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道歉
張氏說著,從懷裡掏出藏藍色的小帕子來,擦了一下眼睛,說道:「我想著,等你們出嫁了,就能夠過上好日子了,若是運氣不好,過不上好日子,那小時候的這番苦難,也讓你們足夠承受,以後苦難的生
活。」
「你看村子裡面,很多那些上吊的婦人,大都是從前在娘家過的好,沒被人打過,沒被人罵過,等嫁到婆家來,各種不如意,所以一時之間,承受不住,便一死了之。」
「奶奶不求你們過上什麼好日子,只想要告訴你們,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只要有希望,就好好的活著,不要做傻事。」 張氏難得的跟牧晚歌說了許多,她承認了她的不對,也說出了她的用心良苦,畢竟都是自己的孩子,誰又捨得下手打他們呢?畢竟,在當初,她們也曾經是一個個花一樣柔軟的女子,只是生活,讓人
不得不背負鎧甲,硬起心腸。
「好了,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提了,我們都不怪你。」牧晚歌說道。
她相信,就是從前的那個她聽到她的這番話,也肯定不會怪張氏的,她知她的記憶,懂她的所想,畢竟,她是那樣的善良。
可是,想到她因為被家人逼著嫁人而自盡,她這心中便覺得堵的慌,她沒有如張氏的願,變得堅強起來,她是這樣的脆弱,是這樣不堪一擊。 她的死,要怪到誰的身上呢?怪張氏,逼著她去嫁人?怪沈轍,裝病,害她嚇到了?還是怪她自己,太過脆弱。又或者是,她也不想死,只是那一刻,覺得失去了希望,或者是,她從未反抗過什麼,
所以那一刻,她想要以她的死來同這個世界對抗。
可惜,這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往事已矣,當時她究竟是死了,還是喚醒了自己前世的記憶,召喚了自己,這誰又能夠說的定呢?這世間總是有這樣玄之又玄的事情,讓人蔘不透,看不明朗。
但是牧晚歌也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好好的珍惜現在,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吧,帶著痛苦,人就會越來越痛苦,扔掉過往的痛苦,懷揣著愛,就會越來越幸福吧。
「早點休息吧。」牧晚歌溫柔的幫張氏取掉披在身上的外套,道:「明日我再來陪您,到時候您還要記得給我講故事哦,我會讓小轍將您講的故事都寫下來。」
「別麻煩了,我老太婆的故事不值錢。」張氏連忙說道。
牧晚歌搖搖頭,道:「這些我們明天再說,現在天色不早了,您好好的休息吧。」
說著,便給張氏掖好被角,吹熄了油燈,出去了。
張氏一個人躺在床上,心中卻第一次嘗到了甜。
這些年來,有誰管過她這個古怪的老太婆,在這些兒女們的眼中,或許都巴不得她去死吧,也就只有晚歌這丫頭,不記仇,還願意對她這麼好。
這樣說起來,明天,自己得給她說一個什麼故事呢?自己得好好的想想。
張氏想啊想,想啊想的,終於想到一個不錯的故事,她在心中回想了一遍,最後懷揣著故事,美美的睡去了。
第二天起床,牧晚歌做了早餐,又去村子裡面借人家老面,發了饅頭,打算等下牧家眾人來的時候,可以用來做茶點。 像這樣冷的大冬天,農家基本上是不吃早餐的,畢竟不是農忙,不吃早餐,還可以省一些糧食,張氏也已經習慣了早上不吃東西,突然牧晚歌叫她起床吃飯,又準備熱水給她洗漱,等她收拾好后,將
熱騰騰的粥端到她的面前,她還真覺得有些感動。
她越是感動,心中便越是愧疚,自己從前對這個孫女可算不上好,不過這個孫女卻對她這樣好,這可真是以德報怨。
其實在牧晚歌看來,親人之間,哪裡有什麼以德報怨這一說呢?親人永遠都是親人,即使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也要相互體諒,相互成全。
尤其是她這樣的人,得到了一點點的溫暖,就想要拚命的去抓住,恨得時候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愛的時候,又只恨不得要將自己的心都掏出來。
本來她對牧家的人已經是完全不抱有希望了,但是昨天他們的舉動,卻讓她還想要再去爭取一下,爭取一下親情的溫暖。 很多的時候,身在其中的人,往往不知道珍惜,只覺得離開了家人的陪伴,自己同樣的可以過得更好,總是嘲笑父母的愚昧,不懂他們的心思,可是身在局外的人,卻羨慕著他們有人嘮叨,有人關懷
,有人心疼。
親人之間,永遠都沒有隔夜仇,骨肉血脈都連在了一起,父母創造了你,給了我們生命,有什麼隔閡不能夠用愛與包容的理解寬恕的呢?
若是有極大的惡,那便罷了,若只是一些生活的小摩擦,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不如寬恕了罷。
有時候,愛比恨要難,相愛就必須要低頭,可是學會低頭真的很難,人們總是高傲的揚起頭顱,似乎先低頭好像就會先輸了一樣,其實不然,低頭,並不代表著是妥協,而是一種方法。
就像此刻,牧晚歌一低頭,張氏的心便軟了一般,她不過是小小的舉動,不過是給她擺好筷子,盛好早飯,她就感動的不得了了,整端飯都是垂著頭吃的。
牧晚歌給她夾上早上新作的酸白菜,道:「不知道奶奶您喜不喜歡,您知道的,我的手藝一向是不如您,若是不好吃,您也不嫌棄。」
張氏嘗了一小筷子,依舊沒有抬頭,只道:「你的手藝其實已經很不錯了,家裡面的這幾個孩子,屬你最為優秀。」 「是嗎,奶奶您這誇讚我可是不敢當。」牧晚歌笑了起來,她沒有想到,這張氏竟然如此的好哄,以前十幾年來,都沒有聽到她誇讚自己,今天自己不過就是給她夾一筷子菜,她就這樣誇獎自己了,這
可真的是難得呀。 「這粥您覺得怎麼樣?」牧晚歌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