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呂布打上門來了
赤兔驟然竄躍,好似一團熾烈燃燒的火球,拖著長長殘像如同紅亮彗星般掃過大地。寒光閃爍的方天畫戟突然變幻成一條銀線,無聲無息地直抵左將軍府的大門。
先是方天畫戟刺入朱木的鈍響,令人牙酸。隨即便是赤兔馬碗大的馬蹄,狠狠踢踏在木門之上。
木門被呂布縱馬馳來的暗勁破壞,此時又被赤兔馬暴烈踢踏,登時碎裂成片片木屑,四下亂飛。就在這片木屑橫飛當中,頭戴左右雙翎高冠,一身絳紅色的武官朝服,外披錦袍的呂布便赫然出現在府院當中。此時胯下赤兔馬猶如烈焰般燃燒,身後潔白如雪的錦袍無風自動,手中方天畫戟只是輕輕一
揮,便割裂了天上的金芒。
這時的呂布,宛如一位天宮中威武的戰神,降臨在何咸眼前。而在他身後,還有百名精銳并州驍騎,正源源不斷地跟隨著呂布的背影,湧入這座豪闊的宅院當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使得這座闊綽的院子,顯得擁擠不堪。隨著衝天殺氣的瀰漫,院落當中的溫度,
似乎都變得低了幾分。
「何咸何在?速速出來見我!」立於正堂台階下的呂布,再度揮舞了一下方天畫戟,金屬般的磁性聲音隨即傳遍整個院落。
這樣的變故,登時使得左將軍府門外一片雞飛狗跳,縱然這片地方住的都是長安貴胄,但那些僮客僕從、大姑娘小媳婦兒,也絲毫不敢光明正大地看這樣勁爆的熱鬧。
街上百姓亂鬨哄地逃著、叫嚷著,只待躲入他們認為安全的府邸之後,又一個個壓抑不住火熱的衝動,開著門縫兒或踩著人梯在門后或牆上,驚惶不安又興緻勃勃地看著左將軍府里的一舉一動。
「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朝廷兩位重號將軍,竟然要打起來了!」
「你說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一位腰圍比水桶還要粗的大嬸,這時看著呂布的英姿,不由露出了少女般的羞澀:「聽說呂將軍可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唉,要是有位將軍也這樣待妾身,妾身就算死了也值了!」
「瞎說什麼呢,這兩位將軍,聽說一個是要殺光涼州羌胡,一個想要保下涼州兵。因為政見不合,尚書台鬧完還不算,這不就接著又來一齣兒嘛!」
「唉唉,你們說何將軍怎麼還未現身?面對呂將軍這等勇冠三軍的悍將,何將軍不會是慫了吧?」
「這可不行啊朝堂上的事兒咱們不懂,但這種爭高低的事兒,我們可清楚。同樣是將軍,要是被人打上門還不敢露頭兒,那何公子以後就沒臉在長安城混下去了」
「是呀,是呀,何公子可要加油啊.」
聽著街頭上的議論,呂布越發不耐煩。畢竟,草民胡亂猜測也就罷了,可後來那口風兒怎麼都向著何咸?「因為長安城之前只有六十萬人口,後來雒陽百萬人口遷徙,全都是在下負責的。你說這些百姓,能心向你這種除了耀武揚威之外,半點用處都沒有的武夫?」何咸當然沒有躲起來,在屋內悠悠喝了一口涼
茶后,才施施然地走了出來。隨後,他就那麼隨意地站在正堂當中。看著被呂布破壞的大門,眉頭才皺了起來:「莫非我五行跟木相剋,之前是董璜那個不開眼的,現在又是你姓呂的.不管怎麼說,這木門,呂布你不給我修好,咱今天
的事兒就不算完!」
看到何咸終於出場,呂布這才找到了發泄的對象。居高臨下跨騎在赤兔寶馬上的他,此時不由睥睨不屑言道:「果然不愧是屠戶之子,死到臨頭竟然還惦記著一張木門!」「喲呂奉先,聽你的意思,你好像出身名門貴胄?我在朝廷里也混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都沒聽說過這些?」雖然沒有寶馬、寶刀和一身鮮亮的盔甲彰顯氣勢,可何咸仍舊一點都不怵呂布,反而好以整暇地開
啟了嘲諷技能。所謂打臉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可這事兒換在何咸身上,他偏偏就喜歡指著姚廣孝罵禿子:呂布你丫不過一底層寒門百姓,我那便宜老爹雖然是殺豬的,但你又能比我出身高哪裡?身居高位后就忘了自己
啥貨色的東西,來這裡裝什麼大瓣兒蒜?
