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很精彩的表演
舞姬一個廣舞袖揮在了何咸臉上,連帶著她身上那濃烈的香粉,也留在了何鹹的鼻尖。就在伍宕循循誘導何鹹的時刻,她又來了這麼誘惑的一擊。
果然,何咸好似一下陷入了極其糾結的困境中。一方面他痴痴望著那舞姬那含情脈脈的笑和妖嬈的小蠻腰兒,一方面看起來又捨不得手中的兵權,左右思量,難下決斷。
伍宕一看這種情形,當即又向張璋那裡瞟了一眼。張璋會意,陡然起身穿過那些跳舞的舞姬,面色不善地向何咸說道:「賢侄,你可要想好了,統御一部遠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如今司空大人初掌大權,可麾下各派系內訌不止,隨時一個不小心,就有喪命的危險!」
何咸這會兒一副完全被嚇到了的模樣,結結巴巴道:「不,不會吧?我看那些士卒們,對我都挺聽話的……」
「聽話?哼!」張璋鼻孔里輕蔑一哼,不耐煩地趕跑那些跳舞的舞姬,一揮手道:「帶上來!」
話音剛落,兩名容貌猛惡的侍衛,拖著一個渾身血淋淋的犯人便來到了帳中。那犯人看起來已受盡折磨,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一口氣上不來。何咸心中一驚,雖不知張璋到底是何用意,但臉色卻漸漸陰冷了下來。
「賢侄,你可知此人為誰?」張璋一腳踏在了那直接癱在地上的囚犯身上,眼中射出一抹興奮暴虐又洋洋自得的光:「他就是我親衛當中的一員!而他之所以被我折磨成這樣,就是因為這個跟隨了三年的親衛,想要刺殺我!」
「這,這怎麼可能?」何咸還不確定張璋到底想要幹什麼,只能先表現出一臉驚恐詫異的神色。
「因為這個傢伙,除了是我的親衛之外,還是趙融的族人!」張璋說著此話,忽然便大怒起來,猛然掣出腰間的利刃,一刀便砍在了那人的脖頸上。頸段一分為二,鮮血陡然噴濺而出,濃烈的血腥味直衝大帳,讓人忍不住心驚膽寒。
更主要是,張璋這一刀根本毫無預兆,偏偏那一刀又極其狠酷。那等殺人如屠雞的凶蠻氣勢一散發出來,的確讓人在毫無準備下很嚇一跳。
這一下,何鹹的臉色都白了,直接從坐席上向後縮了兩縮。在張璋和伍宕看來,這就是一個書獃子被嚇住的正常反應,兩人面色不由驕矜起來,眉目間充滿了對何咸已絲毫不掩飾的不屑。
至於吳匡,幾乎跟何咸一樣大驚失色。顯然,張璋和伍宕要搞的這一出,並沒有提前告知他。
「這人跟了我三年,卻忽然間便要殺我。而我對此根本一無所知,若不是平日戒備森嚴,睡覺都抱著刀子,說不定還真讓這狗賊得了手!」
張璋一把拎起那還嘀嘀嗒嗒流血的人頭,走向何咸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獰笑道:「而這人,不過只是十幾次刺殺我的其中之一。幾千人里,還不知這樣的人隱藏了多少。賢侄,你現在還以為軍營很安全嗎?」
「這,這?」何咸吶吶不能言,完全就是大腦已經被嚇得一片空白的表現。
伍宕這時也適時開口,推開一旁的張璋,溫言向何咸說道:「賢侄,別看你張叔父行事粗俗,可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不這樣,你怎麼能明白這軍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這,這……不,叔父,你們剛才說,會替我統管那些殺人的傢伙?」何咸渾身顫抖,幾乎語不成句,只能斷斷續續說著。
張璋和伍宕見何咸這等反應,不由得意一笑:事情,成了!
