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神機妙算屬賈詡
想到自己竟然錯失了一個絕佳的造反時機,何鹹的心情瞬間低落了起來。怏怏不樂地坐回案席之後,便開始一言不發。
賈詡見狀,還以為自己的打壓有些過頭兒了,不由撫須一笑,寬慰何咸道:「悉文無須擔憂,董公眼下形勢雖十萬火急,卻也未到山窮水盡之時。最不濟,遷都長安暫避鋒芒,也可保下半壁江山。」
何咸抬了抬頭,隨後就跟瘟雞一樣又有氣無力地垂下了:董卓那裡的倒灶破事兒,他才不在乎呢。
不過,賈詡既然開口,何咸身為晚輩又算人家的半個弟子,自然不能就這樣把賈詡晾在一旁。故而,他很是敷衍地回了一句:「師父,如此說來,我等應當如何應對?」賈詡蹙了蹙眉,顯然對何咸這般消極的反應有所不滿。賈璣見狀,急忙出來圓場道:「兄長,父親之前便已言過,我等自當按兵不動,厲兵秣馬、整練士卒。待董公料理好那些內憂外患之事,便是我等建功
立業、痛擊反賊之時。」「不錯,除此之外,我等務必還要謹守小平津,不可被賊兵所趁。雖如今關東群賊還不過在籌備造勢之中,然我等卻不可能掉以輕心。」見今日之事已向眾將闡述完畢,賈詡隨即坐回了主位,大手一揮道:「
爾等可聽清楚了嗎?」
「諾!」何咸當即帶頭兒,起身領命。身後各將領也齊齊一禮,面容凝肅。
可就在何咸準備告退的時候,卻又聽到賈詡開口道:「悉文同李姑娘暫且留下,老夫還有些瑣事要交代。」
何咸和平陽公主一愣,自是一頭霧水地停下了腳步。可就在賈璣還勤快地向賈詡和何咸、平陽公主備茶的時候,賈詡竟然又開口向賈璣說道:「你也先退下。」
「啊?.」賈璣相當、十分地不解,他以為再機密的事兒,自己這位親兒子應當不算外人了。可想不到,賈詡竟然連自己都不讓留。
可就在賈璣準備抗議的時候,卻看到賈詡疲憊而凝重地嘆了一口氣。一時間,賈璣臉色也立時沉凝了幾分,躬身言道:「孩兒告退。」
何咸和平陽公主兩人對視一眼,不由也為賈詡這一舉動而驚訝疑惑。同時,兩人也深知賈詡接下來要同他們談的,必然是十分機密之事,不由也將心情調整到了沉重而謹慎的狀態。
可想不到,賈詡沉默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卻忽然開口問道:「悉文,老夫知你與李姑娘有婚約在身,只是不知你等可曾完婚?」
何咸那臉色一瞬間哭笑不得,他真搞不懂賈詡這超一流謀士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一時間,他與平陽公主對視了一眼,不由同時開口道:「尚未完婚。」
賈詡點了點頭,附和了一句道:「也該如此,悉文正值孝期,且父親畢竟乃大將軍。若是已完婚,老夫自然有所耳聞」
說罷這句,賈詡又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停頓。
何咸和平陽公主再度對視了一眼,都覺賈詡今日十分怪異。最後,還是何咸大著膽子問道:「師父,你留我二人下來,不會是想為我們證婚吧?」
賈詡一愣,看到何咸竟提出了令自己作為長輩證婚一事。他眉色一凝之後,隨即便露出了一抹溫煦而無悔的笑意,好似就在這一瞬,他做出了什麼決定。
緊接著,賈詡從身後書架上抽出一封竹簡,扔在案几上對何咸言道:「悉文,這封奏書你也附議,簽上自己的名字罷。」
何咸這時更加覺得賈詡今日不正常了,疑惑地攤開那封竹簡,一目十行看罷之後,不由震撼異常,惶恐問道:「師父,這,這是?.」
