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暖 - (完)
第二天吃過早飯,她們便出發了。
馬車廂內布置精巧華麗,寬敞舒適。
夏侯暖看書,鳳文婕看賬本,車廂內寂然無聲。
不一會,鳳文婕想是有點累了,把頭枕在夏侯暖的肩膊上,打起盹來。
夏侯暖稍稍調整著姿勢,讓她睡得舒服一點。
看著鳳文婕極美的睡顏,夏侯暖不覺心生憐惜——鳳文婕自幼父母雙亡,偌大家業靠她一人維持,個中辛酸,自不待言。現在她身懷六甲,卻不得與心愛之人相守,想必內心悲苦之極——自己便盡可能便關顧她多一些吧!
夏侯暖伴著鳳文婕,踏遍榮國各省各地。
每到一處,鳳文婕也會把夏侯暖介紹給各店主管認識,告知他們夏侯暖的主意就是她的主意,要他們絕對聽從夏侯暖的命令。
鳳文婕細心指導夏侯暖如何稽查賬本,如何考核雇員,如何與有關官員周旋。
夏侯暖對鳳家的生意認識越多,便對鳳文婕便越加敬佩——一個女兒家,能在詭雲多變的商場內占一席位,當中所需的智慧魄力毅力,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夏侯暖既想中興夏侯家,也希望能替鳳文婕分憂一、二,所以即使對營商之道沒多大興趣,也竭力用心學習。
鳳文婕在人前英明果斷,氣度雍容。但當和夏侯暖單獨相處時,便會卸下堅實的外殼,搖身變為弱柳娉婷,對夏侯暖百般依賴。
夏侯暖心底柔絲總是不由自主地給輕輕繞動著……
那天,她們為避風雪,不得不在一個小鎮留宿。
盡管暖爐烘烘,一床錦被,鳳文婕還是手足冰冷,輾轉難眠。
鳳文婕的聲音彷似悲鳴:“……妾身好冷……”
夏侯暖心裏一軟,掀開被子,伸手把她抱在懷裏,用自身的體溫去逐散她的寒意。
鳳文婕環抱著夏侯暖的腰,輕蹭著她的頸窩,在她的耳邊呢喃:“……抱緊一點,求你了……”
夏侯暖隻好把她再摟緊一些,兩人之間已無空隙。
似有還無的幽香在鼻際縈繞,懷內人兒猶如軟玉,夏侯暖的心窩似有頭小貓在搔癢。
鳳文婕卻變本加厲,嬌軀不斷往夏侯暖的懷裏鑽,似要把自己揉進她的血肉裏。
夏侯暖給迫出一身薄汗。
過了好久,鳳文婕的手腳轉暖,人也慢慢睡去。
看她睡熟了,夏侯暖試著拉開她的手,但她仍是緊抱著不放。
夏侯暖輕歎,隻好由她。
自此之後,兩人每夜相擁而眠。
那天,夏侯暖早起,一眼瞥見床鋪上沾有小片嫣紅。
身為女子,夏侯暖當然猜到那是什麽。但按日子算,自己的月事應該未到,而身體也沒有絲毫不適,那葵水不會是自己的。不是自己,那便是……
夏侯暖心裏一驚-——不會是鳳文婕的胎兒出了什麽問題吧?
夏侯暖略懂歧黃之術,乘著鳳文婕睡熟,替她細細把脈。
結果令夏侯暖大吃一驚-——
夏侯暖怕自己不小心斷錯,再三把脈,結果仍是一樣。
“夫君不用再診了,”鳳文婕突然睜開眼晴:“是的,妾身沒有身孕。”“沒有身孕,沒有情人,妾身當日所說的,全是謊言。”
“你……”夏侯暖給震住:“你為什要騙我?”
“不這麽說,夫君又怎會同意娶妾身?”
夏侯暖隻覺腦裏亂成一片:“你明知我是女兒身,卻願送上豐厚的妝奩,甚至不惜說謊騙我,你究竟打什麽主意?”
“妾身對夫君情根深種,所作所為,無非想與夫君終生相守。”
“情根深種?”夏侯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我素昧生平,你怎麽會……”
“是夫君把妾身忘記了。”
——
那一年,她們隻有十歲。
那時候的鳳文婕還沒有和家人相認,隻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小乞丐。
大寒之隆,漫天飛雪。
小文婕躲在破廟裏,又冷又餓,已是懨懨一息。
與家人失散了的夏侯暖,恰巧來到破廟避雪。
她看見那躺在角落的小女孩,很是同情。
夏侯暖沒有嫌棄小女孩又髒又臭,讓她偎靠在自己懷裏,把身上的狐裘脫下來,把兩人密密包裹著。
夏侯暖還把懷裏的糕點慢慢喂給她。
小文婕肚子飽,身子暖,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天剛亮,仆人尋到破廟,不由分說,便把夏侯暖帶走。
夏侯暖隻來得及把隨身小玉佩擲在地上。
小文婕醒過來,發現了玉佩,上麵刻了一個“暖”字……
“就因為這樣,你便對我鍾情?甚至不在乎我是一個女子?”夏侯暖輕聲問。
“那夜的溫暖,妾身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鳳文婕緩緩地說:“在以後的日子裏,無論遇到再多的困難,妾身也沒有放棄,因為,妾身心裏有夫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與夫君並肩同行。”
“可是-——”
“妾身知道,夫君還沒有喜歡上妾身。”鳳文婕輕咬著唇:“不要緊,妾身可以等,即使要等上一輩子……”
看著鳳文婕眼裏的深情,夏侯暖隻覺胸口又酸又麻,忍不住脫口而出:“不用這麽久……”
她的話給堵在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