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夢
江麓看著一臉懇求的霍坷微笑著說：「你說。」
「我這有首歌詞想讓您幫我翻譯成英文。」霍坷遞過來一張紙。
江麓接過來，認真的看下去：
《你說》
這些年因為憂鬱你老了很多
明知道快樂是生命的細胞
可你卻做不到
那一年秋葉零落吞噬著結果
他們說夏天是那麼的好過
只有你愈落寞
撒手而去的花朵
黑夜忽明的野火
這世間萬象包羅
獨留你反省自我
沒有人願意倒戈
也沒有四面楚歌
只是你的曉風殘月
僅適合長束高閣
那些年湖面泛起的漣漪微波
成為你人生唯一的不可說
你在右它在左
這一年沉寂中你頓悟了許多
知道了放手帶來的是快樂
你說你犯了錯
你說努力改過
你說不再惹禍
你說還要生活
你說
夢裡她還來過
「這是你寫的？」江麓覺得這有些滄桑的歌詞不像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學生寫出來的，更不像眼前這個經常跟人打架，一身潮服的「壞」學生寫的。
「我就隨意寫了寫。」霍坷撓著頭，不知道老師的評價是好是壞。
但是江麓並沒有做出任何評價，她只是將歌詞摺疊好夾到了書本里。
「我儘快把它還給你。」
「不，不急。」
江麓笑了笑從霍坷身邊走過，過了幾秒鐘，她聽到霍坷在背後大聲的說謝謝。
體育館，王策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對正在運球上籃的霍城喊：「歇會，歇會。」
「喊打球的人是你，說休息的人也是你，這才打幾分鐘？早知你這麼慫了，我就不該來。」霍城腳下沒停，一個跳躍將籃球狠狠的扣進籃筐。
「不行了，我這身體啊，酒精沙場這麼多年，全毀了。想當年，老子也是響噹噹的追風少年！」
「吹！在我面前你也敢說大話。」霍城呲之以鼻。
「你小子就是看不起我。當年，多少姑娘在籃球場邊上等著看我！那場面！那歡呼！哎，廉頗老矣。」王策剛說完，就被霍城丟來的球砸中了腦袋。
霍城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籃球上：「姑娘是挺多，可那都是看你的？」
「你這人就是沒勁，什麼事非要分個是非黑白，你說你要是把這種精神貫徹到愛情里，你至於現在還光棍一根？」
「是，都是我的錯。」
王策嘆了口氣：「一切都是命啊！你這輩子註定是要有這麼出，或許走過荊棘，對面就是天堂。」
霍城嘲笑：「你不如讓我下地獄，這樣我還舒服些。」
王策也笑，看了眼霍城：「你前幾天和她吵架了？」
霍城知道他說的是那天康琪打電話的事情。
「算不上吵架，就是她說什麼我沒理。」
「哎！其實現在這種地步你有推脫不了的責任，什麼都順著她，不管好壞，一味的忍讓。我這個表妹啊，她那臭脾氣我再熟悉不過了，打小家裡大人都寵著，任性、蠻橫，覺得長大了會好點吧，一點沒改！又遇上你這個有求必應的人，毛病全給慣出來了。有時候，要不是想到她打小爸媽不在身邊，我都恨不得抽她一大嘴巴子。」
霍城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遞給王策一支。平時他是很少抽煙的，但是礙於工作上難免的應酬，身上總是要備著一盒。
他把煙點上，猛吸了一口：「我欠她的，這些年能還的我已經儘力的還上了，除了這條命。以後的路各自安好吧。」
「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但願如你所願吧。」王策說的頗有意味。
兩個人坐著抽煙，一支還沒抽完，就被體育館管理員以「場內不準抽煙」為由罰了五十元。
「這他媽點背的，抽了多少次了，就這回給逮著了！」王策狠狠地將罰款拍到管理員手裡。
管理員得意的笑著，露出一嘴的煙牙。
一身汗水的霍城回到車上，剛剛發動起車子，王策過來敲了敲車窗，霍城將車玻璃降下。
「我約了城建的老陳，咱倆一塊去吧？」王策趴在車窗前說。
霍城搖搖頭，指了指手錶：「英國那邊的收尾工作今天就把匯總發來了，我得回公司等著。」
「成，那你自己解決中午飯吧，有事電話聯繫。」