可想不到,就當他們覺得已完美演完這出好戲時,何咸那驚恐的面色忽然又平靜了起來,甚至還帶著幾分調侃,忽然轉口說道:「既,既然如此,我那些兵馬,就更不能交給你們了!」
「賢侄果然知進退、識大體……」伍宕再度溫情笑了起來,可當他終於聽清何鹹的話后,不由傻了眼:「賢,賢侄,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既然這樣,那更不能讓叔父費心操勞了。我年輕力壯,還扛得住。」何咸莞爾一笑,說完這話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從袖中掏出了幾個銅板,十分大氣地排在了案几上:「承蒙叔父費心了。先是刀門陣、又是舞姬獻媚,最後還有殺雞駭猴。尤其兩位叔父這一紅一黑的配合,簡直精妙無雙,實在太精彩了!」
「小子,你敢耍我們!」張璋這時候才明白何咸一直將他和伍宕當倡優了,瞬間怒髮衝冠。
尤其何咸最後只排出七文大錢,這特么是打發叫花子呢?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由此,張璋再也不綳著了,直接露出了他那粗疏凶蠻的本性,直接將那染血的大刀猛地一橫,指著何咸道:「小子,進了此帳,今日你是願交兵權得交,不願交也得交!」
這時候,何咸才露出了自己的本面目,面對張璋那大刀絲毫不懼,只是扭頭向伍宕笑著問道:「伍叔父,你的意思呢?」
「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伍宕也氣瘋了,他自忖智計無雙,是這些大老粗武人里的一股清流。可想不到,何咸從始至終都把他當只猴子,豈能不讓他原形畢露?
「這就對了嘛,既然要當婊子,就別想立牌坊。」何咸毫不留情地譏諷伍宕一句,緊接著又向吳匡問道:「吳叔父,你呢,也想要侄兒的兵權嗎?」
「這……」吳匡一下便傻了,情急之下便將實話都說了出來:「公子,此事我一無所知。原本以為他二人慾幫襯你一把,我自然樂見其成,可想不到事情竟會搞成如此模樣。」
何咸齜牙一樂:「早看出來了。」
「這便好,這便好……」吳匡陡然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覺得不對勁兒了:不對啊,現在何咸為魚肉,張璋和伍宕可是刀俎,我這是松個什麼氣呀?
果然,吳匡隨即便看到張璋和伍宕兩人,用一種怨毒氣怒的眼神瞟了自己一眼。吳匡心中一驚,可陡然又有些焦炸了起來:搞什麼!老子又沒做錯什麼,向來忠心大將軍。反倒是你們兩個二五仔,在我的軍營里耍什麼威風?
「小子,聰明是一件好事兒,可到處顯擺聰明卻是一件最蠢的事兒。」隱忍半天的伍宕有些氣急敗壞起來,同樣抽出了腰間的佩刀:「你手無縛雞之力,恐怕連殺雞都不敢,難道還想力敵我二人不成?」
話音落下,伍宕猛地將手中的酒盞摔落在了地上。一時間,帳外那些就要衝進來救何鹹的親衛,登時被忽然湧來的士卒用利刃架住了脖頸。
吳匡看著這一幕,才終於醒悟過來:「你們兩個……怪不得,之前我就奇怪,你們赴宴為何帶這麼多親衛,還鬼鬼祟祟藏起來,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老吳!」見吳匡如此氣憤,伍宕不由大喝一聲:「得到了兵馬,我倆分你一千!」
「你,你們?」伍宕的一句話,陡然如一盆涼水澆滅了吳匡的憤怒。亂世天下,兵權就是命根子,他雖然忠心何進,但遠未到許涼那種將性命都交付到信仰的份兒上。聽聞伍宕的承諾,他不由遲疑了一瞬,開口向何咸說道:「賢侄,此事我覺得還可以商議商議……」
何咸仍舊平靜一笑,並未因吳匡的反水而動怒,只是淡淡回道:「可我卻不想浪費時間,同你們商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