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徹底否定自己
老太太什麼都沒說，只是用力的握著我的手，意味深長的一下，兩下的拍打著。
眼裡看著別處，好像在思考些什麼，大概又是在走神了，簡單相處，一天下來，也能知道她些小的習慣。
年紀大了，有時候腦子不受控制的就什麼也不想了，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發獃的。
其實我倒是想，能跟老太太一樣，每天能有那麼一次什麼都不想的，無憂無慮，虛度時光也算了。
總好過分分秒秒，在欺騙自己，和被戳穿的心痛之間，往複糾葛。
「被最重要的人忘記忽略，還要看著那本該屬於自己的疼愛，都交到別人頭上，這樣的滋味不好受吧。」
老太太很奇怪，本來以為她會這樣一直發獃下去，但說的這些話又好像另有所指一般。
難不成，她猜到剛剛發生什麼了，可是離得這麼遠，又故意避開了她的視線，所有人假裝的這麼和諧，不可能會清楚才對。
但聽這番話，絕對不只是簡單說說，或者突然想起來。
「奶奶你，在說什麼呢……」
說實話，她這個樣子我還是有些害怕的。
所有人都想，用盡所有辦法，瞞著她，讓她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力差到什麼程度。
要是老太太自己發現了，能接受得了嗎？她的病，她的身體，都沒辦法讓她接受這一切事實。
還是那副出神的樣子，眼神根本沒有放在我身上，但我卻很認真的，想要看出些什麼。
或者就算真的知道了，也可以編點什麼矇混過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靜得讓人害怕。
「我就是在想，要是我真的有哪一天忘了蔚澐，對這個孩子該有多不公平，」
「其實我知道，他小時候，之所以會那麼想待在我身邊，就是因為，小孩子沒有辦法承受不加在自己身上的偏愛，」
「他只知道自己難受，所以想躲開父親，到我這個沒有任何人會去搶奪我的關注的老太太在身邊，」
「終於到現在如願以償，我記憶里存在最長久的人就是他，要是我認不出他來，或者把別人認出了他，這孩子，怕是要否定之前的小半輩子了.……」
老太太說的倒是誠懇，也很了解楚蔚白的性子。
哪怕其實到現在，她也還是沒有記得楚蔚白這個人，但不得不說她真的有把他放在心上，記得他每一點小心思。
徹底否定之前的自己嗎？
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難怪楚蔚白剛剛那麼反常，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甚至根本不想會有什麼後果。
要是把以前的那個他都徹底拋棄掉了，還是那個愛我，永遠捨不得傷害自己心愛的人的楚蔚白？
或許他真的變了，再也不想做以前那個，自己都厭惡的自己了吧。
憑什麼要委屈自己讓別人開心？過得一點都不快樂，他一定不想這樣。
好像這麼想一想，也不覺得剛剛那些有多麼可惡。
我總覺得他太好，像光一樣，我根本匹配不上，就剩一團黑的自己，徹底暴露在他面前就會被洇滅。
我不害怕丟掉自己，可我害怕給他希望，卻一點點都被他的美好殺死。
這種想法可真是可怕，我竟然在想著讓他能夠變得更糟糕。
用這樣的方式，只有我們兩個捆綁在一起，我是不是應該一直祈禱，楚蔚白能夠更加的厭惡自己，一改之前的溫暖？
我怎麼能夠這麼罪惡，把這麼好的人拉下深淵，同我一起在黑暗裡生活？
不，楚蔚白只是一時情緒失控，沒能掌握好自己，我是他妻子，我不能看著他自己墮落。
等他回來吧，等他回來我再跟他好好談談，不一定非要劍拔弩張，只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一直在他身後，他沒有被奪走一切，就不會那麼失望。
「你放心吧奶奶，我們已經結婚了，就是一個共同體，我不會看著他放棄自己，」
「就算真的，前半輩子都自己，他沒辦法接受，我會用我的愛，讓他願意走接下來的後半生，」
「我們一起攜手走過去，不會太艱難，您就放心把她交給我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量，明明老太太這麼說，我應該感覺到害怕，像所有正常的女人，永遠以自己的利益幸福為先。
可我現在，卻願意為了他委曲求全，賭上後半輩子。
可能因為他真的太好，他對我不就是這樣嗎？不顧一切，不惜犧牲。
或許是意識到，我終於有機會把這一切都償還給他吧，有機會了……
「我就知道，蔚澐沒有選錯，你們兩個啊，一定能夠走到頭，我最心疼的孫子，以後就由你來讓他相信這個世界了。」
老太太好像早就知道我會這麼說一樣，等我承諾完，才慢慢的收回視線，心滿意足，嘴角和眼角都帶著笑意。
到底，是真的對我很滿意，又或者，是終於給最放心不下的楚蔚白找到了相伴一生的承諾，可以不那麼惦念著了。
「我會的，就像他拯救了我一樣，只要他還需要我，我就不會離開，我會帶他走出來的，」
「我也相信他可以，不只是你的好孫子，也會是我未來最好的丈夫，哪一個都不會弄丟。」
沒錯，我可以陪著楚蔚白一起變好，而不是讓他，把自己弄丟。
「我知道，我信你。從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是我們楚家的孫媳婦，」
老太太對我永遠都是那麼篤定，其實這樣會讓我心虛，我也真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緣分能夠走多久。
和楚蔚白終究還是太年輕，有太多的意外，我們沒辦法去估計，我知道老太太的心愿是好的。可是緣分和感情，誰都不能勉強。
我只能，隨著她的心意笑著，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應該明白報喜不報憂的道理，就沖著老太太對我的這份喜歡，也不該讓她知道我心裡的所有擔心。
其實有她這樣一個家人真的很好，被人疼愛就是這種感覺吧。
比對親孫子還要在意，小心翼翼的呵護著，終究是被家人愛了，除了我媽之外，終於有第二個親人。
「奶奶說的對，一家人，是走不散的！」
不想讓老人家再繼續沉浸在那樣的氣氛里，自然就假裝沒事人一樣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