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李傕中計
「快,再快點!」縱馬率領著三萬西涼男兒狂奔的李傕,面色猙獰而急躁:「都拿出精神和力氣來,攻破陝縣大營后,任爾等酒肉飽食!」身後那些士氣敗壞的西涼男兒,聽聞這話后,似乎才有了些力氣,加快了一絲趕路的步伐——與陝縣大營里的西涼兵不同,那裡有著河東糧倉的供應,所以軍餉飯食從來不缺。可李傕這裡的仇何派處境熬
慘多了,董卓死後,士人掌權的朝廷自然不會再供給李傕等部糧草。這支部曲無奈便只能四處劫掠,但可惜他那個地方本來就是戰區,百姓早就遷徙走了。整整三萬人的軍隊,又不可能跟流寇盜匪般四處流竄。故而,這段時日里,李傕等部的士卒,幾乎都處在餓肚子的狀
態。
當然,這不算什麼重點。令李傕如此焦躁猙獰的緣故,是因為同何咸那裡一樣,他這裡也發生了一點變故。
按照整個計劃,李利煽動起營嘯的時候,李傕這裡便應該迅速趕過來,趁亂謀奪下陝縣大營的兵權。
可變故就出在謀奪兵權這事兒上——因為這次是為了謀奪兵權,而不是單純地攻破陝縣大營。所以,李傕必須拿到一份極其重要的詔令。
一份上面明確寫著,朝廷不會赦免西涼舊部的詔令。
何咸是帶著詔令來到陝縣大營的,李傕也只有等到他朝廷中的那位幕後之人,將這份詔令交到他手上,才能夠堂而皇之在事實上擊敗何咸。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在牛輔和何咸身死後,堂堂正正地接收整個陝縣大營的兵權。然而,那份詔令傳入他手中的時候,與他計劃的時間卻不相符.或許是夜間傳遞詔令不方便,或許是朝中那幕後之人辦這事兒時出了點小問題。但不管怎麼說,這份詔令到達李傕手中的時候,已然是李利
煽動起營嘯后的一個時辰了。
何鹹的本事兒,李傕是見識過的。他很怕,在這個時辰當中,陝縣大營那裡出現什麼轉折。
幸好,看到前方火光大作以及滿營喧囂的時候,李傕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畢竟是營嘯這種軍營里最可怕的動亂,何咸再厲害,現在看起來也無可奈何。
一時間,李傕不由滿心激動,高舉起大刀吼道:「兒郎們,榮華富貴盡在眼前,隨我沖啊!」
這個時候,楊奉卻不由蹙起了眉頭,開口道:「李校尉,我看這事兒好像有些不對。詔令到我們手中時,都一個時辰了。以何咸之能,難道會讓營嘯持續如此長時間?」「何咸,不過就是個殺豬匠的兒子,他有什麼本事兒!」郭汜早已不耐,沖著楊奉鄙夷道:「你看此時營中火光四冒,人喊馬嘶的景象,難道這還能有假?楊奉,我看你是被何咸給嚇怕了,到手的兵權你都不
敢搶了!」楊奉是有些心機,但也不過是個莽夫。他的謹慎,無非就是被何咸兩次擊敗給弄得有些疑神疑鬼了。此番被郭汜一頓奚落,又想著他們手裡有著貨真價實的朝廷詔書,登時便又覺得今夜得手無非探囊取物
。
故而,楊奉也一發狠,吼道:「兒郎們,沖啊!」三萬西涼士卒,當然會顧念同出涼州的情誼。不過,他們也知今夜重不在殺人,而是奪取陝縣的兵權,順便填飽他們的肚子。所以,在幾位將領的帶領下,他們也拿出不多的體力,以及幾分的敷衍,呼喊
了幾聲,就此沖了過去。
剛接近陝縣大營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
因為營嘯的緣故,防禦工事就成了擺設。加之營中的人也在四亂砍殺,所以對於他們這支突如其來的部隊,根本沒遇到多少抵抗。
李傕手持著朝廷的詔令,幾乎沒殺一個人,便只是帶領著親衛大聲呼喊:「何咸狗賊,屈身朝廷,賣我等求榮。朝廷不赦我西涼軍詔令在此,爾等還不速速認清現實?」
這個時候,李傕不得不豪情滿懷。如此手持一紙詔令,便令五萬人的大營俯首投誠——如此風采功績,縱千古名將,亦愧弗如!
然而,就在李傕逸興遄飛的時候,他忽然看到身旁的親衛陡然慘叫一聲,跌落戰馬。那一瞬,李傕清晰地看到,一支利箭貫穿了他親衛的胸膛,使得那親衛跌落戰馬,被踩成了一團爛泥。
『矢石無眼,只是一點誤傷,也是在所難免的。』李傕第一反應就是這樣。然而,就在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的時候,一排利箭猶如飛蝗般從前方升起,帶著火光下的幽冷致命風聲攢落而來!
這一刻,李傕才意識到:不好,中計了!不得不說,李傕不愧是戰場上的宿將。眼見情況有變,一馬當先的他,來不及揮刀自守。登時便丟了下詔書,一把抓過身旁的親衛擋在自己的面前。那親衛在半空中哇哇大叫,但很快身子便一僵,口中陡
然吐出大片的血沫,就此沒了聲息。
撐過一輪箭雨後,李傕才將那親衛的屍首扔在了一旁。此時他抹了一把被親衛噴得到處是血的臉,才看到那親衛後背足足被數十支利箭貫穿。
一時間,李傕便徹底明白了:自己非但中計了,而且營中更是早有人盯上了自己!
若不是自己反應及時,那十幾支箭足以送他到另一個冰冷的世界!直到這個時候,其他衝突的各部,也傳來了慘嚎和謾罵之聲。李傕這才開始害怕起來,明白了一切一切的忽略細節:怪不得,自己趕來時,根本沒有看到侄兒李利。而整個陝縣大營里只有火光和嘶喊,卻
未看到潰兵四散逃離營外的景象.
然而,明白這一切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李傕這些人因為之前有著盲目的自信,所以在敵人的放縱下,他們沖得實在太豪邁了。這個時候,他們早就衝過了軍營的外圍陣線,進入了大營的腹心。李傕以為陝縣大營是一隻袒露出軟腹的狼,卻沒料到它居然是一隻渾身帶刺的豪豬。守軍明顯早有準備,營中腹心的投車將滾油和燃燒的草球,一批批地傾瀉到深入營中的將士群中,隱藏在箭櫓中的弓弩
手不要命地射出銳利的箭矢。
更可惡的是,他們以為進入營中腹心后,便不會有阻礙。可想不到,這營內腹心當中,竟然還有大片綴滿了尖刺的溝塹!
來犯的李傕試圖後退,卻發現來時的通道被篝火堵死,在壕溝間移動的踏板也被翻掉。來自四面八方的打擊更加猛烈,整個陝縣大營簡直就是一個死亡泥沼,他們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
這種感覺,讓李傕不由感覺渾身冰寒。即使在涼州與野蠻忽死的羌胡對戰,李傕也沒有感到如此的絕望。
「住手,都住手啊!」李傕發出了絕望的叫喊,不認命地吼道:「何咸要害我們涼州人,你們怎麼還幫他?」
「放屁!」躲在鹿砦后的一名陝縣營的屯長開口了,大罵李傕道:「明明是你這種奸詐心狠的狗賊,殺光了麾下的并州人,給我們涼州人召來的禍端。這個時候,你還敢有臉來這裡當好人?」李傕一愣,忽然間,他發現自己特么竟無言以對:事情,好像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