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警察的使命
老賀聽完安然的彙報,站在那裡沉吟了半響。
良久,老賀才抬起頭,神情凝重地對安然說道:「安然,我不確定,等會我們見的人,提供出來的線索有多少利用價值。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當這兩條線索交織在一起的時候,你如果再調查下去,將會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這些困難與艱辛,將會是你職業生涯中從未遇到的,你怕嗎?」
「老賀叔,我的職業是警察,我從事的工種就是打擊罪犯、讓那些破碎的家庭能重拾天倫之樂。只要這兩件事情能達到理想的目標,我就是拿我自己的命去換,我都願意!」安然的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很平淡,但是,每一個字的力量,卻重如千鈞!
知子莫若父,那麼,最了解自己的徒弟的,當然也是她的師傅。
老賀知道安然心底的糾結,他明白安然對案件探索案件真相的執著;也欣賞安然這種從不向困難低頭、妥協的性格。
這種性格與品質,才是一個警察必備的素質與素養,只有具備這種性格與品質的警察,才能讓罪犯在罪惡面前止步,才能讓法律,顯露出應該的尊嚴。所以,老賀願意支持自己的徒弟,支持這個牢記著警察使命的年輕人。
「我們準備一下,等會出發吧?」老賀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整理著桌子上散亂的文件。
「老賀叔,我在想,他為什麼要選擇一個那麼偏僻的地方?」安然知道那個地方,西區採石場,距市區大概有四十公里。
「也許是不願意被熟人見到。」老賀說道,他理解那些提供線索的市民,疑慮、缺乏安全感,驚恐報復,是他們普遍的心理。
早上八點鐘,警員們陸陸續續回到了打拐辦的辦公室。冷清的大廳里,瞬間熱鬧了起來。
褚嶠與簡丹也各自背著包進了辦公室,見到安然在往袋子里裝錄音筆,褚嶠與簡丹異口同聲地問道:「你們要出警?」
「是,我跟安然去一趟採石場。」老賀自顧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安然胳膊還不方便,要不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我開車?」褚嶠有些擔憂地說道。褚嶠知道,安然的胳膊的傷還沒有痊癒,她不想安然太過辛苦。
「我沒事。」安然抬抬自己的胳膊,比起上次從程喜祥老家開車回來,胳膊的疼痛已經明顯減輕了許多。
「你來開車?你真的以為我老的連車都開不了?」老賀不滿地瞪了一眼褚嶠,背起了自己包,走出了辦公室。
「哎!你說我這都是好心,為啥總是得不到你們廣大群眾的理解呢?」褚嶠無辜地站在那裡四周看看,期望能得到一些慰藉。
簡丹看了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顯然,廣大的人民群眾眼睛是雪亮的。即便如此,我還是應該對你報以同情。」說完,她沖著老賀喊道「哎!哎!老賀叔,等等!」
「你這一驚一乍地,為啥?」老賀站在哪裡,看著簡丹慌裡慌張地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個鐵盒子。
「老頭兒,這是本人珍藏版的潤喉糖,限量版的!你煙癮大,想抽煙了,吃一顆,保證神清氣爽!可別讓坐你車的人嫌棄你。」簡丹說著,把小鐵盒子遞給老賀,又朝著安然狡詐地擠擠眼睛。
安然會心一笑,還是簡丹考慮的周到,老賀抽煙上了癮,萬一開車的時候要抽幾根,那受罪的可真是自己了。
「馬屁精!」褚嶠不忿地瞪了簡丹一眼。
「有本事你拍對一次!」簡丹驕傲地微笑著,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兩人的吵鬧聲,被老賀丟在了身後,他帶著安然,匆匆出了門。
自從幾個年輕人圍繞在老賀的身邊以後,老賀真的絕少的機會自己開車了。這次,老賀主動擔起了司機的職責,是真心體諒安然。
安然從受傷到現在,工作一天都沒停止過。常言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是安然三天之後,就將吊在胳膊上的繃帶解除了。說不痛,那都是騙人的,只不過是因為安然有著堅強的意志力,除了工作,不會在意任何的事情。
老賀知道,身為一個打拐辦的警察,工作永遠是沒有止境、沒有停歇的。人們對金錢的貪婪與慾望,多過對良知的拷問。
但是老賀卻真的希望,那些犯罪分子們,有一天真的會良心隱隱作痛,停止罪惡,哪怕是休幾天假也好。那些無辜的人們就可以安祥幾天祥和的日子;而安然緊繃的神經也能緩解一下;內心的傷痛,或許也能得到理療。
現實提醒老賀,這些渴望,只能是在童話故事裡實現的,現實就是現實。現實中,犯罪分子的貪婪就如銀河的黑洞一樣,稍微放鬆警惕,他們就會將整個世界吞沒。
而警察的職責,便是負責糾維護地球運行的軌跡,免於陷入黑洞的漩渦當中。讓陽光雨露能適時地普照在人們的心中,長出祥和的嫩芽。
