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皇帝吐血
國師安安靜靜地聽皇帝把懷疑說完,然後道:「皇上,臣不是天真,也不是胡亂猜測,臣用了兩日去求證此事,獨孤蓁是道家茅山一派的宗主,雖然年少,倒是修為極高,臣比起她,一成都不足。」
皇帝冷冷地道:「是嗎?既然如此,你說說她這些年,為何隱在獨孤府中受盡欺凌?」國師微微一笑,道:「皇上,茅山自開派開始,便十分低調,現在江湖上也有很多茅山術士,但是許多人居心不正,不能持戒,被大多數人視為邪術乃至巫術,但其實茅山是正宗的驅魔門派,也是驅魔的先驅者,在修學的過程中,不輕易讓人發現,因為一旦鋒芒顯露,會招致嫉妒,毀其修行,所以,一般在山外修行的,都在學有所成之後才下山,例如臣這樣的。還有一種,便是在家中修習,為了不引人注意,必須低調,不顯山露水,才能安靜修習。而臣調查得知,獨孤蓁是在她的父親獨孤平把她與祖父生葬之後才開始顯示本事的,也就是說,她實在是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才反擊,否則,她將會一直隱
藏下去。」
「生葬?」皇帝一驚,「什麼意思?」
「生葬一事,在坊間已經有所傳聞,是說把沒死的人葬於一塊寶地中,這樣便會改變家族的風水格局,讓子孫飛黃騰達。」諸葛解釋道。
皇帝怒不可遏,「那獨孤平竟如此的歹毒?」
諸葛微微嘆息,「此事,引起了獨孤蓁的憤怒,所以,她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隱忍,可以說,生葬引出了獨孤蓁這個人一派宗主,大概也是天意。」
「天意?」皇帝怒容收斂,咀嚼著國師這句話。諸葛點點頭,「前後聯想,不能不讓人有這個感慨啊,皇上您想想,首先是皇上龍體抱恙,尋得神醫李元子為皇上保守治療,之前皇上昏迷,太子誤打誤撞帶了她入宮,救醒了皇上,後來引來青鸞鳳凰,治
好皇太后的眼疾,這種種,似乎都在提醒我們,只是微臣愚鈍,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天意,還一直在為卦象之事亂心,其實卦象說得很明白了,一派宗主,就是獨孤蓁。」
皇帝嗯了一聲,沉吟片刻,「只是,你說太子是誤打誤撞帶她入宮的,朕不同意,太子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諸葛知道皇帝對太子成見已深,絕不會認為太子是出於仁孝心腸,若再為太子辯解,只怕會招致反感,遂道:「太子有自己的打算,這個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臣調查過,太子是在獨孤蓁生葬不成下山之後
相遇認識的,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國師諸葛子尚能說出這句話,可以證明他是真的調查過阿蓁,甚至連阿蓁與冷君陽何時相遇都知道,這大概也費了一番功夫的。
皇帝聽了此言,沒有就此事發表任何意見,只問道:「你說你去求證兩件事情,那麼,還有一件是什麼事情?」
諸葛跪下,「此事在說之前,還請皇上恕臣之罪!」
皇帝面容一冷,「說!」
「若皇上不恕臣無罪,臣不敢說。」諸葛堅持道。
皇帝冷冷一笑,眸色凌厲,「國師,你可以讓朕先恕罪,證明此事是朕不容的,明知道朕不容,你卻去做了,就不必再讓朕恕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諸葛抬頭,「臣確實是做了一些或許會讓皇上不高興的事情,但是臣相信皇上也很想知道。」
「說!」皇帝眸色冷凝地鎖住他,「朕沒有很好的耐心,你不要挑戰朕的容忍度。」諸葛定了數秒,面容閃過一絲無奈,「罷了,即便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認了,皇上說得對,臣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平南王府中發生的事情,從一名道姑口中,臣知道旌德皇后的靈魂如今在三途河中,
臣開始不信,親自去了一趟三途河,證實道姑所言不虛,臣在三途河中,確實見到旌德皇后。」
空氣像是陡然凝固了起來,皇帝的神情也僵冷了好一會兒,諸葛看著他,從沒見過他有這樣失神的時候,臉上閃過許多中複雜的神色。
諸葛的心也沉了一沉,果然是禁忌,一說起旌德皇后,一向以隱忍功夫到家的皇上,都會有這樣的失神茫然。
良久,諸葛聽到他幽幽的聲音傳來,「朕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不過是一個死人的事情,沒事,你調查便調查了吧,她在哪裡,和朕沒有關係。」