聞聽何咸這番反擊,呂布不由又羞又惱,眉色如刀般一挑,衝天的殺氣便如潮水般湧向何咸:「休要在此逞口舌之利,尚書台之上,我不是你的對手。可現在出了尚書台,我倒要看看誰還能保得下你!」
面對著呂布的怒火和殺機,何咸雖然也覺得心臟不由緊縮,身體也止不住地有些想要逃跑的衝動。但強硬的理智,還是讓他仍舊雲淡風輕地站在了原地。
真正說起來,殺氣這種東西也挺玄的。倒不是說什麼氣機牽引、令人膽散魂消那般嚴重,但這種玄妙的感覺的確是存在的。用一把劍指著你的眉心一會兒,縱然那人對你沒有殺意,你也會感到很不舒服——這種反應,其實是人類數百萬年進化
的一種潛意識,目的就是為了讓人提前規避危險、保存性命。然而,人類的潛意識也實在玄妙。有些事情經歷多了,自然也就漸漸麻木了。如何咸這傢伙,每次見董卓都差不多要提著腦袋。還有戰場上衝突廝殺、腎上腺素激增的情況多了,也就對這種刺激沒啥太大
的感覺。
當然,此刻何咸如此淡定的緣故,還不僅僅是這些。他這會兒,其實早就被梁靜茹姐姐給了勇氣「別說這麼些個無聊的大話了,你我俱是朝廷重號將軍,真殺了我你也擔待不起。今日你忿怒前來的緣故,無非就是想憑藉著個人的武力,來壓服我不跟你唱對台戲而已。」何咸微微抬頭看向呂布,這個時
候甚至還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畢竟,你也只有這點優勢了.」
「何咸,你!」「別動怒,怒大傷肝嘛。」就在呂布被戳破心事兒,惱羞成怒的時候,何咸又一揮手,道:「其實,這樣的方式我也挺喜歡的。畢竟,跟尚書台里那些士大夫玩心眼兒,可是勞心費神不已。倒不如這樣當面鑼
、對面鼓將事情說清楚,也好過皮裡陽秋、陰謀傾軋不休。」
「哼!」呂布傲氣仍舊,再度一揮方天畫戟:「現在知道怕了,可惜已經晚了!縱然你巧言令色,哄騙住了那些士大夫,但此番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哄騙住那些士大夫?」何咸聞言不由啞然失笑,搖搖頭道:「那些狐狸們,哪能這麼容易就被我說服?」
「還有,此番你來尋我鬧事兒,無人管轄的緣故,也不是因為你威名遠播,令那些士大夫懼怕。不過因為如今的司隸校尉正是黃琬,在他的眼裡,你我此番不過狗咬狗,他當然樂得看笑話.」
「夠了!」
呂布英俊的面龐,被羞惱的殺氣覆染得十分暴躁猙獰。這一刻,他根本沒法兒壓制心中的怒火:何咸,我來找你是打架的,是來挑釁的好不好?你這樣一幅拉家常的架勢,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怒火,全被你這樣連消帶打、不咸不淡地給瓦解了,你到底是心大,還是沒眼色?我手中的這麼長的方天畫戟都揮舞了大半天了,你難道都看不到?
忍無可忍的呂布,乾脆下了最終通牒:「本將軍最後再問你一次,那些董卓舊部,你是不是鐵了心要為他們撐腰?」何咸歪了歪腦袋,似乎沉思了一會兒。隨後,他才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般,點頭道:「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