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回國
佳佳聽話的應了下來，強撐著沒有掉下眼淚來，直到送寧桑離開的最後一刻。
既然已經決定離開，寧桑選了最近的一班飛機。
早晚都需要面對的事情，寧桑寧願早早接受，早早結束。
多在法國留一天，反倒是多了二十四個小時的煎熬。
飛機之上，寧桑昏昏沉沉的靠著，想起了和謝揚辭別的場景。
謝揚的反應平靜得出奇，彷彿早就預料到寧桑會離開一般。
「明天就走？」謝揚只在這時微微有些驚訝，「原本還想著你晚些走，能給你做一席餞別宴。」
「恩。」寧桑笑笑，「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佳佳還在法國呢。」
謝揚大概覺得也是，笑了笑自己：「那歡迎你再次回來，我會等你的。」
等？
寧桑的心底有些沉重。
寧桑已經浪費了他三年的時間。
人生短暫，青春更是短暫，一個人又有多少個年華正好的三年呢？
「謝揚，真的，不必等我了。」
「再見。」
寧桑落下字音，轉身離開。
對於寧桑的一番話，謝揚沒有回應，細長柔和的眼輕輕淺淺的笑著，目送寧桑離開。
寧桑曾經感激謝揚的知性溫和，現在卻有些怨。
在他們的相處之中，總是他不停的退讓、包涵，寧桑則充當著一個薄情的角色。
他的溫潤包容那麼妥帖，讓寧桑自私的行為都顯得如此合情合理。
突然離開，寧桑最放心不下的，反倒不是佳佳，而是謝揚。
佳佳還有陸向晚照顧陪伴。
可是她說走就走，叫謝揚白白等了三年，任憑是誰，恐怕也難以接受。
直到踏上故土的一刻，寧桑心底紛雜糾葛的心緒才暫時停下。
來接寧桑的，是母親和寧元濤。
原來還打算問問爸的情況，現在看來，已經不必多問了。
漸漸走近，看清媽臉上多出來的皺紋時，寧桑心底愧疚萬分。
爸一向重男輕女，媽從小到大，一面努力維護著寧桑，一面照顧爸，本就已經耗費不少心力。
爸被她氣暈，一倒不起，對她已經是極大的衝擊。
寧桑不辭而別，一走三年。
恐怕給她帶來的傷害更是不小。
「媽。」寧桑輕聲喚著，眼眶因為瀰漫上的水霧朦朧一片，視線模糊。
「對不起。」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寧桑有些無力。
不過三個無關痛癢的字罷了，難道可以彌補寧桑這些年來未盡的孝心，和對這個家庭的虧欠？
孟雁將寧桑擁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寧桑的背，像是小時候寧桑做錯了事情，委屈哭泣的時候一般。
「沒事了，回家就好。」孟雁的聲音也微微哽咽。
滾燙濕潤的熱淚滴落在寧桑頸間的時候，寧桑才意識到，她也哭了。
鬆開的時候，寧桑的目光落在了寧元濤身上。
寧元濤不咸不淡的看著寧桑，畢竟三年未見，雖然還有生疏隔閡，也有憤怒。
但是寧桑能夠感受到，他的眸光比當初要溫和了些，鋒芒漸柔，少了幾分抗拒和嫌惡。
回到家裡，家中不如往日回來那般熱鬧，一片寂靜來形容會更加體貼。
得知寧桑會回來，孟雁提前將寧桑的房間打掃出來，房間的擺設都沒變一下，依舊走之前的模樣，除了寧桑心血來潮買來擺放在窗檯的盆栽。
想必已經枯死許久了。
回國以後，源源不斷的問題從寧桑腦海中湧現出來。
傅泠有沒有遇見一段夢寐以求的感情，江唯年和柳依如何了，褚言瑾是不是已經娶妻生子。
寧桑沒有問出口，孟雁卻主動將寧桑想要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喝些熱茶暖暖身子吧。」寧桑剛整理好衣櫃，孟雁推門而入。
熟悉的味覺從舌尖傳來，想到媽媽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寧桑不由垂下了頭去：「對不起，媽。三年了，你們過得怎樣？」
「家裡都好，你在外面過得怎樣？」孟雁神色平靜，看向寧桑的時候面上略帶擔憂。
「恩，佳佳恢復得很好，我也還好。」寧桑性子淡了很多，溫柔的一笑。
「誒……你這孩子，當初說走就走，這麼多年，也不說給家裡打一通電話。」孟雁輕聲嘆息著，將這裡的一切娓娓道來，「你走之後，唯年就和柳依結婚了，畢竟她有了將家的孩子，怎麼也得給她一個名分，他們的孩子也已經三歲了。」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竟然沒有受到影響，還成功的升任總經理。
不過再深入想想，也不奇怪。
畢竟江家實力不小，想要壓下那些傳聞，也不是難事。
「你這三年，在國外結婚了嗎？」