那聲音,空靈寂冷的彷彿是從地獄傳來的,沒有一丁點的溫度,讓人聽了,總覺得心頭忍不住地泛起一陣陣寒冷。
「是!」諸葛只得應道。
「你出去吧,朕……」他的手在桌面上摸索了一下,彷彿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要幹什麼,然後像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正常的聲線,道:「朕很忙,這利州雪災,這華北水災……」
「是,臣告退!」諸葛躬身告退。
利州是海岸府,常年溫暖如春,沒有下過雪。
御書房的門被關閉上,皇帝穩住心神,隨手抽過來一份奏章 ,瞧著上面的墨字在跳躍,他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皇上,」門被輕輕地推開,「茶涼了,該換一盞了。」
是春意捧著茶進來,卻嚇了皇帝一大跳,他整個地跳起,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春意嚇得發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皇上……」
「出去!」皇帝倏地勃然大怒,把手中的奏章 狠狠地擲向春意,春意下意識伸手去擋,手中的茶盞傾翻,哐當落地。
清脆的破裂聲響,把皇帝凌亂的思緒拉回了一大半,他望著春意那雙泫然欲滴的雙眼和驚愕惶恐的神色,無力地坐回龍椅中,無力地揮揮手,「不必收拾了,你出去吧。」
春意躬身,「是,奴婢告退。」
她退到門口,轉身出去,然後把門關上。
沈路在門口已經聽到,見春意出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問道:「春意,怎麼了?」
春意搖搖頭,拿出手絹擦了一下眼角,「發好大的火,像是要吃人那樣,也不知道國師到底跟他說了什麼,讓他的情緒這樣的失控。」
沈路正欲說話,便聽得殿內喊道:「沈路,進來。」
沈路神色一正,應道,「是!」
春意緊張地看著他,叮囑道:「你謹慎點說話。」
「行了。」沈路推門,躬身進去。
潔白的雲石地板上散落幾塊碎片,室內點了炭火,溫暖得很,所以傾倒的茶水沒有凝固結冰,留下一灘黃黑色的水跡。
沈路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躬身道:「皇上,奴才在。」
他抬頭,瞧了皇帝一眼,心頭頓時一怔,那張熟悉的臉,竟然扭曲得像陌生人一樣,眼底有各種他看不透的情緒,執狂,痴獰,恨……
「沈路,」他的聲音變調,變得壓根就不像他的聲音,「你知道什麼是三途河嗎?」
沈路怔了怔,「皇上,奴才知道一些,但是,只是傳說,奴才不能肯定。」
「你說你知道的。」皇帝盯著他,眸子里有一抹異常凌厲的光芒,青幽幽的,讓人想起漆黑深山裡的鬼火。沈路應了一聲,徐徐說來,「傳聞三途河是分隔生死的河,其中三途河有一條支流叫忘川河,忘川河是最長的支流,忘川河的起始,是在奈何橋下,相傳,生前犯過極大罪惡的人會被投入忘川河裡受苦,而還有一種人,那便是不願意投胎的人,他們會跳入忘川里,受盡鐵蛇吸食之苦,若稍有不慎,便會被沖入三途河,三途河是忘川的盡頭,在這裡,痛苦會比在忘川的時候強上百倍,稍有不慎,便葬身蛇腹
,魂飛魄散。」
沈路一邊說一邊看著皇帝,他的臉色從他開始說的時候慢慢的變白,到最後,竟一點血色都沒有。
倏然,他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濺在御案的摺子上,他整個人像魔怔了一般,一動不動。
沈路脫口驚叫一聲,衝過去,「皇上,您怎麼了?」
他卻像不認識沈路一樣,眼神陌生而古怪地看著他,「說下去啊。」
沈路道:「皇上,奴才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了,也只是傳說,並未證實的。」
他哦了一聲,竟用袖子擦嘴邊的血,「你出去吧。」
沈路著急地道:「皇上,您吐血了,要不要找神醫過來?」
「不必了,出去!」皇帝繼續揮手,臉上似乎什麼神情都沒有。
沈路猶豫了一下,道:「其實皇上要知道三途河的事情,何不問問國師?國師肯定知道的。」
皇帝倏然便大怒了,「什麼時候輪到你教朕做事了?出去!」
沈路神色一驚,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他無奈地退了出去,關門的時候,手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叫神醫過來。
春意在殿外等著,見他出來,急忙拉到一邊問道:「什麼事?」沈路怔怔地看著春意,「主子問三途河的事情,還有,我說了之後,主子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