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見鬼
夢,沒有前因後果。
獨自一人站在黑暗的街道上,隻有路的右邊有一排的昏暗路燈,一盞又一盞地連接著遠處更加漆黑的黑暗。
燈光一閃一閃的,突然發現這閃爍的頻率似乎和自己的心跳異常的合拍,心髒跳一下有了光,再跳一下又暗了下去,還未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個高瘦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稍遠的前方,大概是正好自己沒辦法看清他的臉的距離。
沉沉夜幕,昏暗的燈光,無處不是讓人喘息不過的壓力,在看到那高瘦身影的一瞬間,胸膛卻被一股喜悅填滿,仿佛見到了闊別多年的老友。
路燈持續閃爍著,每閃爍一下那個身影就憑空距離自己進了幾步。
終於勉強能看見對方了,對方帶著一隻牛仔帽,穿著一件有些髒的條紋毛衣,一隻手上則是頗為猙獰的怪爪。
這個樣子好像在哪裏見過,正欲仔細分辨的時候,突然胸口一涼,低頭一看是一把似曾相識的大砍刀。
伸手輕輕一掰,從胸口冒出的那一截大砍刀就被自己掰了下來,然後放到嘴裏嚐了一下,冰冰的,甜甜的,有點像菠蘿味的棒冰。
抬起頭,背後那位和燈下身影模糊的那位同時出現在了自己麵前,看見那髒髒的曲棍球麵具以及掛著戲虐笑容的燒傷臉,無聲的狂笑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臉上。
轉身就跑,一邊大笑一邊跑者,轉眼間昏暗的馬路就成了節日的街道,這是人鬼共舞的萬聖之夜,不大玩一場豈不可惜。
跑吧,叫吧,惡魔的狂歡不需要在意神的目光!
“哈哈哈,抱歉沒看到你!”
“人好多,小心你頭上的針!”
“你們別板著臉,也來樂一樂啊!”
不小心踩到一個帶著麻袋頭套的南瓜頭小孩,又不小心撞到一個滿臉深沉的釘子頭,然後又拿出一支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畫筆,在一群帶著乳白色麵具的男男女女間穿梭著,同時隨手亂畫著,留下一片狼藉。
妖魔鬼怪們憤怒了,決定教育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何為敬鬼神。
一隻大蜘蛛突然從地底鑽出,張口吐了一把絲線將自己牢牢捆住,在一個滿臉傷疤,手中拿著菜刀的娃娃指引下,抬著自己來到了一座足有三十幾層樓高的篝火麵前,在魔鬼們的歡呼聲中將自己丟了下去。
事實證明篝火比自己想的還要高得多,期間火焰化作無數自己曾經看過的電影中的性感女主角,不斷朝自己丟媚眼,吹口哨,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被調戲的人是自己呢?
就在這時,淒厲的慘叫突然在自己的耳邊炸裂開來,瘋狂中帶著扭曲,是至少有幾十人一同悲鳴才會發出的規模,而且聲音十分耳熟……
剛結束高考的遊曆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同一時間夢中的記憶迅速消退,兩三個呼吸的功夫便已經忘記了大半,隻剩下靈魂中殘留著的仍在舞動的愉悅,雖然記不得發生了什麽,不過似乎剛剛做了一場好夢啊。
遊曆站起身將空調關掉,機器的聲音一消失,窗外頓時傳來一陣哭聲,好不淒慘。
遊曆側了側身子,又搖了搖頭。
大概是哪家有老人去世了吧,這並不罕見,再加上如今城市中這冷漠的鄰裏關係,對門都不一定認識對麵是幹嘛的,遇到這種事最多也就是見麵的時候點頭致意一下。
又能怎麽辦呢?
遊曆拿起桌上的平板看了起來,然後一下子就愣住了,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太陽,怎麽都不像是四月一號啊!