賈詡這時表現卻十分平靜,一拂過這篇竹簡,淡然回道:「此乃老夫上書董卓詔令皇甫將軍回京之計。皇甫將軍用兵如神,韜略滿腹,若是他起兵響應關東群賊,則董公朝不保夕。」
看到竹簡上的內容,何咸當然知道這是什麼,他剛才想問的其實是:「師父,你這是要作何?」「自是為了救你這小子。」賈詡眯了眯眼,但隨後看向何咸年輕的面龐又充滿了慈愛:「你胸懷大志,也如曹孟德一般看出董公非安邦濟世之人。可你雖年輕,想不到卻要比那曹孟德還沉穩,一直隱忍到此時
都未有所動作。」
說罷這句,賈詡又忍不住悲憫一嘆,道:「也不知道老夫此舉,究竟是濟世,還是亂武.」
何咸此時心中劇震,他當然知道歷史上皇甫嵩收到董卓詔令,便默默整理好了行裝,趕回了雒陽受盡屈辱。而由此一來,四萬精銳關西士卒盡入董卓之手,使得董卓一躍成為漢末最手握精兵的強閥。
或許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底氣,董卓才敢跟關東群雄一較高下。只是,何咸沒有想到,這條毒計竟然出自賈詡之手!「也非如此,縱然老夫不上書,想必那李儒也會想到這層。」看出何鹹的疑問后,賈詡這時倒很謙虛低調:「你也不必憂慮,此計必然會奏效。世人看不破皇甫嵩,以為他名震天下,乃匡扶社稷之人。然老夫
卻知皇甫嵩生性謹慎,更顧及聲名,自不會響應關東群賊。」
「可,可是,僅僅一紙詔令,便可令天下第一名將乖乖束手不成?」雖然歷史已經給了答案,可其中的原因至今都是一個謎。
後世之人都用『愚忠』來解釋皇甫嵩的所作所為,可何咸卻知道歷史不可能這般簡單,皇甫嵩也不可能是那樣單一而蒼白的人物。這一次,何咸覺得自己又觸及到了歷史的秘辛。
而賈詡也沒有令何咸失望,簡單一句話便一針見血:「悉文莫要忘了,皇甫嵩他也是關西之人!」何咸起初還有些不解,但仔細思忖了一番漢末權力紛爭之後,他便明白了賈詡這番話是什麼意思:董卓和皇甫嵩都屬於關西人,而關東士人,卻在後漢百年朝堂上佔據絕對的優勢。這兩大利益集團的爭鬥
雖未擺在明面,但何咸卻知道關東士族為了牢牢掌控權柄,曾不止一次極力打壓關西集團。所以,在這一次密謀了足足幾個月的滔天陰謀中,袁紹等人根本未想過聯絡皇甫嵩一同起事!因為在這些關東士人的眼中,皇甫嵩只不過是比董卓要好上一些的武將而已,可他絕沒有資格參與這場匡扶漢
室的榮耀之戰。
因為那些驕傲自大的關東士人,絕對不允許皇甫嵩這位關西人的聲望,再一次凌駕他們之上!皇甫嵩自然不會意識不到這點,甚至他可能想得更遠:一旦董卓遷都長安避開關東群雄的鋒芒,轉而單獨對付他皇甫嵩。那關東群雄必然會見死不救,而董卓又有著天子的大義,皇甫嵩那時就會淪為反賊
盜寇!一旦那樣,皇甫嵩非但聲名盡墮,且整個家族都會蒙羞。在漢代這個先家后國的時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樣結果的。故而,看似只是輕飄飄的一紙詔令,實則重逾千斤,壓得那位漢末第一名將也
無法抗拒。
「那,那這跟弟子又有何關係?」想通這一切,何咸還是有些搞不明白。畢竟皇甫嵩和關東士人這些事兒,怎麼看都跟他隔著十萬八千里。
「因為,董公聞聽關東群雄起事之後。非但忌憚河東白波賊、隴西皇甫嵩,還有朝中那些士人,更會對你殺心大起!」賈詡忽然吐字如劍,一句一劍刺向毫無防備的何咸,使得何咸一時間竟在如此言鋒下,不禁微微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