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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青子衿

  雨驟地裏大了許多,少了秋日應有的雍容氣度,添出了難得的狂唳淩亂,撲打麵龐的時候亦楚痛難耐,叫人不消忍受。


  兩人在幾近癲怒的“暴雨”裏死命相擁,她幾番抗爭,可仍舊脫身不開,不論用何等言辭叱責,他也無動於衷,隻緊緊圈禁著她,並不言語半聲,也沒甚其它的作為。


  他仍舊是一慣霸道的粗蠻性子,再加之慣常的無賴手法,著實可氣!


  “放手!”又是一聲怒叱!


  伊語淇現下又狠又恨又急又亂,一時沒了主意,便沉下腦袋,張口咬住了他的肩頭。


  一切的恨惱霎那間聚集在兩排雪白的牙關上,用力死閉之際碾壓的力道可謂荷載萬千,切齒之時強橫的暗勁也凶若奔雷,恨不得把他通身骨骼咬個粉碎!

  哪知他卻聲色不動,就這般任由她“死咬”也不做聲,亦不放手,如此死死圈錮著她,倒使她有些束手無策。


  往初的恨意借由方才的發泄消歇了些許,理智也漸漸回歸她的心頭,她心中也不由地嘀咕起來:

  他這是為何?明明自個嬌俏貌美的小女友正安然立於另一端,他卻擱這堂堂皇皇攬抱著她?是希望證明出何種不清不楚的糾葛?還是希圖表露出他的強勢霸道足以支撐他在女友跟前懷抱著其他“女人”?亦或是他倆生了誤解,隻借助她作個擋箭牌的作用?

  不論是何緣由,總歸是沒有懷揣著甚好心,全是渣劣之徒與宵小之輩的心思與行徑!


  由此,她的心裏好似澆灌了火油似的,怒焰尤甚——她最是厭憎負心薄情的漢子,也最是嫌惡腳踩兩隻船的花心賊人,平日裏遇著這兩等渣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何況這人正借拿卑劣的伎倆使在她的身上,委實叫她幾近發起狂來!


  她再是怒狠狠地扯咬了幾口,他仍舊沒甚反饋,便怒說:“放開你的贓爪!”


  她一麵怒吼一麵掙脫,怎奈藺子衿的身子骨過於壯碩,磐石似的不動分毫,使她全無招架。


  時至今日方才見清這人的真麵目——確實真小人,卻一副真君子、癡心人的做派!確是“渣”出了至高的層麵!可恨!可憎!可惡!

  更可厭棄的是半個鍾頭前,她還為這種不知下限的“敗類”動過火氣,往日美好的願景也於當下時刻排蕩在腦海裏麵,愈不願深糾愈是介懷,也愈使她生出作嘔的感覺來!


  如此催使,起初的委屈摻雜著往日的恨意與現下的狠憎齊數渡轉到了牙關,所有的怨氣也一股腦地透過原始的舉措潮蕩般衝泄開,緊至隱隱溢出了血痕,她方才有鬆口的跡象,也是狠下了心腸。


  可藺子衿依然形色不改於麵,亦不曾緊上半分眉頭,隻說:“如果這會使你解氣,我寧願這隻手廢掉!”


  此話出,她愈發惱恨了,好一個巧言舌簧,好一個花言巧語,藺子衿真是把她當作三歲的孩童嗎?如此拙劣的套路於現今看來可並不真的高明,可她當初卻為何深信不疑呢?

  伊語淇惡狠狠地吼:“我恨不得叫你去死!放手!”確是發由肺腑,她對身後這人是憎厭到了頂點!

  放開手?他漠然地搖了搖頭,他為了這個時候,守候了整整八年零一個日頭,久違的擁抱是他日夜的夢寐以求,他瀟灑不了!


  她並不曉得他的思想,隻怒吼說:“再不丟手,我便報警了!”


  許是這等狠厲的言辭觸激到了他,他終是開了口,聲音磁性渾厚,頗有威嚴,“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威嚇,尤其是你!”他最是不喜她的威迫,畢竟他是位很強勢而又時刻霸占主導的男人!

  “你……”


  她話還不曾脫口,他便趁勢很霸道地將她擁入懷中,她竟全無縛手之力——堅實的胸膛跟隨急促起伏的呼吸傳出的熱浪裹挾著她,使她喘不出氣來,可她終究是清醒著的,使盡渾身解數意圖掙出他的魔爪,盡管依舊徒勞。


  她近乎被他逼瘋了,怒斥:“藺子衿!”


  他劍眉輕挑,板著臉麵俯看著她,不鹹不淡地說:“在!”神色與以往未有絲毫的變動,就好似他們依然是對方的彼此。


  她怒洶洶地喊:“你無恥!混蛋……”


  無賴!渣滓!叱罵還不曾完全出口,他炙熱的吻便貼覆上來,火熱的唇角兼合滾燙的舌尖快速吸吮,噴放出強大的吸附力氣,劇烈掃觸著她的神經,侵襲、壓迫、扯弄以及撥撩,猛促的攪動讓人隱有窒息的感覺。


  她全然恍惚了心神,心跳急速,四肢酸麻,腦袋混濁不堪,隻張大眉眼,任憑雨露與珠淚融混一處,在麵頰流淌斑駁,便在幾近放鬆抵抗的時候,餘光巧合似地瞥視到涼亭中那條條玉立的少女郎,憤惱好似電擊一樣滾入心頭,一作狠,牙關霎時閉攏,斬破了他的唇角。