與王策分開，霍城本該右打方向盤上香港路回公司，但他卻直直的開到了延安路，然後又左拐右拐的便去了青城大學。
他站在霍坷的宿舍樓下給他打電話，可是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他準備離開，腦子裡忽然想到早上坐他車的江麓。
這個有故事的女人此時就在他附近的某棟樓上不知道在做什麼，可自己沒有任何借口給她打電話。
霍城將手機放回口袋。
「哥？」霍坷身上背著吉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
霍城掃了眼他背著的吉他：「怎麼不接電話？」
「忘在音樂室了。」
霍城與霍坷去食堂吃飯，霍坷看著桌對面的哥哥，看不出什麼心情，猶豫著要不要將事情告訴他。
「有事啊？」霍城覺察到頭頂注視的目光。
「沒…….不是，其實也……」霍坷被忽然這麼一問，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吞吞吐吐的，有話就直說。」霍城的聲音很平淡，聽著心情應該還不錯。
「我……我參加了一個比賽。」霍坷試探的說，看到霍城沒反應，便深吸口氣繼續說，「市電視台組織的『青歌賽』，我報名了，我想試試。」
霍城筷子停了一下：「好啊，但是不能影響學習。」
霍坷沒想到哥哥會這麼爽快答應，忙高興地點頭說：「嗯，不會的。」
「就快要大四了，要提前準備好論文，需要什麼資料跟我說。你喜歡音樂我不反對，但我還是那句話，這一年內不管你做什麼，前提是都不要給我耽誤了學習，影響畢業。」霍城一邊吃飯，一邊囑咐霍坷。
「我知道。」雖然霍城今天的語氣緩和很多，但是霍坷仍然不願在他面前多說什麼，說多了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
「多買些營養品，再添幾件衣服。我忙顧不上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霍城掏出一些錢遞給霍坷。
霍坷把錢裝好，猶豫了下還是說：「昨天晚上我姐給我打電話了。」
霍城已經吃完，正拿餐巾紙擦嘴，聽到霍坷的話停了下來問：「她最近怎麼樣？」
「好像工作又調動了，比以前的好一些，交了個男朋友，準備中秋節的時候去他們家見父母。」霍坷回答的時候看著霍城的面部表情，他看到他除了眉骨稍後抽動了下再沒什麼變化。
「就算父母不在了，也應該先讓自己家裡人知道再做決定。」霍城的聲音不大，卻依舊能聽出幾分埋怨。
霍坷乾咳了一下，解釋說：「姐姐可能是覺得現在時間還不成熟吧，畢竟兩個人認識了還不到半年，可能過些時間就會告訴大伯大娘，還有……還有哥了吧。」
霍城知道這些都是霍坷用來替姐姐說情的話，她怎麼可能會告訴自己？關於霍寧的事情，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也會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吧。
霍城的眼睛里飛速劃過一些畫面：人群、烈日、剎車聲，這些黑白的畫面里襯托著地上唯一有顏色的紅色液體愈發的刺眼。
他忽然就像墮入一個無聲的世界，除了心跳聲震耳欲聾，再聽不到別的聲音，而這來自時光另一端的如鼓聲的心跳讓霍城太陽穴的青筋微微凸起。
「哥！哥！」霍坷在一旁喊。
霍城吸了口氣起身：「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吃完飯回宿舍休息一下，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霍城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和手機，離開。
他聽到霍坷在身後並不是太大聲的說：「其實姐姐已經不恨你了，她只是說不出口。」
霍城沒有停下，只是抬起手對著身後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