興許是寧桑恍惚間看錯，問這句話的時候，孟雁的眼中竟然閃過了一絲小心翼翼意味。
寧桑搖頭。
經歷了這些事情以後，她怎麼可能在再重新投入一段感情，甚至是可怕的婚姻？
見寧桑不說話，孟雁也將話題從江唯年身上轉開：「江家的事情，我知道你現在心底肯定還有疙瘩，我也就不提他們了。唯年還是那老樣子，小褚的事，我們這樣的人家，高攀不上，桑桑……」
「媽，我累了。」寧桑心上猛然一顫，卻還是淡淡道。
「也對，你看看我，就顧著和你聊天，你坐了這麼久的飛機，還是早些休息吧，我去超市買些菜，明天一早給你做早餐。」媽停住話，從房間離開。
這些年來，寧桑都沒有再提起過這個名字，也沒有想過他。
只有時而午夜夢回之時，會看見他哀怨的眼神，聽他一聲聲的質問她。
寧桑沒想過，聽到他的名字，心跳還是會猛然停下，再散發出一陣陣的灼燒感來。
寧桑躺在床上，中毒般回想著與褚言瑾的曾經。
即便以噩夢收場，也忍不住去回想。
他俊美深邃的面容，和性感低沉喚寧桑的話語，或溫柔或霸道的態度。
不知什麼時候，寧桑沉沉睡了過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大概夢裡還是他，醒來的時候，寧桑腦海中滿滿的全是他的身影。
只是寧桑依舊不記得，夢裡究竟是怎樣的場景。
寧元濤和母親已經坐在餐桌旁，寧桑剛坐下，孟雁便開口問道：「桑桑，既然已經回來了，有沒有想好以後怎麼辦？」
「還沒有。」寧桑搖頭，「先找一份工作做著，看希月怎麼樣了。」
「工作是該找，可是你這才回來，今天要不要去見見朋友？」媽提議道。
傅泠？
除了還在獄中的陸希月，傅泠是寧桑唯一能想到能夠算得上朋友的人。
不過寧桑還沒有做好去見她，接受她劈天蓋地一陣抱怨痛罵的準備，暫時還是算了吧。
「寧桑也沒什麼需要見的人，這些事情，緩緩再說吧。」寧桑扒了一口飯，咽下后不急不緩的說道。
「你不去見見小褚嗎？媽知道你心裡有氣，可是已經過去這麼久，就不要再因為那些小事再鬧彆扭了。」孟雁往寧桑碗里夾了一塊魚肉，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又是褚言瑾。
寧桑隱隱覺得不對。
「媽，你怎麼老是提起他。」寧桑放下筷子，嚴肅問道。
孟雁支支吾吾著，不知說什麼，握著筷子的手一緊。
寧元濤看不下去了，將碗重重往桌上一放，不滿的瞪一眼寧桑，「好了，媽說說又怎麼了？人家可沒有少幫你，你自己不懂得知恩圖報，難不成還不讓人說說？」
沒少幫她？
恐怕是幫他們吧？
寧元濤的話讓寧桑大概已經明白了五六分。
恐怕在寧桑出國這段時間，褚言瑾沒少收買他和媽媽。
可是他這樣做又算什麼？亡羊補牢，打一巴掌賞一個棗？
他狠心利用她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過現在的結局。
寧桑頓時沒了吃飯的心情，起身回了房間。
一整天，寧桑坐在房間的飄窗上翻看學生時代看過的課外書，和寫過的日記。
冷月的光華從窗外傾瀉而入之時，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看著上面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寧桑有些納悶，還是接通了。
「阿寧……」
無數次在夢中響起的聲音落在耳畔，喑啞而動聽。
寧桑心上微微顫慄著，齒間有些發抖。
竟是他……
寧桑努力平穩下心緒來，沉下聲音：「有事？」
那端傳來的聲音含糊不清。
寧桑聽得不清晰，眉心微皺。
「沒事，我就掛了。」寧桑極為乾脆，不想與他再有什麼糾纏。
「等等。」低沉沙啞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究竟要做什麼？你已經利用完我，我想，我已經不值得褚少爺繼續花費心血和精力來打擾了吧？」
褚言瑾的話，寧桑現在不相信一個字。
若是有愛，當初便不會如此不留後路的利用。
既然無愛，有何須打擾？
他現在事業有成，年輕有為。
寧桑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女人。
只有他勾勾手指頭，比她漂亮十倍百倍的女人排成隊的送上來
他何必再找自己，虛情假意！
寧桑氣惱，卻無可奈何。
他那邊依舊只有模糊的聲音傳來，聽不真切。
寧桑放下手機，打算掛斷電話，「就這樣吧，以後不要再打給我了，還有，也不要打擾我的家人，也不要收買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