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185.話別
第185章 185.話別
剛子喊完之後，沒等老人回話就攥著手裡的錢發瘋般的跑了出去。
而這廂顧桃溪和吳立剛兩人吃過午飯就朝城裡去了。兩人在家中商量，明日休業，讓吳立剛帶著春生阿木來搭竹亭。
等到竹亭做好，百味坊的擴建就正式完成，這生意規模也就大了起來。
昨日顧桃溪和吳立剛的一番話，讓她心裡很是擔心，若是老人死了，那剛子還不知道怎麼樣呢！所以準備趁著今天空閑的時候去一趟剛子爺爺那裡，探望探望。
等到了百味坊的門口，因為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此時客人並不多，阿木和春生一人趴在櫃檯上寫著賬本，一人在堂前招呼為數不多的客人。
看到顧桃溪到了鋪子里，阿木把手裡的毛筆一放，奔到她的面前，一邊走一邊說著，「主子，小剛子今兒沒來，昨日有跟你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
顧桃溪聽的臉色一變，心裡咯噔一聲，難道……她臉色有些凝重，朝阿木說道，「剛子從早上到現在都沒來？」
阿木點頭，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只不過他是有些埋怨，「小剛子不是跑哪兒去躲懶了吧？」
但這次顧桃溪沒有回他，只是蹙著眉頭靜靜的思考，沉吟了半晌才說道，「剛子的事兒你先放放，一會你在門口貼上大紙，寫上明日休業，今天晚上你和春生也早些收工，明天我們就準備搭竹亭了。」
阿木臉上頓時興奮起來，店鋪終於要擴建了！重重的嗯了一聲，腳步輕快的鑽到后廚開始忙活去了。
這邊顧桃溪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後，就到了百味坊外面，找到正在給馬匹梳理毛髮的吳立剛。
「剛子爺爺可能出事了，他今天沒來，咱們得去看看。」
聽到顧桃溪的話，男人正在馬背上撫摸的手一頓，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把顧桃溪扶到了馬背上，然後就朝剛子家裡奔去。
因為路上人不少，兩人的速度快不起來，等到了剛子家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兩人從馬背上下來之後，就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哭叫，夾雜著幾聲虛弱的咳嗽。
顧桃溪跳下馬，抬腳朝院子里走去，看到院子角落有一堆灰燼，但是還能看的出來是沒有燒完的衣服，她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眼底的擔憂顯而易見。
等走到了破爛的房門邊，剛子聽到了聲音，猛地回過了頭，兩隻眼睛通紅。
「剛子！」
顧桃溪喊了一聲，看到屋裡的情況之後，顧桃溪嚇了一跳。剛子爺爺此時一動不動，只有渾濁的眼神微微轉動，躺在床邊像是沒了氣息。
胸口，嘴邊，衣裳上都是血沫，瘦骨嶙峋的身軀已經露出了大半，乾枯如樹皮一般的皮膚看起來駭人至極。
而剛子趴在床邊，身上不知道為什麼又換成了當初見面時候的破衣服，正低聲啜泣。
「你們來了……」
老人聽到顧桃溪的聲音，原本奄奄一息的他頓時睜開了眼睛，緩緩的轉過頭，朝向顧桃溪。
「老人家……」
顧桃溪朝前走去，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吳立剛。
「剛子，你先出去……我跟你的恩人說兩句話……」
剛子爺爺這時候顯然是進氣多，出氣少，說的話也虛弱無力，斷斷續續，讓人聽得不夠真切。
雖然不願意離開，但是剛子在這個時候也不想忤逆自己爺爺，只好一步三回頭的朝外走去。看了一眼吳立剛和顧桃溪，這才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消失在了門口。
剛子爺爺顯然就是靠著最後一口氣撐著，看到剛子走出了門，就用進全身力氣想要坐起來。
顧桃溪正準備上前扶一把，沒想到吳立剛比她的速度更快，一下子把她擠到一邊，上前把老人給扶了起來。
又拿了下破被子墊在老人腰后，吳立剛才往回退了兩步。
「老人家，你想說什麼？」顧桃溪看了男人一眼，然後再朝老人說道。
剛子爺爺聞言咳嗽了兩聲，但立刻就反應過來邊上還有人，連忙把頭偏到一旁，極力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唾沫飛濺出來，直到氣息平復了，不再咳嗽了，這才把頭轉過來，開始說話。
「兩位恩人，想必已經看出來老頭子我命不久矣。」
嘆了口氣，繼續虛弱的說道，「這麼多年，剛子跟在我身邊，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後來我得了這個病，你們應該知道是什麼……」
老人表情痛苦，面色愧疚，似乎是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孫子，「到後來我連身都不給他近，就是怕他被傳染……這孩子心裡一定很傷心……」
聽到這裡，顧桃溪不禁鼻頭酸酸的，眼睛也有些難受，但只是低頭沉默不語。
「從上回你找來我們家，我就知道你們兩是好人，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好人，剛子遇到你們，算是他的福氣。」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渾濁的眼珠看向兩人，眼裡的情緒說不清道明。
「現在我這個老頭子就要走了，剛子就要變成孤苦無依的孤兒，兩位恩人若是覺得剛子可憐，就收他做個家奴，讓他也有個去處……」
說完，老人又開始劇烈的咳嗽。
顧桃溪皺著眉頭，聽到要把剛子收做家奴，也不知道是該同意還是不同意。
剛子的性格叛逆，若是就這樣被決定了做家奴，說不定更抵觸自己，弄巧成拙。吳立剛雖然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才，但是也要考慮到孩子的心裡能不能接受。
顧桃溪臉上有些猶豫，老人一時有些黯然。
「恩人不必多心，剛子他雖然表面叛逆，但是心裡卻忠情，心地也善良。」
「他若是真的認定你們兩人，便是刀山火海都不再二話……」
顧桃溪聽到老人這樣說，不得已嘆了口氣開口說道，「老人家，我知道剛子的性格本質不壞。但是做家奴跟做夥計不一樣，賣身這種事情，像剛子這樣的性格，怕是不一定能受得了。」
看到顧桃溪還是不願意答應，老人一時也有些著急。看了眼一旁面無表情的吳立剛，有些急切的說道，「他若是不願意，我在地下也不會放過他！他受不了也得受得了！」
老人一時動了怒氣，頓時連續咳了好幾聲，口中噴出一些鮮血。
顧桃溪看到老人這副模樣，心底也有些不忍。
連忙安撫了老人兩句，又說道，「不若問問剛子自己的意見，若是他願意留在百味坊，我和相公不會趕他走，若是他不願意，那就只能隨他去了。」
老人見到顧桃溪鬆口，心情有些激動，看到門口正探頭探腦觀望的剛子，眼睛一瞪，「兔崽子……你給我過來……」
剛子剛剛在外面聽到爺爺咳嗽的時候就有些緊張，此時看到爺爺招呼他進去，連忙三步並作一步奔到了床邊。
而此時，顧桃溪和吳立剛兩人也趁機出了門，讓爺孫兩說說最後的話。
不知老人說了些什麼，剛子剛開始就是些啜泣聲，到後來的嚎啕大哭，再轉為嗚嗚咽咽的悲慘哭聲，顧桃溪在外面聽的心都揪了起來。
過了好些時候，剛子手裡拿著一張紙從裡面走了出來。
可能是哭的有些狠，剛子的兩個眼睛有些紅腫，有些污泥，有些灶灰，眼淚在臉上糊成了一片。
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這個時候也變成了哀戚凄慘，低著頭走到顧桃溪和吳立剛面前，頓了一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