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追逐
『吱呀』一聲，大門應聲而開，「誰啊？」一個圓臉婦人從門后探出頭來，見到門口的獨孤絕後，她雙眼一亮，臉上頓時露出慈和的笑，「三殿下來了，快，快進來坐。」
獨孤絕回頭看了尹千雪一眼，「一起進來吧。」語調無比柔和。
那婦人這才發現站在獨孤絕身後的尹千雪，「這、這位是？」
「朋友。」獨孤絕正要開口答話，可尹千雪卻搶先一步在他前頭開了口：「我是三殿下的朋友，我叫千雪。」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尹千雪卻莫名對眼前這個面容祥和的婦人很有好感。
「千雪姑娘……這、三殿下還沒帶過朋友來過呢，裡頭有些亂，姑娘別介意……」婦人親切而又局促地招呼著尹千雪往裡走。
尹千雪淡淡一笑，跟在獨孤絕的身後朝院子里走去。
「絕哥哥來了！絕哥哥來了！」剛踏進院子，忽然就有一群孩子涌了出來。
「絕哥哥，你都好久沒來看我們了！」才到獨孤絕膝蓋的小男孩拉著獨孤絕的衣擺，仰著頭可憐巴巴地抱怨著。
尹千雪驚訝地朝獨孤絕望去，只見獨孤絕帶著柔和的笑意將那個小男孩抱了起來，「這不是來了嗎？」
「絕哥哥，絕哥哥，你看我寫的字……」
「絕哥哥，看我看我……」
一大群孩子吵吵嚷嚷的，略顯破舊的院子一下就熱鬧了起來。
獨孤絕被那群孩子圍在中間，臉上的笑容純粹而又真摯……此時的他不再是一國的皇子，而只是個二十歲的少年。
「姐姐，哥哥說你是姐姐，是真的嗎？」正在尹千雪走神之時，有個小女孩忽然走上前來，輕輕扯了扯她的衣擺，仰著頭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
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只是曾經的她，沒有這樣一張不諳世事，天真無暇的臉。
尹千雪蹲下身，心底里某個柔軟的地方彷彿被輕輕觸了一下。
她伸手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臉，放柔了語氣道：「那你覺得我是哥哥還是姐姐？」
「姐姐！」小女孩忽然拔高了聲調，興奮地道：「你是女孩子的聲音，所以你是姐姐！」
當真是童真無限。尹千雪不自覺地笑彎了眼，「你答對了！」
「姐姐，哥哥說你是第一次來，讓我們歡迎你，那我們一起給你唱一首歌謠好不好？」被獨孤絕抱在懷中的小男孩像個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地對尹千雪道。
尹千雪不由看了獨孤絕一眼，獨孤絕卻當沒看見她的目光似的，意在讓她自己做決定。
獨孤絕帶她到這來，也許就是想讓她放下擔子，像個普通人一樣好好放鬆一下吧。
尹千雪想了想，隨後便點了點頭，笑道：「好啊。」
深秋的夜裡已經有了寒意，大人和小孩都在屋裡待著，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屋子的人，中間放著暖融融的火盆，手邊的矮桌上放著花生、瓜子等零嘴。
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前世的年夜，只不過那時候她沒有暖融融的火盆，有的只是破碎的窗子，冷冽的寒風和母親單薄的懷抱……那個懷抱是她唯一的溫暖，可這個溫暖也結束在了某一個冬夜裡。
當時她看著滿地的鮮血和母親的屍體，心裡並沒有任何波瀾，因為她知道，母親早就想走了。
死亡對她來說才是新生。
「……故人歸，無人識，一曲高歌訴心腸……」孩子們唱著並不符合他們年紀的歌謠，卻也帶了一股別樣的輕愁。
尹千雪聽得入神，一雙璀璨的雙眸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漸漸地黯淡了下來。
獨孤絕靜靜地注視著身旁那個略顯孤寂的身影，一低頭卻瞧見原本還有些距離的兩人，影子卻是相互依靠在了一起。
彷彿看到了什麼值得歡喜的事，獨孤絕的嘴角浮起一點不明顯的笑。
「這是我的！我還沒吃呢！」好好的歌聲之中忽然夾雜上了兩句爭吵聲，所有人都不由扭頭望去。
只見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正在為桌上剩下的最後一顆糖而爭吵，小女孩緊攥著那顆松子糖不肯鬆手，小男孩急了，伸手推了那小女孩一把。
那小女孩跌坐到地上，『哇』的一聲哭出了聲來。
「圓圓！」先前帶尹千雪進門的中年婦人焦急地喚了一聲，趕忙起身上去扶那個小女孩。
其他孩子們見狀也都停下動作圍了過去，好不容易安撫好哭泣的小女孩，婦人一抬頭卻發現了不對勁。
「招兒？招兒？」婦人焦急的四處張望，呼喚的應該就是剛才那個小男孩的名字。
尹千雪蹙著眉頭四處環視了一圈，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似乎消失在了門口。
「孩子跑出去了！」一邊說著，她就起身往外追了出去。
婦人聞聲，正要起身跟上，獨孤絕卻上前一步按住了她，「我去，張媽留在這照顧孩子們吧。」
屋裡還有一堆孩子需要照料，她確實脫不開身。張媽在略微遲疑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就麻煩三殿下了。」
「沒事。」獨孤絕匆匆應答一聲后，便快步跟上了前頭的尹千雪。
「招兒！」那小男孩年紀雖然不大，可跑得卻是很快，尹千雪追出門的時候，那個小小的身影都已經跑到街角，繞了個彎兒，就不見了人影。
尹千雪無奈地回頭看了身後的獨孤絕一眼，二人一同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張媽住的這片地方是片老舊的街道，四處都是彎彎繞繞的小巷。小男孩就像是條靈巧的蛇一樣在各個巷子里鑽來鑽去，仗著自己對地形的優勢，硬是將身後的尹千雪和獨孤絕甩開了一段距離。
到了，就快到了！只要進了前面那扇門，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可以完全將身後的人甩掉了！看見那扇黑漆漆的木門時，小男孩卻像是在黑暗裡見了光一樣，興奮的情緒在他臉上慢慢綻放。
他伸出手，肉肉的指尖似乎已經觸摸到了什麼堅硬的質地，但就在此時，他身後卻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他的領子被人給拎起，小小的身子不由離地朝著身後人的方向飛去。
「還跑嗎？」獨孤絕嚴肅起來的時候也是嚇人的。雖然問話的語氣不重，可是身上那隱隱散發出來的威勢用來震懾一個小孩卻是綽綽有餘了。
小男孩害怕地縮了縮脖子，正要開口答話，在獨孤絕身後的尹千雪卻疑惑地道：「前面那扇木門是通往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