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意外之喜
西街上有很多小攤販，賣糖葫蘆的，賣燒餅的，賣首飾的……各種各樣，目不暇接。
「……只要從賣燒餅的爺爺在的那個巷子口出發，左轉穿過魯直巷，再過文曲巷……最後就能到這個地方了……我也不知道門后是什麼地方，只知道進去之後，裡面有很多姐姐，也有很多哥哥，他們看到我，有些會給我好吃的，有些會打我……」
燒餅攤，還是西街巷子口的燒餅攤，這不就是她接下來要去查探的地方嗎？
「你是怎麼知道從那裡傳過來可以抵達這裡的？」這麼複雜的路線，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知道得那麼清楚？
「是……」小男孩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縮了縮脖子，看了獨孤絕一眼。
尹千雪會意，忙笑道：「問你什麼只管說就是了。放心，有姐姐在，哥哥不敢欺負你。」
讓他唱黑臉？獨孤絕淡淡地掃了尹千雪一眼，配合地點了點頭。
那小男孩聽到尹千雪這麼說，這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再開口時，說話的語調都輕鬆了許多：「這個地方是我偶然發現的。」
「那天我偷偷從院子里跑出來，走到這附近的時候，有一個叔叔和看起來長得很兇的幾個哥哥朝裡面走。我害怕張媽媽找過來，不敢在巷子外面遊盪，於是就隔著很遠跟著這些哥哥，後來我就跟到了那扇門了……」
人的直覺有時候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尹千雪腦中靈光一閃，轉頭去看獨孤絕的時候，卻見獨孤絕眼底也閃爍著微光。
她點了點頭，忙接著問道：「招兒，你還記得那天是幾月幾日嗎？」
「嗯……」小男孩歪著頭想了想，肯定地答：「就是這個月的二十七日。」
十一月二十七日！不就是許文博在酒樓遇害的日子，而且又是剛好從燒餅攤那裡發現了人一路跟過來的……這兩件事之間會有什麼聯繫嗎？
跑了那麼遠的路，小男孩一回去不久就睡著了。
「三殿下，千雪姑娘，今天真是多虧有你們了，不然我一個人真的有些顧不過來！」張媽將小男孩安頓好之後便從房裡走了出來。
其他的孩子們早在尹千雪二人出去追那個小男孩的時候就已經都安撫好了。是以，現在大堂里空空蕩蕩的，就只剩下了三個大人。
「一點小事而已，張姨不用客氣。」見獨孤絕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尹千雪只好笑著答了獨孤絕的話。
張媽的眼神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臉上還露出了一點意味深長的笑。
這笑容讓尹千雪感到極不自在。她忙轉移話題道：「招兒經常像今天這樣跑出去嗎？」她今天問話時，聽孩子的意思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聽尹千雪提起這事，張媽的的臉色一下就黯淡了下來，「是，這孩子剛撿到不久，每天都吵著要出去找娘親……剛來的孩子嘛，難免有些不適應，剛開始都是這樣的，等慢慢習慣就好了。」
原本還想著這裡怎會有這麼多的孩子，現在看來這些孩子應該都是因為被父母遺棄，或是因為其他原因而被張媽接手照料的。
一股澀澀的情緒從心底涌了上來，尹千雪又想到了先前扯著她衣服叫她姐姐的那個小女孩，那樣純真的眼神，一定是因為對這個世界還充滿了希望吧。
可是當時她沒有遇到這麼好的人，沒有人為她遮風擋雨，於是她只好自己成了為自己遮風擋雨的人。
「過幾天我會派人送點東西過來，要是張姨還有什麼需要的就跟驚雷說。」獨孤絕熟絡地交待著，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
「這……」張媽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到末了還是長嘆一口氣，應了下來，「……那就多謝三殿下了。」
無奈。對生活的無奈讓眼前這個心善而驕傲的婦人，不得不放下自己本身所有的自尊和情緒去接受其他人善意的饋贈。
但若不是生活所迫，誰又甘願成為被施捨，被同情的人呢？
尹千雪和獨孤絕離開了那座小院，等走出去很遠之後，尹千雪才開口道：「三殿下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一個在生活最底層掙扎的婦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有交集的兩個人偏偏就被聯繫到了一起。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在尹千雪以為身旁人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問話時，獨孤絕卻忽然答道：「我曾經在這裡住過。」聲音輕得像是隨時都要被風吹散。
尹千雪微微有些吃驚。她扭頭朝身旁人望去，眼神正好就捕捉到了身旁人臉上那一閃而過，快得幾乎令人抓不住的傷懷。
每個人身上都有故事。那些故事也許是傷口，也許，是不能言說的秘密。
歸林居現在被官府的人查封了，還有刑部的人在那整天晃悠。尹千雪到那也不方便，不管走到哪都要被人多看兩眼，於是第二天，她和獨孤絕的見面地點乾脆改成了三皇子府。
「我們今天要去尋香樓看看嗎？」尹千雪皺著眉頭凝視著桌上的那副圖紙，用毛筆著重標出的，是一條複雜的路線，而路線的終點就是——尋香樓的後門。
『咚咚』，獨孤絕正要開口答話，書房外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獨孤絕將桌上的圖紙折起來，對門外道。
進來的是個做護衛打扮的男子，「殿下，已經打聽到了，那枚暗器是在城東一間鐵匠鋪打造的。由鐵匠鋪老闆所說，去打造暗器的是幾個外地口音的男子，長得很兇，手腕處似乎還有盾牌的刺身。」
「什麼？」聽護衛說前面那些話的時候，獨孤絕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可是當護衛說完後半段的時候，獨孤絕的臉色卻忽然變了變。
「能確定那些人手上有盾牌紋身嗎？」獨孤絕又追問了一遍。
追風正要答話，可開口之前卻是停下來看了一旁的尹千雪一眼。
「無妨，說吧。」就在尹千雪想著她是否要迴避一下的時候，獨孤絕淡淡地開口道。
「是。」追風這才答道：「屬下也怕是巧合，於是特地給鐵匠鋪的老闆看了幾張畫有不同盾牌的圖紙，最後那人所指的，正好是那群人身上才會有的盾牌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