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少女和乾爹
鹽池四周便是鹽畦,儲存著鹽池水,是專門用來曬鹽的。
放眼望去,用一望無際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鹽畦當中還有不少鹽工在忙碌著,盛夏毒辣的陽光照在他們黧黑的脊背上,令他們看起來就如綁在鹽田裡耕種的農民。一旁的毌丘興,正對何咸解說著曬鹽的過程:「鹽工在鹽池四面墾地為畦,引水沃之,水耗鹽成。每年二月墾畦,四月引水,夏月驕陽熏蒸,南風動蕩,上結鹽板,光潔堅厚,板上水約三寸,翻騰浪花,落
板即成顆粒,謂之斗粒鹽。」
頓了一下,毌丘興又言道:「若逢小雨,則色愈鮮明,鹽質愈佳,宜及時撈采。若遇大雨,鹽復解散,秋冬地冷池枯,不能生鹽,間或有之,硝鹼相雜,味亦不正,故八月而止,每年可得鹽百餘萬石。」
話音落下,毌丘興就看到何咸一臉糾結肉痛的模樣。那神情,可謂又喜又悲。
在毌丘興的話中,何咸其實只聽到了『百餘萬石』這個數字,下意識地他便換算了起來:目前河東上鹽的市價是八百文一石,百萬石就是八億錢,也就是一百六十萬石的糧食!
這麼多的糧食,隨隨便便拿出個零頭,非但就能將這次糧荒挺過去,還能讓何咸一夜暴富!
而且,這還只是安邑縣的一個鹽池!還是按照河東靠近鹽池的市場價換算的,要是販賣到其他州郡,價格更是要翻上一些。
怪不得,都說鹽鐵這兩樣東西攸關社稷,果然就是絕對的暴利行業!
所以,這一刻的何咸,可謂美得都快想要上天了。
但又一想到這鹽池還不是他的,他的心就疼得彷彿在滴血!
何咸知道,漢武帝時期,天下的鹽池還是朝廷專營的。但當漢武帝龍馭賓天之後,大司馬霍光開始輔政,在世家豪強的推動下,又恢復了鹽鐵私營的局面。
到了後漢時候,也有天子嘗試恢復鹽鐵官營。可惜漢光武帝劉秀髮家,就是靠著河北世家大族的支持,所以底氣先天就不足。最終整個後漢時期折騰了幾次,也擰不過世家勢力,便只能以失敗告終。
如今安邑的鹽池便是由各地世族豪強掌控著,其中摻雜了太多的勢力。而朝廷只能派出鹽官,收取些鹽稅。
對於何咸來說,安邑這座廣袤而富足的鹽池,就像是一位風情萬種的少女,撩撥得他心都在痒痒。可當何咸鼓足勇氣去聊騷的時候,才發現這位少女背後,站了一大群勢力強橫的乾爹.「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就告訴我,背後的乾爹都是誰.」心情糾結又低糜,一不小心就將心裡話說了出來。意識到后,何咸又趕緊開口道:「不,我的意思是,鹽池背後到底有多少家族染指?有沒有一些,咱
能剔除出去的?」
毌丘興神色也頗是凝重:「此地鹽畦,計有三十多家參與其中,河東、河南、弘農、并州、河內乃至關涼均有。」
何咸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三十多個世家豪強.如果他直接採取暴力剷除的手段,估計立時就是四面楚歌了,這河東太守怕也不能做了。尤其不得不說的,這裡面就有他的老闆董卓一家子。
「都有哪些世家?」雖心有不甘,但何咸仍舊不放棄地問道。
毌丘興作為本地底層的世族,自然知之甚詳,沉吟片刻便開口道:「原本汝南袁氏也有,但如今卻是被臨洮董氏佔據了。」「除此之外,還有弘農楊氏、劉氏、山陽王氏、扶風竇氏、耿氏、安定皇甫氏、武威胡氏、楊氏、京兆韋氏、金氏、杜氏、馮翊吉氏、滎陽鄭氏、河內司馬氏、中山甄氏、太原王氏、河東衛氏、范氏.不過
