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鹹的蛋疼?
「董卓心中所憂,從始至終便不在關東群雄身上。」姚廣孝坐在滿地狼藉的一片茵毯上,分析著當前的局勢:「他所憂患者,向來是朝中士人不從,河東白波斷了他的退路。」
說到這裡,姚廣孝望了一眼柳媚兒道:「白波賊與朝中士人勾結一事,可有確鑿證據?」柳媚兒微微搖了搖頭:「並未有確鑿證據,黑冰台曾捕獲一名送信聯絡的遊俠。然那遊俠當即便服毒自盡,信件上也未曾有任何機密的消息。李儒也是從那封木牘質地及筆墨上推斷出,雒陽士族大閥與白波
賊有勾連這一情報。」姚廣孝蹙眉想了一下,隨即便又擺手道:「不論事實究竟如何,反正董卓遷都之意已決,我等根本無法阻止。就如眼下鈞令一般,董卓放棄大好良機不顧,已表露出他亟不可待、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遷都的決
心。」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情緒不穩的何咸差點又想轉身便潑婦:此時酸棗大營已然就像是被洗凈切好的菜,只需河蝦這裡一把猛火爆炒,就能炒出數萬點聲望值。
可賈璣帶來董卓的那封鈞令當中,用詞十分嚴厲霸凌。簡直比宋高宗十二道金牌召岳飛回京還厲害,半點不給何咸解釋的機會。
更可惡的是,這個時候何咸若陡然改弦易張,一旦被酸棗士人反應過來尾銜追殺,那樂子可就大了。畢竟,何咸這次還要押運一萬餘俘虜,一旦混亂起來,被殺個落水流水都有可能。
當然,以酸棗士人那種早被嚇破膽的尿性,何咸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但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何咸也不願去賭。「此事易爾。」平陽公主淡淡開口,美目輕眨間便想出了一條妙計:「夫君可令妾身前去搦戰,散布徐中郎大軍將至的消息。同時,此營今日明則多搭營帳迷惑敵軍,暗則收整輜重。至深夜時,我等迅疾撤去
,可保無恙。」
何咸點了點頭,發現平陽公主跟了自己后,的確學壞了:這一計,顯然就是他夜襲河陰城時的變種。只不過那時散布謠言是為了動搖王匡軍心,這次是掩護自軍撤退。
更有趣的是,都這個時候了,平陽公主還想最後再上一次戰場。看著平陽公主那副期待的眼神,何咸當然當然不會讓平陽公主順心,擺擺手道:「夫人,眼下之要務,還是雒陽城中數百萬黎庶。至於撤退一事,無論我等示敵以威,恫嚇敵軍不敢妄動;還是示敵以弱,勾
引他們出兵再半路埋伏殺他們一回,那都是小事兒。」
說到這裡,何咸又望向姚廣孝:「大師,難道真的沒有辦法阻止董卓了?」
姚廣孝也當然沒讓何咸順心,堅定而緩慢地搖了搖頭:「蒼天不佑,雒陽百萬黎庶註定有此一劫了。」
「廟堂之上,朽木為官,遍地之間,禽獸食祿,百姓的期望歸於何處?」賈璣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雖然他可能還意識不到百萬黎庶遷徙會多慘烈,但對這個亂世也已徹底憤慨起來:「真不知道那些士大夫整日都在想些什麼!平日恨透了那些反賊,可如今卻勾結那些反賊暴徒惹
怒董卓。若非他們這般胡來,董卓也不會如此執意遷都。」聽到這裡,何咸慘然一笑:「那些士大夫折騰到這裡,馬上就要自食惡果了。董卓這一遷都,已然表明他再也不會信任那些什麼狗屁士大夫了。甚至,經歷這接二連三的背叛之後,他還會用最殘暴狠酷的手
段予以還擊報復。」
事實上歷史也正是這樣,董卓入京之後,真的沒做過如何天怒人怨之事。廢立皇帝一事,在何咸這種穿越人士看來,就是董卓與士大夫的一次密謀合作。
唯一一件事,就是董卓同意麾下羌胡士卒對雒陽施以『搜牢』,劫掠百姓犒賞大軍。然而,當董卓徹底站在士大夫的對立面,遷都至長安時,你看他乾的那些事兒,簡直罄竹難書。什麼掘墓盜陵,什麼奸亂宮人公主,什麼動輒開個殺人酒會,鑄造小錢盤剝長安百姓,還有徵發民夫修郿塢
.
