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霍城篇【 如夢、入夢】

  看著飯桌上那一根油條兩個雞蛋，男孩直接笑噴了，扯著喉嚨喊：「媽，您是不準備讓我考好了？」


  母親端著一杯牛奶鄭重其事的放到男孩的面前：「瞎說，媽恨不能讓你全科滿分，直接奔北大、清華。」


  「那您給我整一根油條，倆雞蛋，100分啊？」


  「就是這個意思。」


  「您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單科滿分是150？」


  「150！」母親照著自己額頭拍了一巴掌，「你看我這腦子，怎麼把這個忘了，還覺得100分才是滿分。媽這就給你換去。」


  男孩一把按住了盤子：「算了媽，您再給我拿50個雞蛋來，我也別北大、清華了，直接就奔醫院了。」


  將兩個雞蛋揣到書包里，又咬了口油條，男孩便急匆匆的出門，只聽到母親在後面喊：「牛奶，喝完牛奶再走！」


  「您自己喝吧，那玩意兒我聞到就想吐。」


  紅色山地自行車拐了幾條衚衕上了主道，從四面八方湧來的高考生就像萬千小溪匯入大海，一點點聚攏到一起。


  「這裡！」女孩從另一個路口拐過來，停在馬路口正對著他揮手。


  山地車慢慢穿過馬路停在女孩面前。


  「你怎麼來了？」男孩問

  「你今天不是高考嗎，我來給你打打氣，給。」女孩說著從書包里拿出一塊巧克力，「拿著，多增加一些能量，省的考試的時候發揮不出來。」


  「不就是個考試嗎，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還有倆雞蛋沒吃呢，要不你給我解決掉？」


  他把雞蛋遞給她，她卻只收了一個。


  「一會我回家再吃。你考試費腦子，留著自己吃。」


  男孩笑了笑：「我先去幫你摸摸底，等來年你高考了就有把握了。」


  「好。」


  這時兩輛摩托車出現在他們兩側，兩輛摩托四個人將男孩與女孩夾在了中間。


  一個非主流打扮，年齡和他差不多的男孩在摩托上吆喝著：「呦！這是誰啊？」非主流扯著陰陽怪調的聲音挑釁，「噢！是見義勇為好少年啊！大英雄這是要幹嘛去啊？」


  摩托車轟轟的噪音聲吵得腦子疼，女孩覺察出問題，一臉緊張的看著男孩。


  男孩騎在車上兩腳撐地：「張明亮，你們想幹什麼？」


  非主流張明亮從車上下來，圍著女孩轉悠：「這你女朋友啊？嘖嘖！長得不錯啊，借哥們玩玩？」


  男孩本來就有些生氣，此時聽到這種下流的語言哪還管其他，他將自行摔到地上，一步衝過去將女孩護在了身後，並順手揪住了張明亮的領子。


  張明亮本來就沒有他高，人又長得瘦小，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被提了起來。


  「放開！我讓你他媽放開聽到沒有？！」張明亮滿臉漲得通紅。


  男孩才不理他，咬著牙恐嚇道：「上次欺負我同桌挨的那幾拳沒解饞是不是？還想再嘗嘗？」


  男孩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女孩在背後喊了一聲，還沒來得及看個究竟，后勃頸那就重重的挨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在背後偷襲了他。


  他扭過頭掃了眼身後那三個人，一個個都像惡狗，時刻準備撲過來咬他。


  張明亮還在掙扎，並準備趁他不備的時候也搞一次偷襲，卻被男孩先發制人，一把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手，然後反手一使勁，那小子便已經疼的齜牙咧嘴了。


  「要不是因為考試，一定好好收拾你一頓。今天先放你一馬，下次再找事，連著今天的一塊跟你算！趕緊滾！」男孩將張明亮推倒在地上，惡狠狠地罵了他一句。


  惡狗之所以被稱為惡狗，是因為它們根本沒有「善良」這兩個字的概念。就在男孩轉身的時候，地上的張明亮猛撲過來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同時，其他三個人蜂擁而至。


  女孩嚇得只在旁邊叫，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陣混亂的群斗之後，雙方均有受傷，當然男孩的更重一些。


