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兄弟會
在白隊的催促下,我們連中午飯都沒吃,就驅車趕往了民族大學。
這一次出警的,是兩位正副隊長、我和林達浪。
因為案件已經發生了好幾天,現場早就已經被處理妥當,所以痕迹專家朗逸根本就沒有展示的機會。和他一樣,模擬畫像師蘇湘,也沒有展示的機會,兩人只能在警局留守。
副隊長賈致軒開車,載著我們前往民族大學。在車上,白隊就事先給遠方領導打了電話,說明自己是市局刑偵隊的,想要到學校再了解一下情況。
我們來到民族大學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門口等著我們了。我們的警車還沒有挺穩,就有一個圓滾滾的胖子,一路小跑的來到了車旁。
「幾位警官你們好,我是民族大學藝術院系的輔導員,我叫楊興。院方的領導們讓我來配合各位警官的工作。」
我們一下車,這個胖子就趕緊做了一個介紹。
白谷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可是在外人面前,就裝的非常客氣:「楊老師你好,我叫白谷,是刑偵隊的隊長,您直接叫我的姓名就好。這起案子,現在轉手由我們刑偵隊負責了。我想要見一見涉案的那幾位學生。」
楊興連連點頭:「好說好說,自從事情發生之後,院方就將那些孩子們停了課,就是為了方便配合警方調查。我這就帶你們去見這幫孩子。」
說著,楊興很得體的一伸手,示意我們跟他走。
民族大學不愧是一所211院校,佔地面積還挺大,楊興領著我們走了五六分鐘,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時不時有學生和我們擦肩而過,帶來一股青春洋溢的氣息,讓我不禁感慨,這幫學生們,正在經歷著人生最美好的年華。等他們步入社會之後,就會跟我們現在一樣,累成個狗樣!
用網路用語來說,這就是一種循環。
這一路上,楊興時不時的回頭嘿嘿乾笑,顯然是想要說什麼,又不好意思開口。
連我都看出了楊興的意圖,白隊自然也早就看出來了。眼看楊興又一次回頭傻笑,隊長終於忍不住了:「白老師,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出來吧。這一次的工作,需要咱們互相配合。您有什麼要求,就儘管提。」
聽了隊長的話,楊興連連點頭:「對對,咱們互相配合,互相配合!」
楊興終於收起了那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說道:「白隊長,這一次的命案,對於我們學校的名譽影響太大了。所以校方的領導們決定,封鎖消息。現在絕大多數的學生,都不知道學校里發生了命案。所以……」
這傢伙的話才剛剛說了一半,隊長就已經明白,他要提什麼要求了:「你放心,在可控的情況下,我們會低調辦案,盡量讓消息不外泄。」
得到了隊長的答覆,楊興再一次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先代表學校領導,謝謝白隊長了。」
隊長撇撇嘴,沒有再和眼前這個胖子繼續客套。
「幾位警官,前面的這棟宿舍樓,就是安置那些孩子的地方了。」
我們走的腿都酸了,楊興終於指著眼前的宿舍樓告訴我們,到地方了。
這裡本來是教師宿舍樓,出了事情之後,校方將這些孩子們全都聚集到了這裡,既是集中安撫,也是防止他們嘴大,將案情傳播了出去。
「那些兄弟會的成員,都被安置在415、416兩個房間了。」
楊興帶著我們來到了四樓的拐角處,415、416兩個標牌號,映入眼帘。
「當天在場的總共有七個人,就都在這裡了!」
說著,楊興敲響了房門:「吳昊,趕緊開門,市局的警官們來了解情況了。」
楊興敲了好久,房間里才終於有了動靜,一聲鎖響,房門被拉開了一道縫,從門縫裡露出了一個腦袋。
這傢伙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臉上卻帶著一股子漠然和頹廢,這傢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們,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我們就這麼對著看了至少十秒鐘,這傢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拉開了房門。
在屋裡,還有三個傢伙,也都和開門的傢伙一樣,死氣沉沉。
「416還有三位同學,我都給你叫過來。」
說著,楊興又敲響了416的房門,帶出來三位同樣半死不活的同學。
楊興讓七位同學都在床鋪上做好,然後對我們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詢問了。
隊長率先走進了屋,對著幾位同學拍了拍手:「我們是來調查李元華的案子的。你們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們。」
隊長說話的時候,刻意的拉高了音調,震得人耳膜生疼。