屏幕上的頭條顯示著:《今中午中心公園內發生特大火災,疑似高考結束學生聚會引起,現已確認二十人死亡》
“真見鬼,不會是我們班的吧?說起來班上的盧正華好像就住在隔壁那棟樓來著……”
事實就是如此,遊曆所在的高三三班在高考結束之後決定大肆慶祝一番,相約在中興公園的燒烤區域一邊吃燒烤,一邊將折磨了自己許久的教科書都燒掉。
這也很常見,被高中生活折磨得失了智的學生們,一般都很難抵抗得了這種提議,整個班上沒有去參加的人除了遊曆之外,就隻有一位在考場上睡了幾天之後就立即去美國旅遊的馬尚榮了,然後就發生了這種意外。
處於懵逼狀態的遊曆就這麽在家裏宅了兩天。
當然主要是得知這件事的遊曆媽媽下班後,立即就去廟裏為自己僥幸逃過一劫的兒子上了柱香,並且還找門口的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說遊曆這是躲過此劫純粹是僥幸,之後可能還會有更大的厄運降臨,隻有遊曆媽媽到拐角處的店裏買一串最貴的佛珠,並且在家裏日夜祈禱方能逢凶化吉,同時這段時間遊曆本身不宜外出。
實際上就算黃曆上寫的適宜外出,遊曆也沒心思出去玩了。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想不出去也不行,因為學校打來電話,打算在學校舉辦一場集體追悼活動。
這段時間學校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因為高三三班的班主任也跟過去參加了這場燒烤,也和學生們同樣死在了那場火災之中,這件事本來是一件無可奈何的悲劇,但是這件事在一些學生家長眼中就成了這次活動是學校校方舉辦的證據。
從新聞上可以看出這幾天學校基本上天天被學生家長圍堵,警局都出了不少人力前去維持秩序。
遊曆知道這件事上學校倒真的是無辜的,這件事本來就是班上的某個人,在高考結束後慣例的撕書活動中突然站到講台上,說與其就這麽把書撕掉便宜賣廢品的人,不如當成燒烤的燃料,去中心公園來一場瘋狂的BBQ!
結果現在那場燒烤隻剩下一個重度燒傷勉強在醫院吊著性命,還沒脫離危險期,諷刺的人那個人就是當初提議的那位。
不過遊曆可沒有任何把這件事說出去的想法,慘遭喪子之痛的家長們需要的不是什麽真相,而是一個發泄的渠道。
況且既然連警察都出動了,相信事情很快就會平息,自己何必去趟這趟渾水?
真正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尷尬處境啊!
誠然自己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那些前來追悼的家長們都會這麽想嗎?
無關善惡,這個世界最怕的就是比較。
“為什麽都是同一個班的,我的兒子/女兒死了,就你還活著?”
雖然不太可能會直接說出來,但是沒人能禁止別人不這麽想,遊曆最受不了別人用這種別有意味的眼神看著自己了。
所以第三天的時候他早早地來了學校前的商店,觀察者前來的人群。
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要跟著人群一起混進去,像是冬天冬眠的鯰魚一樣不惹人注意地結束這次活動。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一拍遊曆的肩膀,回過頭卻是一陣刺鼻的濃煙直接噴在了遊曆的臉上,隻見高三三班的另一位幸存者馬尚榮,正叼著一支煙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大秀才在琢磨什麽呢,現在咱們班就剩咱倆了,好好交流一下唄。”
遊曆沒有搭話反問道:“你這麽快就回國了,不是說高考一結束就上賭城了嗎?”
馬尚榮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別說這事兒了,還不是死的學生多了那些上邊的坐不住了,給我爸打電話非要我回來做個樣子,你說人和人的命果然不一樣,學生的命就是貴。”
遊曆麵無表情地撇過頭:“這話你還是收斂一點吧,至少今天這樣。”
馬尚榮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知道班上的人都不喜歡我,可如果說他們是因為這個才沒請我去那個愚蠢的燒烤的話,那我不會說話也不是什麽壞毛病,不過你不去燒烤就很奇怪了,是不是啊心機boy?”