申城市的霧霾,是舶來品,一個新興的辭彙。
也許是在某一天,申城市的人們發現,頭頂的天,沒有原先那麼藍了。那些雪白的、一團一團的,如白兔一樣的雲朵,也開始變得昏黃起來。
上了年紀的人不停地擦拭著自己的眼睛,依舊於事無補。到了後來,年輕人才說出了一個老年人從未聽過的辭彙:霧霾。
霧霾時輕時重,隨著海風而變化。
時間過了一天又一天,申城市的老老少少,逐漸習慣了霧霾的存在,就如一個老友一樣地如影隨性,幾天不見,倒是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就如今天一樣,才受過暴雨沖刷的天空,再次被霧霾所籠罩起來。
輕度的霧霾,不足以影響視線,但是一輛年久的桑塔納在加上上了年紀的老司機來說,卻增加了行駛難度。老賀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唉!不服老不行啊!」
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倒是讓安然有些詫異,她疑惑地轉頭看看老賀,故作神秘地說道:「老賀叔?你這是遇到什麼挫折了?」
「呵呵!」聽到安然這麼問,老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他的心底,其實是被一種溫暖籠罩著的。
自從這幾個年輕人跟在自己身邊以後,老賀覺得,自己真的是忽略掉了年齡的存在。他被這幫年輕人環繞著,寵著。老變小這句話,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了體驗,這種幸福與溫暖,世間任何的事情都無法取代。
老賀已經許久沒有綻放如此輕鬆的表情了,更別說是「呵呵」地笑出聲來。安然也被老賀的輕鬆感染了,眉頭漸漸有所舒展。但是,當安然望到老賀臉上越來越多的皺紋時,心底又多了一股酸楚。
老賀的臉頰比之前更加憔悴了,除了工作上的壓力之外,還有病痛的折磨。五十幾歲的人,面頰上便布滿著溝壑縱橫的皺紋。眼前的這個老警察,是用自己的生命與罪惡賽跑啊!
「老賀叔。」安然一下子感慨起來,聲音也比之前溫婉了許多。
「嗯。」老賀答應了一聲,依舊專心開車,沒有安然。
安然喊了一聲老賀叔,卻發覺自己翻腸倒肚,卻找不出一句溫情的、可以安慰眼前這位執著的警察、慈善的如父親一般的老人。於是,她在心底輕輕地嘆息了一下,轉而將視線移到車窗的外面。
窗外的風,涼颼颼的,將路兩邊的剛剛種上的苗木吹的憔悴不堪。
這是一條才通車不久的道路,雙向四車道,是為了緩解申城市西區的交通而建設的。因為要與城南的一條高速路打通,所以,暫時開通了一截給車輛行駛,另外一截,還在建設當中。
就在這條路的中斷位置,便是一個採石場,也是此行的目的地。
從道路上多了大型的泥頭車來看,距離採石場已經不遠了。
安然的心底,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即將見面的那個人,會提供什麼樣的信息呢?這個信息,對於重啟黃依依案件的偵查,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呢?
老賀專心地開著車,他應了安然的呼喚,可是等了好一會,都沒聽見安然出聲,便轉頭問道:「安然,你最近跟子恆聯繫了嗎?」
「沒有。」安然老老實實地回到,她不明白,老賀為何在這個時候,問起了方子恆。
「子恆昨天給我電話了,他問你的工作情況,聽的出,他很關心你。」老賀看著安然疑惑又渴望的眼神,輕聲地說道。
「哦。大概是忙吧。」安然言不由衷地說道,方子恆的影子,卻因為老賀的提起而在眼前揮之不去。
「安然,那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跟我家……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不會錯。」老賀說出的話,像是復讀機一樣,讓人莫不著頭腦。
「什麼跟……」安然正想問老賀,那句「跟我家」是什麼意思,包里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她從包里摸出電話,電話的顯示屏里,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安然接通的電話,電話那頭,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安警官?」對方的聲音有些緊張。
「我是。您好,怎麼稱呼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安然輕緩地問道。
「你昨天是不是到『成哥電腦維修』那裡下載監控視頻資料?」對方說道。
「您是哪位?」安然心底突然一震。
「我知道那個監控資料上面的內容。」對方的語氣依然是有些緊張。
老賀看著安然臉上的神情,預感這個電話的重要性,他探詢地看著安然,將車子駛向路邊停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