如今范氏、衛氏已被主公掃除,由郡府暫為接管。」
憂心忡忡的何咸一聽到這個,非但不憂,反而一下振奮起來了:「袁氏之前也有,可後來被董卓趕下去了?」
「正是如此。」毌丘興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解釋道:「這天下世家興榮衰敗,皆有個過程。家族勢力滔天之時,自然橫行無忌、多撈多佔。可一旦當世族威勢不在時,便是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了。」
「明白了。」何咸深深點頭,臉上的喜色簡直都要溢滿出來:「如此說來,此番眾勢力染指河東鹽池,非但不是件壞事兒,更還是件好事兒!」
毌丘興愈加大惑不解:「主公,此乃何意?」
「就是說,河東鹽池不再是那風情萬種的少女了,我才是!背後要站什麼樣的乾爹,自然要由我來選擇才行!」
毌丘興原本還有些明白,可經何咸這麼一解釋,他直接完全懵圈兒了。
幸好,何咸身後不乏明白人。姚廣孝此時雙目便不由一眨,驚異贊道:「正是此理,想不到主公如此妙轉乾坤,當真膽識過人!」
「那是自然。」從不懂得謙虛為何物的何咸,當即便受領了。
姚廣孝不由臉色一僵,忍不住刺兒了何咸一下:「那臨洮董氏那裡,主公應當如何應對?若是不搬開這座大山,主公縱有錦囊妙策,亦無法施展。」
「簡單。」在金錢的刺激下,何咸發現自己的腦子轉得特別快:「我回去便上書董卓,言河東戰事吃緊,財政空虛,期望董卓能將河東鹽池的股份歸入河東郡府。董卓要是敢不同意,我立刻便」
看到身旁還有不少外人,何咸還算理智,沒有將後面一番話說出來。
不過,真正知根知底的傢伙,都明白何鹹的意思:要是董卓敢不同意,何咸就會讓樊噲的賊寇席捲整個河東,造成一種何咸軍馬因財力不支,而無法同河東賊寇斡旋的假象。
要安穩,還是要河東鹽池的這一點股份,就逼著董卓去選!
「除此之外,我還可同牛中郎商議一番,若他會助我謀取鹽池董氏的股份,那我便可資助他的軍馬一些糧草輜重。這等好事兒,想必牛輔應該不會拒絕。」
牛輔當然不會拒絕!在巫女的魅惑下,此時的牛輔基本上就是何咸掌上的玩物。更不要說,何咸辦事兒從來地道,此番又拿出糧草輜重這等實實在在的誘惑,牛輔當然沒有理由不幫忙。「還有,我那位岳丈大人,此番也要出些力了。」說起李儒的時候,何鹹的語氣不由便變得森冷了許多:「長安的時候,他竟然使出了逼我殺少帝的毒計。此番這點小事兒他若都敢不幫忙,那我便同他斷絕翁
婿關係,真刀真槍地幹上一場!」
從某些方面來講,李儒是跟何咸同一陣線的,至少,兩人的理念是合拍的。否則李儒也不會為了拉攏何咸,將自己最犀利的武器兼女兒許配給何咸。
長安那件事,可謂兩人彼此關係的一道深深縫隙。而李儒也算陰差陽錯地達到了目的,這時自然會千方百計地安撫好何咸。
這樣三管齊下,董卓就算再凶蠻霸道,但只有他還有點政治常識,就會知道該如何取捨的。
畢竟,如今何咸已不是當初的何咸,在河東也算羽翼漸豐。董卓要是真的敢摔了盆子,何咸也不介意砸鍋一拍兩散,直接拿河東一地跟董卓硬懟。
再怎麼說,他何咸也比白波賊厲害多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何咸當真發現自己了不得了,竟然都有跟董卓叫板的資格了。一時間,他不由豪情飛揚、騷浪無邊:「像董卓那種又丑又沒情趣的乾爹,人家才不想要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