後世之人,都將董卓比作最著名的兩個暴君「桀、紂」,或者說他惡貫滿盈,或者說他人神共憤等等。原因就是董卓在後期的暴行太多了,多的數不清,無法一一羅列,只好一言概括。
而其中最明顯的改變,就是董卓後期極盡所能地開始報復士大夫。
比起他之前熱臉貼士人冷屁股,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還幻想跟士人共度蜜月期。董卓後面的所作所為,就像一位粗暴的男子,在狠狠報復他那個出軌的妻子。
那個時候,董卓輕則辱罵鞭打,重則抄家滅門。就算你一副臣服的模樣,受傷的董卓也不相信,沒事兒就在酒宴上殺幾個士人、開個慘無人道的屠戮大會,嚇得那些士大夫簡直魂飛魄散。
不過,想到這裡何咸意識到自己有些跑題,趕緊最後又卑微期許地望向姚廣孝,道:「大師,難道真的沒有一絲辦法了嗎?」
何咸真的很希望姚廣孝之前是在跟他開玩笑,可惜,姚廣孝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不過,只見姚廣孝最後緩緩地搖了搖頭后,反而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開口道:「主公為何就不希望董卓遷都?」
何咸一聽這個就傻了:姚廣孝,你果然唯恐天下不亂!可就算你心理變態,也不能如此無情!
百萬黎庶,那可是百萬條活生生的命!
只這一瞬,何咸陡然便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語氣陰森如九幽黃泉的刮骨鬼風:「大師,你此話究竟何意?」
「天意如此,主公何必非要逆天而行?」姚廣孝卻絲毫不在意何鹹的殺氣,仍舊淡淡古樸言道:「既然董卓要遷都,那主公便助董卓遷都好了。」豁然之間,何咸真的感覺一股熱血衝到了腦子裡,使得他差一點就想飛身撲過去殺了姚廣孝。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那股熱血被腦中的一片清明抵擋了下去,隨即強制令何咸思索起姚廣孝這番話的深層意
思。
很快,何咸握著匕首的手鬆動了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姚廣孝,道:「大師入帳時,便想到了此策?」
姚廣孝淡淡一笑,掏出了兩枚雞蛋,道:「主公,這兩枚雞蛋,一枚是生的,一枚是煮熟的咸雞蛋。不知主公以為,哪個砸腦袋比較疼?」
何咸一臉懵圈,根本不明白姚廣孝又在跟他打什麼禪機。
不過,出於求知好奇心理,他還是拿起了兩枚雞蛋,分別在自己腦袋上試了一下后,疑惑地回答道:「好像,煮熟的這枚咸雞蛋會比較疼一些?」
姚廣孝這時仍舊藹藹如青松,口吐禪言道:「既然咸(閑)的蛋疼,那主公何不多將心思放在替董卓遷都一事上,又何必問貧僧幾時想出的這一計?」
「若貧僧說是進帳時便想出的,主公便會心中抑鬱。若貧僧說不是,主公又不信。既如此,主公何必非要咸(閑)的蛋疼,徒惹煩惱?」
何咸大驚失色,彷彿不認識般看著姚廣孝。隨後,他才一臉得道解惑的釋然模樣,雙手合十,無奈地說了一聲:「大師,你這是看那些段子看多了吧?」
姚廣孝不置而否,只是悠悠又補了一刀:「主公,其實兩枚雞蛋砸腦袋,鹹的和不鹹的都不會疼,只有腦袋會疼.」
聽著這種笑話,賈璣和柳媚兒當然一頭霧水。可平陽公主這時候簡直都要笑趴下了,由此可見,在地府的時候她也沒怎麼消停。
不過,好不容易止住笑后,平陽公主還是又喜又疑惑:「夫君,如此說來,我們真要助那董卓遷都?」「對,從今起,我們就助紂為虐!不將百萬百姓平平安安地遷到長安,便誓不罷休!」何咸陡然起身,舉起手中匕首高聲宣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