真正沒去那裏的原因遊曆是說不出口來的,隻能打個哈哈:“考試完了之後精神消耗太大,沒心思和他們一起去瘋,早早回去睡覺去了。”
馬尚榮明顯不信,慢慢走到遊曆身後,猛地將雙手按在遊曆雙肩上,語氣開始變得像是個演話劇的,一言一行都伴隨著誇張的肢體動作:“雖然隻玩了二十個小時就被叫回來了,但拉斯維加斯確實是個好地方,我一開始的時候也以為那裏最大的特色是賭博,但結果那裏的女人才是精髓所在。
你知道嗎,隻要你肯花錢,甚至能請到有犯罪學博士學位的美女來和你玩角色扮演,免得你嫉妒具體過程我就不提了,但我還是學了點東西,比如像你這種成績優異,表麵上人畜無害,但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腦子裏過了幾十遍才說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是心理變態,十個有九個是連續殺人狂的預備役,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卻隻有你一個本該去的人沒去,你說我是不是該懷疑你?”
聽了這話,遊曆心裏想的卻是馬尚榮這廝被身穿警服的美女拿皮鞭抽的畫麵。
這家夥八成是個受,而且恐怕是最近幾十個小時之內才覺醒的。
像這種走到別人背後突然按住別人的雙肩,是審訊中極為常見的一種給別人施加心理壓力的方式,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恐怕是在賭城玩女人的時候學會的,而且自己是被“審問”的一方才會如此印象深刻。
如果是從別的地方學來的話,那麽他就應該知道這麽審人的前提就是對方要坐著,不然對方要是被逼急了向後用力一踹,你的蛋蛋的碎了。
回過神來,遊曆開始慶幸此刻是這種站位,不然自己此刻臉上不屑的眼神會很失禮。
遊曆故意用古語化的稱謂:“馬兄,我們倆的價值觀一直以來就很不一樣,也許你不曉得我其實是一個很傳統的中國人,我熱愛武俠,而一本武俠小說裏有著這樣一句話‘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雖然你一直看我不順眼,但是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公共用品的話就來質問你僅存的同學嗎?”
馬尚榮道:“公共的又怎麽樣,至少人家有真才實學,就你這一臉陰謀的模樣還敢說自己喜歡武俠?”
遊曆道:“不是有真才實學,是有一張寫著博士學位的紙,我倒是很好奇你什麽時候有本事分辨美國文憑的真假來了,該不會人家給了你一塊平板,上麵有一張文憑的照片你就信以為真了吧,要知道美國佬奸詐得很,當年蘇聯就是被他們坑掉的。”
“額……”
馬尚榮頓時愣住了,現在仔細想想自己好像看到那穿著警服的火辣身材就直接熱血上頭,再加上對方那高超的職業技術,自己好像根本沒往那方麵去想。
“那又如何,我就是相信我玩過的女人也不相信你個心機男,就算她是出來賣的那也是迫於生活,你這家夥不去燒烤可沒人逼你吧。”
遊曆側過臉來,不知為何馬尚榮看著他的樣子,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仿佛見到了恐怖片的大boss。
“那現在就有兩種情況了,那證件是假的是一種情況,那代表你蠢;第二種是證件是真的,那你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試想一下無論她現在是什麽處境,能夠考到這個證件就說明她過去至少是美國的中上階層,而現在卻落到這番田地,如此巨大的人生境遇差別之下,你覺得她的人格會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擁有這種學識的人難道會不知道,讓一個外行人隻身去和一個可能手上有幾十條人命的殺人犯見麵,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們玩的時候是不是對人家的態度很不好,女人的報複心理可是很可怕的。”
不管已經目瞪口呆的馬尚榮同學,遊曆直接走進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