  沒來由的狠痛使他促手難防,她掙出他的包圍,劈麵便送了他一個巴掌,力道大的很,連掌心都震蕩的生疼,也就是半息的間檔,她魚貫般遁出了他有力的掌控,幾個疾步便是數米開外了。


  如此狠心腸的手段愣是把他打懵了神,也虧是冷涼的秋雨使他霎時回過清醒,瞧著那道倉皇落魄的倩影,心底的落差與痛楚也遠比臉麵上的那記巴掌鑽心幾分,隻叫喊:“伊語淇!”便快步追了上去,是憂心她雨裏奔馳會出甚狀況。


  緊碎的步伐總會使淤積的水窪濺蕩起飛騰的浪花,四麵迸射與秋雨兩相抵觸,融化一團,驚現滿地斑駁,正如二人晃亂堪顫的心境,極端狼狽而又濕潮難耐,淩亂了外層衣衫,叨擾了內裏的希冀。


  未行多遠,花亭拐角兀的鑽出一人來,他俊美妖異,豔冶非凡,身段瘦削高挑,有些孤翳冷傲,一股子不受拘泥的超凡狀態,此人不是他人卻是折返而回的周翰。


  原是周翰並不安心,便循著小徑摸索著跟了過來,偷巧似的撞見了伊語淇負淚奔逃的場麵,便橫在了路當心攔下了窮追不饒的藺子衿,作了回英雄救美的真漢子!

  藺子衿已停住了步子,板著冷酷的臉麵端詳著跟前這比女人還豔美許多的男子,劍眉微鎖,目光逼人,頗具氣勢。


  兩人立足一處,自然使得畫麵有了鮮明的渲染,周翰粉麵白臉,風度翩躚,倜儻風流;藺子衿麵邃膚黑,氣宇軒昂,英武不凡。二者真如那古時文臣與武將的般配——一個滿腹經綸俊秀才,一個義薄雲天虎將軍,兩相聚首,自然是冤家路窄的情分!


  周翰也在同步打量著他,翹動的唇角時刻噙著縷冷傲不羈的微笑,四目對望,氣流稍有凝滯,空氣裏一片肅殺氛圍,是他先開了口,“你就是語淇姐的初戀?”他那神情似乎還有著後話並未出口,“不咋樣嘛!見麵不如聞名!”


  自然察探到了眼前這人隱有敵意,也知曉他在有意延拖時間,藺子衿隻冷聲回複說:“讓開!”聲音一貫很有威迫,使人無從反駁。


  哪知周翰很玩味地說:“如果我說不呢?藺子衿!”目光也十足的冷傲。


  他的言辭好似暗含著誡告的意味,一則他針鋒相向,並不存有分毫的畏怯,二則他知曉藺子衿的名姓,也很大可能性明曉其根細,不論今日發生何等事件,哪怕輕微的衝突,藺子衿也休想全身而退。


  藺子衿出奇意外地很平靜,麵色僵冷,唯獨古瀾不興的眼眸深處劃過一絲寒意,很沉穩地說:“讓開!”依然命令感十足,叫人喘不過氣。


  周翰微微收斂笑意,慵懶地挑了挑眉,翹起的唇角溢散出挑釁的意味,“你可以試試。”


  藺子衿曉得眼前這人的身份,可也不會有絲毫的顧忌,一麵闊步挪移步子,一麵冷聲說:“我最討厭威脅!”


  周翰聳了聳肩頭,很玩味地說:“我也很討厭別人調查我!”


  調查?藺子衿確是派人查探過周翰的底細,他做事向來頗有手腕,對付情敵也一貫秉承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韜略,也便將經營生意的套式搬置在了情感上麵,何況他並不安心不知根底的人時常待在伊語淇的身旁,天知道他是否懷揣別樣的企圖。


  藺子衿一向沉著冷靜,現下被人抓住了把柄也並未慌亂,步伐仍舊平緩有度,不亂方寸,“你也調查過我,不是嗎?”


  周翰做事不走尋常路子,別人妄圖獲知他的私密,他自然不會吃了暗虧,隻詭異笑笑,說的很是隨性:“禮尚往來而已!”


  談笑間,藺子衿已逼近他的跟前,灼烈的目光碰觸隱然間使得火藥氣味更濃厚了些,氛圍也依然沉寂詭異。


  藺子衿刻意壓低了音色,冷聲說:“你一直盤算著拖延時間。”


  周翰不置可否地翹了翹嘴唇,很是瀟灑地讓開了道路,隻輕描淡寫的一句便偏轉了話鋒:“你並不適合語淇姐,你的心機太重了!”


  心機?藺子衿對她向來坦蕩,並不秉存城府!

  可他並未搭理周翰,也未做辯解,轉身便去了,伊語淇已然消失的全無影蹤,即便再追上前也無甚結果,至於周翰的說辭也不需理會,畢竟他帶有許多審判意味的話語也起不到太多的作用,決斷權並不在他,於此幹耗也不過是白費時光罷了。


  他是位果敢幹練的人,生意場上如此,情感層麵仍舊如此,走的自然幹脆利落!


  他踱起穩健的步子,小心盤磨著腕間那記深刻的牙齒印痕,雖則今晚完全激惱了伊語淇,使場麵一度尷尬,可他並無擔憂,畢竟他獲知了最希望得到的結果——她的心裏仍舊有他!

  何況他也很喜歡她有心送贈的禮物——這兩排會留存一生的記號!


  而周翰瞥視著那緩緩遠離的高俊身影,不由地陷入了沉思,長久之後才饒有趣味地嘀咕說:“確是個很自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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