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嫁給何咸好了
聽何咸這般將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蔡琰便知何咸是必然要管這件事了。
一時間,她不由心緒激動難平:雖然,比起那些德高望重的名士宿儒,何咸並未那般仗義憤慨。但一直到了這個時候,蔡琰才覺得救父親一事有了希望。因為,就算是那些久經宦海的朝政大夫,也沒有一個人如何咸這般,將事情剖析得如此清晰直白,直指要害!甚至,比起那些人的大包大攬,何咸這個二十歲出頭兒的年輕人,更有著謀定後動的沉穩,遠
勝那些華而不實的名士!可也就是這個時候,蔡琰忽然又想起了,何咸之前那個晦暗惋惜的眼神。結合起何咸已給出的答案,蔡琰不由又驚慌悲切起來,雙手捧心泣道:「既然王允欲借家嚴首級,震懾朝堂袞袞諸位,那民女多番請
求朝臣公卿替家嚴求情,豈非更是在逼王允下定決心誅殺家嚴?」
何咸沉痛地點了點頭,同時心中也不由暗贊了一番蔡琰:好一個聰慧的女子!短短一番分析后,她便明曉了事情的關竅。再抬頭看著那個愣在門口還沒走的呂布,何咸便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唉,貨比貨要扔,人比人氣死人。可憐呂布這個傢伙,直到這個時候還想著抱王允的大腿,根本就看不清王允殺蔡邕,其實就是為了震
懾你這種傢伙。
不錯,何咸說此事自己有間接責任,若按照這個理論推廣下去,呂布也難逃其咎。據何咸所知,他離開長安的這段日子了,王允飄沒飄還不一定,但呂布這個傢伙卻是快要飛上天了。這段時日,呂布逢人便吹噓他誅除董卓,為漢室立下了多大的功勞。朝議之時,這傢伙也不懂裝懂,胡亂插言,惹得王允看呂布是越看越不順眼——種種煩心事兒積壓在心頭,沉甸甸的無力感吞噬著王允
的心,才使得他終於想到了殺雞儆猴之策。
所以,這件事兒往小了說,就是蔡琰的家事兒;可往大了說,也算作是政治權力鬥爭的延續。而對於何咸來說,這好像正是他針對王允的一個契機:只要他能夠救下蔡邕,那一方面就打壓了王允的威信,籠絡住一大片朝中董卓的舊部;另一方面,王允越發消沉無力,他才能將自己的主張闡述在朝
堂,以眾凌寡地排擠出不同的聲音,推行朝廷與董卓舊部共贏的策略。
當然,讓朝堂里士人和董卓士人舊部如何共贏都沒問題,陝縣一帶的兵馬舊部,何咸就不能讓給朝廷了。
嗯,這個是后話,暫且還不用謀划。眼下蔡邕一事兒,好像挺麻煩啊。
一遇到問題,何咸下意識地就想抓頭髮。
可當著蔡琰這位美女兼才女,他自然不會那樣沒風度。於是,他只能忍著那股衝動,做出單手拖頜的沉思狀,分析著眼下的問題。可分析來分析去,何咸很快就發現一點思路都沒有:不管怎麼看,王允是鐵了心要殺蔡邕立威的。任何人去勸,都只能得到相反的效果。尤其他出面,更是會讓王允欣喜欲狂,從而更快地砍了蔡邕的腦袋
,然後看自己的笑話。
在軍事上,何咸藉助著陝縣舊部的力量,是完全不虛王允的。但在朝堂上,他的力量顯然不是王允的對手。
再怎麼說,王允如今也是誅董首功的大臣,是名正言順輔政的大臣,在這個戰場上,何咸想要擊敗王允,無異於痴人說夢。
甚至,他連替蔡邕撐腰的資格都談不上。
陝縣大營那裡,何咸說跟王允唱對台戲就唱,非但敢唱,他還想唱就唱,唱得響亮。王允一強硬,他就能弄出董卓舊部反攻長安的態勢來,逼得王允投鼠忌器。
可蔡邕這裡.一個名士而已,對王允半點威脅都沒有。何咸又不是蔡邕的女婿,只能跟其他朝臣一樣,說些辯駁的理由,然後再被王允給叱喝回去。
甚至,就是想拖一拖,恐怕都有些困難。
該怎麼辦才好呢?