  張明亮一臉的得意：「你還放我一馬！切，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放你一馬。」


  他瞥了眼男孩的自行車：「要考試是吧？」


  然後又看了下自己的手錶：「我看這時間還早，不急，不如慢慢去，還可以欣賞下沿途的風景。」


  張明亮不懷好意的笑著走到自行車旁，拔掉了車子的氣門芯。


  「張明亮！」男孩急了眼喊道。


  車胎沒有氣，考試就要遲到了。


  然而，男孩的吼聲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兩個輪子的氣門芯都被扔進了旁邊的下水道，就連女孩的車子都沒能幸免於難。


  張明亮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就那樣幸災樂禍的笑著，騎上摩托絕塵而去。


  這一陣耽誤了不少時間。


  「你把車子留這裡，趕緊打車去吧。」女孩焦急的說。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但是計程車並不好打，站在馬路邊時間一點點過去，依舊沒有空車過來，男孩心急如焚。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你不去考試在這裡幹什麼？」


  一個中年男人坐在距離他們幾米遠的車裡看著他們問。


  男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跑過去，火急火燎的說：「叔，我車子壞了，你能送我上考場嗎？」


  男人聽了連忙點頭：「還不快上車！」


  「林薇，麻煩你了。」男孩將自行車託付給女孩就匆匆上了車。


  「你這孩子，關鍵時刻掉鏈子，臨來之前怎麼就不檢查一下再出發，這要是耽誤了考試，又得等一年。」


  「是，是。」男孩著急，只是點頭。


  「哥。」旁邊一個小女孩遞過來一個香蕉。


  男孩搖了搖頭，他沒心思吃東西：「叔，您能開快點嗎？這都快來不及了。」


  「坐好了啊！」男人沖著他們喊了一聲，發動了車子。


  「哥，你要加油！」女孩大聲說。


  「等考試完了，哥帶你去西藏。」男孩自信滿滿。


  女孩開心的點頭。


  兩個人只不過就聊了這兩句，就聽到男人喊了聲：「我操！紅燈！」


  撞擊的聲音像是在腦袋裡炸開一般，沉悶的撕裂，毫不留情。


  疼痛、耳鳴、眩暈。


  男孩在模糊中看到刺眼的陽光從頭頂照射過來，嘈雜的聲音開始由遠及近。


  右邊肩膀有些疼，除此之外一切都還好，他很快確認了自己的完整。這時，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腿。


  「快！快去考試。」男人微弱的聲音傳來，男孩下意識的去看他的傷勢。


  男人滿臉都是血，左側車門扭曲凹了進來，將他牢牢的卡在了座位與方向盤之間，一塊玻璃穿胸而過。


  「爸！」女孩左邊臉上也是血，身上倒看不出什麼。


  「叔！」男孩被嚇壞了，他使出所有的力氣卻只喊出這一個字。


  「聽著……你要……考上一個好的大學……要做一個……一個優秀的……工程師……替叔完成這個心愿……聽到沒有？！」男人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男孩只知道機械的點著頭，這個時候叔說什麼他都會點頭。


  男孩看到叔整張臉都已經染上了血色，只有蒼白的嘴唇依稀可見，他抓著他的衣袖，好像使出了最後的力氣使勁的搖了搖，然後就慢慢垂了下去。


  他看著昏厥過去的叔不知所措，耳朵里卻只有一個聲音在重複著：快！快去考試！快去考試！


  他不知道後來怎麼了，他看到氣喘吁吁跑過來的林薇，她好像一個勇敢的消防員，在查看了他們的傷勢之後，撥打了120。


  「我要去考試，我要去考試。」男孩腦子裡似乎只有這一個清醒的念頭了。


  他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掙扎著打開車門，從座位上滾落到地上。


  「你要去醫院，你要去檢查身體。」林薇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男孩掙開林薇的雙手，把背包胡亂往身上一背：「不，我要去考試，叔說了，我必須要去考試。林薇，這裡就拜託你了，叔和康寧就麻煩你了。」


  他用衣袖抹了一把臉，撥開聚攏的人群跑到馬路邊攔車。


  林薇在背後喊他，可是他已經鑽進了一輛計程車內。


  他知道，林薇是個善良的女孩，她不會丟下二叔與康寧不管的。


  而他不是，他沒有善良，他顧不上那麼多。他只想去考試。


  車門關上的一瞬間他聽到車裡的妹妹大聲的尖叫，劃破長空。


  她沖著他在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