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一劑猛藥
“愉貴妃同參與編纂之人會商議事,就在那對麵的東暖閣裏,”他抬手向東麵指了一下:“光天化日,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怎麽就成了大逆不道之事?”
“十七叔,聽朕一句勸,莫要輕信了旁人的蠱惑,你病體漸愈實屬不易,此時正應該與世無爭,樂享天年,以不負上天的眷顧!”他故意把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重。
允禮哪裏能領會到他的一番好意?本以為自已渾身是理,誰知道皇上輕描淡寫的一番話,竟把自已駁得無言以對。
又想到這樣一來,皇上定會以為是自已貪圖權勢,找個借口來討要差事,想重新掌權理事,他不禁又羞又惱,心頭大為光火。
“皇上,臣雖愚鈍,卻也並非不知進退,厚顏無恥之人,臣自知已經是百無一用之人。今日請見,並非是為自已討要差使,實是為了祖宗基業,大清的社稷。”
“臣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大清億兆人口,難道就找不出來一個比愉貴妃更懂編纂之人嗎?為何非要讓妃嬪拋頭露麵,無端授人以笑柄?”
幾案上摞了好幾份剛遞進來的急務折子等著自已去批閱,他耐著性子和允禮辯了半天,誰知道他仍是冥頑不化。
乾隆又氣又急,徹底失去了耐性。億兆人口,確確實實沒有一個人比愉貴妃更懂了,但這又怎麽能和他說得明白?
看著允禮的嘴臉,他心裏一陣厭惡,進而又想到了他後麵的那些人,若是由著他們在這裏胡攪蠻纏,要白白浪費自已多少精力?
可是他又沒有什麽過失,若是憑白的處分了他,他倒落得個犯顏直諫的好名聲,自已可就是“寵溺後宮,不納忠言”,那不成了桀紂之君?斷不能這樣做。
可如果自已這次容忍讓步了,耽誤了大事不說,他將來若是一味受人慫恿,登鼻子上臉,也終歸不是個了局。
他心裏一陣煩亂,不由得起了殺意,既然你執意不肯與世無爭,苟延殘喘,那就休怪我了!
想定了,他瞬間換了笑臉道:“十七叔話說得重了,你怎的就成了百無一用之人?”
“不瞞你說,打從知道你身體已經恢複如常,朕就有了讓你重回軍機大臣上行走的想頭。”
“隻是心疼你的身體,怕頂不下來,想讓你再多將養幾個月,待到春暖了,再讓你來幫朕分擔些個。”
允禮聽了頓時來了精神,心中暗喜,卻拱手謙讓道:“皇上切莫誤會了臣,臣確是為了大清的江山,並無私意。”
“朕沒誤會你,知道你是一片公心。既有公心,身子骨又吃得消,何不身體力行,再為大清的江山出一把子力?”
“你本就是因病請辭,如今病已經無礙,回任複職也是該當的,十七叔莫要辭了。”
“你仍舊在軍機大臣上行走,兼管著工部和理蕃院,朕這就讓人去知會弘晝、鄂爾泰他們知道,你明日就進來議事。”
“愉貴妃任編纂一事,待明日人集齊了再作計議,可好?”生怕藥的劑量不夠,乾隆一下子給了他兩個差事。
允禮哪裏能知道他狠毒的心思,見皇上仍舊如此器重自已,心裏又一陣狂喜,拱手謝道:“既如此,臣就不再虛辭了,謝皇上恩典,臣定當盡心竭力,死而後已!”
“好,就這樣吧,以後天天見麵,說話的時候盡有呢,十七叔也回去歇著吧,明日起就不得清閑了。”
一個時辰後,吳波來到了養心殿,在溫室裏坐了,他問道:“老大,這麽著急把我召來,有什麽急事嗎?”
“有,事關芷蘭的事”,乾隆遂揀著大概,把下午的事情說了。
吳波恨恨的道:“這個老東西,他要是一年前就死了,省了我們多少事!”
“惹他能本本分分在家裏呆著,不出來多管閑事,我也不在意他多活幾年。可他偏偏要自尋死路,也怪不得我了。”
“老大,是要我安排嗎?”吳波以掌為刀,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不用那麽大陣仗,我已經給他下了猛藥,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這一兩天的活頭兒了。”
“啊!”吳波不敢相信,驚道:“你身為皇帝,親手下毒害死親王?”
“不是,你誤解了。”乾隆又將靈隱寺巨濤大師的話講給了他。
“我明白了,”吳波馬上反應過來:“你召我來,是讓我這幾日加強對那邊兒的照看,若有了消息立馬奏進來,是不是?”
“若是趕到宮門下鑰以後,也不必馬上奏進來。他那邊剛一有狀況,你這邊大半夜的從門縫裏往宮裏送信,難免讓人起疑。”(宮門下鑰後,非皇上特旨任何人不得開啟,若有特別緊急的情況,可將奏折從宮門的門縫裏遞進去。)
“懂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乾隆剛起來,門外值夜的小太監雙手捧著一個密折奏事匣子進來,稟道:“皇上,這是吳中堂剛遞進來的。”
乾隆接過,待小太監退了出去,他找出鑰匙打了木匣子,拿出裏麵的奏折,打開來看時,見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沒有。
他長舒了一口氣,將奏折扔在了幾案上。
剛用完早膳,弘晝請見,進來後也沒行禮,隻是麵如死灰的說道:“皇上,十七叔歿了!”
“啊!”乾隆故作驚訝:“什麽時候的事?”
“今晨剛交寅時(淩晨三點),果親王府的人急慌慌的來我府裏報信,等我趕去時,已經在搭靈棚了。”
“昨日後晌見他時還好好的,怎麽會這麽急?”
“臣問起時,果親王福晉已經哭得不成樣子,據側福晉講,昨晚歇息的時候還好好的,就如平日那個時辰躺下的。”
“半夜裏,值夜的太監突然聽見他房裏像是摔碎了什麽東西,急忙進去看時,見一把茶壺摔碎在地上,果親王雙手抓撓著喉嚨,臉色已經紫漲得嚇人。”
“顯見是突發痰喘,憋住了氣,那太監邊叫喊邊將他翻扣過來用力捶背,卻不見絲毫緩解,隻片刻功夫就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