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活著的奢侈
莫厥仰頭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當然,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動不了。
身體動不了,自然隻能腦子動了。
莫厥盯著天花板,不可避免地響起塔利琳娜剛才離開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的話刺傷她了。
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
可是她傷了,他卻也不痛快。
尤其臉上那滴透明液體,讓他心裏更悶悶的。
她哭了嗎?
莫厥抿著唇,側了下頭去看關閉的房門。
這一側頭,那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就流了下來,落在了床上。
莫厥斜著眼睛,才能看清那滴被水浸過後的一個小圈。
他愣了愣,良久地看著,最終歎了口氣。
樓下,齊耳本來是算著時間上的藥,隻是他沒想到塔利琳娜和莫厥兩人“運動”的時間比他算的還要久。
於是這藥就不管用了。
齊耳本來以為塔利琳娜會召喚他去給莫厥上藥,可一直也沒等來召喚。
等到塔利琳娜的關門聲響起,齊耳才匆忙背著藥箱上去。
卻隻來得及看見塔利琳娜離開的身影。
這是……事後吵架?
那他還要不要進去?還要不要理會莫厥的死活?
齊耳站在原地想了又想,猶豫再三之後才是進去了。
他想,塔利琳娜要是真生莫厥的氣,估摸著他這會兒進去看見的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塔利琳娜那性子,怎麽可能會容忍誰忤逆她?
生氣什麽的,她也從來不需要忍著讓著,直接殺了了事。
所以如果他進去看見的是莫厥的屍體,那他就好心一點幫他收了屍。
如果莫厥還活著,那就說明塔利琳娜並沒有想殺他,那他就幫著稍微治療一下。
想清楚這個邏輯關係,齊耳滿意地對自己點了讚,推門走了進去。
臥室裏,莫厥當然沒死。
齊耳看著睜著倆眼的莫厥,還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道:“嘖嘖,還以為會看見你的屍體呢。”
莫厥冷哼道:“你不是說不會痛嗎?老子都快痛死了。”
齊耳失笑,斜了眼莫厥道:“我說你個大老爺們,難不成是第一次做?哦,是了,第一次是有些痛……”
他話裏帶著鄙夷和嘲笑,話沒說完,就見莫厥紅著臉瞪著他道:“滾!”
果然是塔利琳娜手下的人,一樣的討厭。
莫厥這麽一吼,周遭的鐵鏈被他拉扯得直響。
齊耳卻是絲毫不怕的,被鐵鏈捆那麽緊實,還是個重傷,加上更劇烈運動過的人,也就隻能幹吼了。
齊耳掏了掏耳朵道:“你吼,你再吼,我就出去了。”
說著,齊耳作勢就要離開。
“喂,你站住。”莫厥叫住他,不甘不願道:“趕緊給我藥,疼死了。”
“嘿。”齊耳樂了,瞅著莫厥道:“你不是挺傲氣的麽?怎麽這會兒求我給你藥了?”
莫厥哼道:“我沒求你,我是在命令你。”
“什麽?”齊耳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看著莫厥道:“不是吧,你在命令我?你瘋了吧,你現在是我們的俘虜,你敢命令我?”
“對。”莫厥揚著下巴道:“我就是在命令你,趕緊過來給我治傷,否則打擾了我和你們大姐的雅興,到時候有你苦頭吃的。”
“你……”齊耳噎了下,想要嘲諷回去,但一想他說的話,又乖乖住了口。
誰讓人家說得有理呢。
確實,既然塔利琳娜沒有殺了莫厥,那可能人家剛才隻是“小吵怡情”呢?
而且莫厥身上的傷是真的重,他那藥可不是真的要治好他的,隻是為了讓塔利琳娜高興而已。
要是他現在不盡快給莫厥處理傷口,那還真是會趕不上今晚的“活動”。
想來想去,齊耳不得不承認,莫厥確實有命令他的資本。
誰讓人家是他們大姐的男人呢?
齊耳哼了哼,不服氣地走到莫厥身邊,一手毫不客氣的掀開被子。
下一秒,他就愣在那裏了。
莫厥也沒想到他會掀被子掀得這麽直接,一時也尷尬得臉紅脖子粗。
齊耳愣愣的看著那些痕跡,咂咂嘴道:“你們……還真……”
“閉嘴!”莫厥紅著臉吼道:“趕緊上藥,其他話少說。”
齊耳失笑,也不敢多調侃,畢竟這可是塔利琳娜的私事。
他也沒多說什麽,開始認真幫莫厥清洗傷口,然後上藥。
莫厥一臉尷尬,閉著眼扭過頭你看齊耳。
他人生中還是頭一遭經曆這種事情。
可奇怪的是,他竟沒有多少被強迫的難堪。
想來……是因為塔利琳娜從未從他心裏離開過。
所以即使塔利琳娜用這樣的方式強迫他,他也並不反感。
如果換個人,估計他這會兒早就咬舌自盡了。
想到這裏,莫厥抿了抿唇,開口道:“喂,我問你個事兒。”
“嗯?”齊耳挑眉道:“問吧,不過我對男女之事沒多少經驗,可能幫不到你。”
“不是那種事。”莫厥翻了個白眼,猶豫著道:“琳娜她……是不是吃過很多苦?”
齊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當然了,這還用問嗎?沒有吃過苦頭,怎麽可能走到今天這位子?”
“我不是那意思……”莫厥沉聲道:“我知道她吃過苦,也知道她不容易。隻是……我沒想到她一點道義都不講……”
聽著莫厥的話,齊耳先是沒明白他的意思,等反應過來以後,卻又笑了出來。
“嗬嗬,我說莫少爺,您是不是太天真了?”
“嗯?”莫厥愣了下,道:“我沒天真,可就算不是正派,也要盜亦有道不是嗎?”
“盜亦有道,那和正派有什麽區別?”齊耳唇角扯了一抹殘酷的笑容道:“在我們這裏,所有講究盜亦有道的人都死了,活下來的,全是能吃人的那種人。我們願意跟著塔利琳娜,不是因為她講義氣,而是因為她夠強,不管在什麽樣的環境中,隻要跟著她往前殺,我們就一定能活下來。”
頓了頓,齊耳看著莫厥道:“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人,大姐選擇你……是她的悲哀。因為你不會理解,活著,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是多麽奢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