢,藺子衿略微沉吟幾息,才又挑起眉梢,把純澈深邃的眼波灑向她,他大體是滿意的,也曉得多數公司對辦公室戀情一向是抵觸的,不過,他仍舊是對第二處說法生出了疑惑,畢竟他無權左右旁人的思想。


  雖則伊語淇清楚他並非無理取鬧,也忍不住往那端去想,可興許是對其有所改觀,也開始在心頭盤估出他的好來,良久,才又恨恨地嗔了他半眼,重新糾改了她那霸王條款:“好,那這樣,以後不論在雜誌社裏碰著亦或是遇著,請你繞道而行,不許講話,更不許搭訕!”


  雜誌社還遠算不上大,也還稱不上小,這不大不小的處所哪怕尋常時候偶然撞見了,也並不稀罕,隻道是同在一處屋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法,若是一連接著三年五載也碰不著頭才叫是怪事咧……


  藺子衿隻呆呆地坐在那處,並未反駁也並無讚許,隻板著那漠然冷酷的麵色來回應她言語中所指的疏離,算作了某類默許,實則是也別無旁的揀選!

  伊語淇瞧著他那份印在麵上窩在心裏的委屈,心裏沒來由地生出了某些喜悅,幸災樂禍的成分也是有些,畢竟那麽多的日子也總算遇了件值得稱道的事情,是值得她如此;

  何況瞧見了他滿身的憋屈,她也打心眼裏暢快,乃至她還遭受了壞情緒的煽動,隻恨不得他更變得慘些,嘴中肚裏都翻騰起黃連水才好!那樣方才解恨!

  如此靜靜地對視著,長久的靜默使得空氣裏也徒生出別樣的氛圍來,隱隱中呈示出說不出的古怪,也隻四道水亮的眸子在沉悶間滴溜溜地旋動個不停,並沒人言語半聲。


  伊語淇生怕他會變了卦,便緩緩立起身子,也效法他一慣的做派——板起臉麵俯視他,聲色微冷,甚是倨傲,似有些以彼之道還施其身的味道,“你不吱聲便是默認了,可不許反悔,不然,就莫怪我不再顧念同出一鄉的情分!”


  同出一鄉?不該是那“往日相親相愛的情分”嗎?這般疏離是她有意為之還是隨口提及?原是他們間的情誼已然墮落至這般冷落的田地,可真是寒碎了他整片炙熱的心,就好似教人當頂澆灌了一盆冰寒的井水,登時涼透了肺腑。


  所以,他一麵強行按捺起心緒的騷動,一麵不由地把手指扣攏一起,隻板著臉麵俯視著她,神情與姿態可漠冷的緊,單從那冷酷責怪的眼神裏頭也可推斷,多半是傷痛了心腸。


  其實,伊語淇這會兒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她從未體味過這般高姿態帶回給人的那種自豪與滿足,尤其是在這自大狂身上回敬這一手,那成就感可無與倫比的高,也無怪他總會用如此麵目與態度示人——原是用以攫取自信與愉悅自我的用途,其心之陰晦可見一斑!

  她心裏暗自盤估著,也有了長遠的打算,若是這自大狂之後再采取這招式對付她,她必是睚眥必報、以牙還牙,也絕不再留有情麵;而若是這廝仍舊以那副欺淩柔弱、吃定她的架勢,她也必當回之以顏色,從今日起她再也不會是那隨意讓人拿捏的“善角”,要做便就是那漫生豔刺的玫瑰,是隻會教人遠遠觀賞徒生敬畏的主!

  良久,伊語淇才又定回神,是唯恐他會耍詐,便又著重強調了方才那番說法,哪怕她曉得他總有自個的原則,可也盼望他會親口說出來,“你聽到了嗎?若是你……”


  他打斷了她,“若有那日,你大可來找我晦氣。”


  聲音生澀漠然,似乎是在嘔氣,可與這所謂的威迫全無絲毫的幹係,而現下的她也定是猜測不出——他如此情緒實則是與那句劃清界線的無心之語有著十足的關聯。


  伊語淇並不曉得他的想法,隻道是錯原就是在他,可其總也擺起那副無辜受害者的樣貌,著實可氣,她絕不會照往常那般與他有絲毫的體貼,隻又別過了頭,冷冷說道:“好,我還有事要忙,藺副社長,請你出去吧!”若論比試“矯情”,她可不會落開半分下風。


  藺子衿不很在意地捏了捏腕間的手表,隻覺著時辰尚早便刻意規避了她言語裏的逐客之意,漫無經心地把雙手一托輕鬆枕於腦後,貼緊了椅背,冷傲的眼波隨即也灑向她,很是霸氣地說:“你忙,我在這躺會。”


  這話立馬激惱了她,這處明明是她的地頭,可他卻擺出了主人公的架勢,大有些喧賓奪主的意思,委實可氣,她似乎也再壓不住心頭的火氣了,怒洶洶地說:“藺子衿,請你出去!”


  他則全不理睬,緩緩合上眼瞼,頗為享受地翹了翹唇角,就仿佛預備著擱這舒適安穩地睡上一宿,這副懶洋洋又醉醺醺的樣子可活脫脫的一個江湖惡霸形象。


  猶記得在大學裏那會,他有一回惹怒了她,那是件非關尊嚴卻很關乎原則的事情,是觸犯了她的底線,所以,他使出了百般法子也全不頂用,可他終究是位愛耍無賴痞氣的自大狂,他總會拿出使人憤恨卻又真切生不出火氣的行為,喜好涎著厚實的臉皮討她開心。


  她那時還在校社團裏擔任要差,也還享有一處不小的辦公處所,那段日子裏他總也跑到那裏“撒野”,其實,他也並不有意上前搭話,可始終尋出些事端體現紮眼的存在感,而那裏唯獨的紅皮沙發也總是讓他霸占著——身子隻一橫一歪一跨便叫他人沒有落腳的空隙,正如他現而今占領她躺椅一樣的行徑,可無賴的很!


  伊語淇也不曉得那時怎會存有那般大的閑心,竟是采納“以靜製動”的說法與之抗衡,也任由他去鬧騰,而不類似此刻恨不得抓起桌上的筆枕就擲將出去,粗狂!蠻橫!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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