這一次這些傢伙們終於有了反應,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眼睛卻死死盯著我們。顯然,我們身上的警服,給他們一種安全感。
「我們把知道的都說了,你們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們走了。我想回家,不想在學校呆下去了!」
剛才給我們開門的傢伙,怯生生的說道。從楊興對他的稱呼中,我們知道,這個孩子叫吳昊。
吳昊顯然是問出大家的心聲,馬上就又人跟著附和:「我們想要回家,讓我們走吧,我們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兒呆了!」
隊長伸手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示意大家先安靜一下:「等到案件水落石出的時候,我們當然不會限制大家的自由。不過現在案件還沒有明朗,你們也都有殺害李元華的嫌疑,所以你們暫時不能離開。」
「小華的死跟我們無關,我們只是推了他一下,他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吳昊神情有些激動,幾乎是以一種嘶吼的狀態對我們說道。
「對,小華的死根本就跟我們無關,我們一碰,他就散架了!」
其他人也跟著連連點頭,表示著自己的無辜。
隊長不得不再一次讓他們安靜下來:「別急,你們一個一個說。」
說著,隊長伸手隨意點了一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你來說說,那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被叫到的同學怯生生的看了輔導員楊興一眼,然後才回應道:「我叫陸平。」
「別害怕,好好說一說,事情的經過,從那張懲罰條開始!」
隊長一邊和顏悅色的對陸平進行引導,一邊對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我趕緊開始筆錄。
我翻出隨手攜帶的紙筆,準備對陸平說的話,進行筆錄。
陸平眯著眼睛,顯然是在努力的回憶:「應該是14號下午,我們打完球,就結伴到學校的澡堂洗澡。當時應該是別的院繫上課的時間,所以澡堂里,就只有我們兄弟會的成員。」
我搖搖頭,心說這幫藝術院系的學生就是瀟洒,洗澡都不用跟其他院校的學生搶噴頭。
「洗完了澡,我們在外面換衣服的時候,是吳昊發現小華的衣服上,貼著一張懲罰條的。」
說著,陸平將頭轉向了吳昊,向他求證:「對吧,吳昊?」
吳昊點點頭,神情激動的解釋道:「沒錯,那張懲罰條,是我發現的。但是那張條不是我貼的!我比小華先脫衣服進的澡堂,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手。不信,你們可以問老張和胖子。」
說著,吳昊還用手扒拉身旁的兩個傢伙,示意他們趕緊幫他說話。
在吳昊的示意下,這兩個傢伙也只能出聲:「沒錯,我們三個為了搶佔好位置,是最先衝進澡堂的。當時小華衣服還沒脫好呢。」
我們進一步了解到,這兩個傢伙叫做張鼎天和徐禮,正是吳昊口中的老張和胖子。
「我們聽之前的幹警說,那張條子和你們的懲罰條有些不一樣?」
隊長繼續問道。
其實那一張懲罰條,早就作為證物,被派出所的幹警移交到了我們手裡,我們之前已經查看過了。隊長此刻這麼問,就是想要看看這些傢伙是否會有異常反應。
我們剛進屋的時候,這幫傢伙還是一副沉默的姿態,然而此刻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他們幾乎是搶著回答問題。隊長的話音剛落,陸平就率先說道:「沒錯,那張懲罰條上,除了懲罰二字,還帶著一個血紅的死字!」
其他人沒能強上問題,只能跟著陸平的話連連點頭,示意他說的沒錯。
我暗中觀察了每個人的表情。在隊長提問的時候,這些傢伙都瞪著眼睛,看著隊長。這說明,他們都希望能和隊長有眼神的交流。
人在說真話的時候,都喜歡下意識的看著對方,同時眼睛瞪大,這是一種希望對方相信自己的表現。
再熟練的說謊者,在說謊話的時候,眼睛都會有些許的流離和亂瞟,從這一點來看,這些傢伙並沒有任何的隱瞞。換句話說,兇手可能不在他們之中。
我和隊長對了個眼神,並沒有人表現異常。隊長略微點點頭,繼續著自己的詢問:
「凡是被你們貼條的人,在三天後,都會遭到你們的圍毆,對嗎?」
聽到這話,剛才還知無不言的幾人,瞬間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過了好長時間,吳昊才扭扭捏捏的開口:
「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兒。不過我們貼條的,都是平日里和我們有過節的。我們不欺負老實同學的!而且我們也不是往死里打,只是教訓一下那些不服我們兄弟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