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波動
命案發生的第五天，當時掀起的波瀾已經漸漸平息，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或高興或惆悵的神情，沒有人再去關注前幾天死去的到底是哪個皇親國戚，又是如何死去的……若不是牽扯到己身，再大的事情在他們眼裡都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而這樣的談資總是會被別的新鮮的事情所取代。
「不是去李家嗎？」從許府出來之後，尹千雪原以為獨孤絕接下來該帶著她去找剛才那個小廝口中所說的李良了，可是沒成想獨孤絕卻是帶她走進了一家飯館。
「先吃飯。」獨孤絕頭也不回地道。
尹千雪這才想起他們從上午忙活到現在連一點東西都沒吃，也是該去吃點東西了。
「豆角，青菜，牛肉，排骨湯……」落座之後，尹千雪還沒開口說話，獨孤絕就一下報出了好幾個菜名。
直到小二下去叫人備菜去了，尹千雪這才從驚訝之中回過神來，「三殿下怎麼知道我愛吃些什麼？」
「猜的。」獨孤絕風輕雲淡地拿過尹千雪面前的茶杯，給她倒了一杯茶，那模樣就好像剛才點菜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若真是猜的，怎麼會那麼准，剛好全都猜中了她愛吃的菜色。尹千雪捧著杯子低下頭去，只覺得心裡有一股異樣的感覺慢慢化開。
她也說不清那感覺是什麼，只知道那種感覺很新奇，是她前世未曾體驗過的感覺。
李家不過是個四品小官的家，因李良在許文博出事前同許文博一起吃過飯，所以李良幾乎成了頭號嫌疑人。官府的人一天兩趟地往李府跑不說，李良還因此事做事處處受限，走到哪都要遭受別人的異樣眼光，因此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他乾脆都待在家裡不再出門了。
也因此獨孤絕和尹千雪突然上門才沒有跑空。
「……三殿下明察，那天小人真的不過是在街上偶遇許公子，然後我們二人一起吃完飯就分道揚鑣了，許公子的死真的是和小人半毛錢的關係也沒有！」再好的脾氣的人也經不起別人天天問他同樣的問題，所以當尹千雪開口詢問的時候，眼前人堂堂一個八尺男兒，幾乎都要被她給問哭了。
「有沒有關係，三殿下自會派人查證，李公子只需要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老老實實地說出來就是了。」尹千雪一張臉冷得像冰，往那一站就『呼呼』地往在冒涼氣，看起來可比一臉溫和的獨孤絕嚇人多了。
李良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也不敢開口抱怨了，「三殿下有什麼想問的只管問，小人定然不敢有半句欺瞞！」
尹千雪想了想，接著問道：「你們當時在哪吃的飯？在街上碰見許公子的時候，許公子正在做些什麼，是否是孤身一人？」
一下拋出這麼多問題，李良回想了一下才回道：「我與李公子當時是在萬香樓一起吃的飯，我在街上碰見許公子的時候，許公子正孤身一人在街上遊盪，身邊也不見任何小廝。」
「當時我遠遠看見許公子一個人的時候，還有些奇怪許公子怎麼沒有帶下人。正好我當時打算去酒樓吃飯，既然正好碰見，就上去拍了拍許公子的肩，拉著許公子一起走了。」
聽起來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偶遇罷了。尹千雪蹙著眉頭思考了一下，才接著問道：「當時許公子的神情和平常有什麼差異嗎？比如說驚慌，或是魂不守舍之類的。」
「……沒有。」李良細細回想了一下才愁眉苦臉地搖了搖頭，「許公子那人平常就一副寡淡臉，什麼情緒也不往外露，再加上當時我急著去吃飯，根本也就沒注意這麼多……」
看來從眼前人口中是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尹千雪黛眉緊蹙，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跟許公子是在哪一條街，什麼位置碰上的？」
「就在西街那個賣燒餅的小攤旁邊的巷子口……」李良老老實實地答。
奔波了一整天，得到的線索卻很有限。是以，出了李府的大門后，尹千雪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查案不急在一時，今天到此為止吧。」不容反駁的語氣，根本就沒給尹千雪絲毫拒絕的餘地。要不然以尹千雪的性格，怕是今天一整晚都要不停地奔波。
尹千雪原本是想去李良所說的那條街查探一下的，可是見獨孤絕正定定地盯著她，她心裡的念頭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那好吧，」她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妥協道：「那我先回府了，明日就在西街見吧。」
「誰讓你走了。」尹千雪正要轉身，手腕卻被人一把攫住。
像是有什麼東西順著手腕處流轉，逐漸在身體里擴散開來，尹千雪的感覺身體有些發熱，隨後她的臉也『噌』的一下就浮起了些許紅暈。
「三殿下還有事？」她故作鎮定地問，眼神卻不敢直視眼前人。
獨孤絕的嘴角似乎浮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著，他鬆開手，低聲道：「跟我來。」
沒有多餘的話語，可眼前人身上彷彿就是有種吸引人的魔力。因此，等尹千雪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腳步早就已經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沒有自制力了？尹千雪暗暗在心裡嫌棄著自己，可對於獨孤絕將要帶她去的地方，她心裡卻也是充滿了好奇。
天色漸暗，街道上逐漸亮起盞盞燈火，暖黃的光暈照射在一身白衣的男子身上，若是再有一朵白雲，眼前人就就真的成了好似即將要飛走的謫仙了。
這個男子時而冷漠，時而溫和，時而又有些腹黑……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為什麼會有突然想要了解這個男人的衝動？尹千雪凝眸朝身前的人望去，只覺得她的思緒漸漸不再受她控制，飄到了她腦海中以前從未踏足的地方。
那裡花香遍地，卻也處處荊棘。
「到了。」低沉的男聲忽然在耳邊響起，像是有酥酥麻麻的感覺在體內流轉而過。
尹千雪回過頭來順著獨孤絕的目光望去，只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看起來極為破舊的木門。
「這是哪？」她疑惑地問。
獨孤絕卻沒有答話，只是默然走上前去，輕輕地叩響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