何咸這裡冥思苦想,平陽公主那裡面色卻逐漸冷厲。因為,這個時候她已然看到何咸不止一次偷偷瞟向蔡琰。而蔡琰那裡有求於人,也覺得何咸會有辦法,自然是雙眼希冀地脈脈地回應著何咸。
兩人這般,雖不是眉目傳情,但在平陽公主看來,也差不了多遠了。
於是,就在何咸不管不顧想著抓頭髮的時候,平陽公主忽然語出驚人,直接讓何鹹的頭髮都炸了起來:「世妹,要不你就嫁給夫君好了」
「啥?」
「什麼?」
「what?」
這一句話落,整個廳堂轟然大驚,別說當事人被雷得外焦里嫩。就連來看熱鬧的呂布,眼珠子也快要瞪出來了:這事兒,還能這麼辦?
蔡琰直接被平陽公主一番話羞得面紅耳赤,略帶羞惱地開口道:「嫂夫人莫要亂言,如今家嚴身陷囹圄,又豈是談論婚姻大事之時?」
可想不到平陽公主這次,卻不再是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而是冷言說道:「世妹這就錯了,正因為蔡伯父身陷囹圄,世妹才不可猶豫。」看著蔡琰羞憤不已,平陽公主卻步步緊逼:「世妹想想,夫君與蔡伯父素無瓜葛,倘若為蔡伯父求情,非但不能成功,反而只會讓夫君在王允那裡落了顏面。而滿朝當中,可以說王允最忌憚之人,便是夫君
,唯有夫君成了蔡伯父女婿,才能堂堂正正與王允硬剛。」「這樣,王允對付蔡伯父,就是在對付夫君。而對付夫君,就是在對抗河東數萬精卒、以及陝縣兵強馬壯的董卓舊部。一旦王允不識時務,那夫君衝冠一怒為紅顏,自然惹得天下動亂,好不容易才換來的短
暫安寧,就會因此毀於一旦!」
聽到這裡,蔡琰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意動,渾身都不由顫抖起來,面羞如赤。
可平陽公主卻一副陰謀得逞的興奮,陡然強硬地抓住了蔡琰的手,又輕笑邪魅地說道:「有這樣不可挽回的後果,你說王允還會不會執迷不悟?」
平陽公主的話猶如惡魔的低語,穿過蔡琰的耳中,隨即侵入了她的心中。原本,她就為救父一事心勞不已,神思悲沉。現在,平陽公主卻故意以偏概全地混淆了邏輯,更是直接擊在了蔡琰的心房。其他人不知道,但蔡琰心中最清楚,早在兩年之前,她其實就應該嫁到河東衛家了。但就是因為遷都大業一事上,蔡琰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何咸,也讓她看到了拯救亂世蒼生,並非是那些口若懸河、沽名
釣譽的士人能夠做到的。
世人誹謗何咸乃董卓的走狗,但聰慧的蔡琰卻看出了何咸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兒,都別有用心,是在用自己的治世之策,堅定不移地慢慢改變著這個亂世。
可陡然驚覺之下,她才發現自己原來不知何時,竟然一直默默關注著何咸,關注他的任何傳聞、一舉一動。
以至於,當河東衛家和她父親多方催促她嫁人的時候,她少有的強硬起來,不願就這樣交代自己的一生。直至衛仲道病死,蔡衛兩家因此交惡,她更是成了士人當中的異類、口誅筆伐的對象。
可這些苦她卻無處訴說。
然而,苦到最後,也未換來蒼天開眼,卻只帶來了父親忽然被定為逆賊的噩耗!
縱然如此,她第一時間也未來找何咸。
因為,她不想給何咸平添麻煩。
可現在,走投無路的她,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場景下,被人如此道破了心中隱秘夙願!
於是,這一刻,蔡琰心亂如麻,平日的才思敏捷根本沒有半分用處。她只覺得自己一張臉燒得無地自容,根本不敢看任何人、任何事物.所以,她更沒有看到平陽公主的臉,漸漸由笑靨如花變成了冷若冰霜。尤其最後瞪向何鹹的鳳目,更是帶上了有如實質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