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184.爺孫
第184章 184.爺孫
這綠豆糕吃起來口味清香，還不粘牙，吳立剛剛開始吃的時候以為會沾到牙上，沒想到入口即化。
一口一個，還沒一會，顧桃溪用荷葉包的七八個綠豆糕就被吃的乾淨。
而顧桃溪此時眼神掃過紙張，用筆又加了些食材，最後確認沒有食材遺漏之後，沉吟半晌，抬頭朝吳立剛看去，「你覺得剛子爺爺的病……」
顧桃溪看出來剛子爺爺的身體似乎不是很好。聽到這話，吳立剛抿了口水，鎮定臉色，瞥了一眼顧桃溪，再用篤定的語氣說道，「沒有多少時間了。」
顧桃溪挑了挑眉。她以為剛子爺爺就是身體不太好，再怎麼樣也能活個幾年，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他爺爺到底什麼情況？」
吳立剛聽到顧桃溪的追問，把小桌上的水又拿起來喝了一大口，似乎剛剛綠豆糕吃的有些快，噎著了。
「肺癆。」
顧桃溪深吸一口涼氣，有些遲疑的說道，「當真？」
吳立剛臉色有些嚴肅，「確實。咯血，咳嗽，呼吸困難。這是肺癆要死了的徵兆。」
顧桃溪擔心的皺了皺眉頭。吳花花還沒確定到底是不是肺癆，這剛子爺爺又來了？這病傳染性極強，若是剛子也被傳染了……
想到這裡，顧桃溪連忙說道，「要是剛子也被傳染了，該怎麼辦？他年紀還這麼小。」
吳立剛盯著顧桃溪看了半晌，黝黑的眼睛深沉如水，莫名的就讓顧桃溪覺得一陣心安。
「剛子爺爺很小心，不會讓剛子傳染上。」
看到男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顧桃溪不禁皺著眉頭，有些驚訝。
但是聽到他這麼一說，當日見到剛子爺爺的場景也歷歷在目，一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也回憶起來了。
比如說咳嗽的時候，牢牢捂住自己的嘴，不讓一絲一毫的唾沫漏出來。
比如說和別人交談的時候，都可以離得遠遠的，就算是對自己孫子剛子也是這樣。
若不是由吳立剛提醒，顧桃溪根本就注意不到。沒想到男人看似什麼都不知道，卻早已悄悄的把握了全局。
想到這裡，顧桃溪看向男人的目光也不由得有些深了。
「那剛子怎麼辦？」
吳立剛聞言沉默了好久，然後低頭拿起地上才編了一半的篾片，輕聲說道，「不會有事的。」
安昌鎮城郊某個破落的小屋裡。
朝陽初生，陽光灑落在院子里，帶著些些溫馨的意味。荒草叢生，磚瓦零落的小院里，生了幾朵不知名的花兒，在風中輕輕搖晃。
剛子蹲在院子角落，面前正燒著些什麼。他臉色有些不情不願，滿臉不高興。
「爺爺也真是浪費！這衣服明明洗洗還能穿，怎麼就一定要燒了？人家那麼有錢也沒見衣服穿一次就要丟掉的啊！」
剛子在心裡有些埋怨，但是爺爺吩咐的事情，他還是會不打折扣的完成，低著頭默默的看著眼前的火光，剛子的眼神有些飄忽，茫然的沒有焦點。
直到屋裡傳來「砰」的一聲，剛子頓時回過神，他猛地站起身，一下子躥進了屋，快的影子都看不到。
「爺爺？」
他嘴裡喊著，手上把破爛的門一把推開，只見之前還在床上躺著的爺爺此時已經翻到了地上，地上還有一個已經摔碎的碗，一灘潑灑的藥液。
「爺爺！怎麼了？？」
剛子連忙衝上去，想要把爺爺扶起來，沒想到他一把推開剛子，力氣大的驚人。
「別，別碰爺爺……剛子……」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想要把自己從地上撐起來，只是剛剛推開剛子的手現在沒有了一點力氣，皮包骨的手臂怎麼也負擔不起身體的重量，剛起來一點，又重重的撲到地上的灰塵當中。
剛子的心也在看到爺爺的狀態之後咯噔一聲。
他不傻，他知道自己爺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也見過爺爺咳血然後不讓他看到，但他還是看到了。
他不願意承認，他也不願意去想，他心裡一直覺得自己爺爺會好起來，他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天天快快樂樂。
「爺爺……為什麼？你不要我了嗎……」剛子的眼眶紅了，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他倔強的擦掉，但始終擦不幹凈，這該死的眼淚，怎麼就停不下來？
「爺爺怎麼會不要剛子……」見到剛子的模樣，老人連忙開口安慰。只是這安慰虛弱無力，他趴在地上，用盡了力氣轉了身，靠在床腳。
瘦骨嶙峋的雙手掙扎著抓住了床板，胸口隨著呼吸吃力的上下起伏，喉嚨發出像風箱似的呼吸聲，嘴角一絲血沫，而衣襟上已經染上了一大片暗紅色。
剛子的眼淚奪眶而出，轉頭不想去看，但是爺爺的慘狀還是讓他心裡極其痛苦，尤其是看到爺爺胸口的血跡，他瞪大了雙眼，想要上前扶起爺爺，但是又怕他生氣，進退兩難……
「爺爺，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唬我……爺爺……」
「爺爺要走了，要去陪你爹娘了……剛子，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學點本事……」
老人平靜的說著，既有對孫子的濃濃不舍，又有對死亡的坦然。
「爺爺……」
聽到老人的話，剛子的神色頓時慌張起來，像是被遺棄的小狗一般驚慌無措，「爺爺，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怎麼會死呢？你還說要陪我的……」
躺在地上的老人面色帶著一些笑容，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欣慰，「唉，昨夜你帶回來的兔肉真好吃……爺爺再想吃也沒機會了……」
看到他眼裡的嚮往，剛子連忙站起身，使勁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我現在去找她，她肯定答應我，她一定會幫我的……」
老人看著剛子，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那你昨日為何說是偷回來的……你這孩子……」
剛子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把實話給說了出來，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尷尬，但隨即又執拗的偏頭，朝外跑去，「她肯定會幫我的，你放心……」
還沒走上兩步，老人驚天般的咳嗽聲又響了起來，似乎要把肺都給咳出來。剛子頓時回頭，此時他不敢再動，他害怕自己的爺爺出什麼事。
「剛子，你聽我說……」
剛子聽到爺爺的呼喊，低著頭，噙著淚，沒有再動彈。
「剛子，你現在找了個好事情，可不要再像以前一樣……爺爺這個病你不要再想法子了，已經沒法治了……」
「咳咳咳……咳咳……」老人才說兩句話，又開始拚命的咳起來。見到剛子又要上前，老人揮手止住了他。
但手才抬起，頓覺喉頭一陣腥舔，「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血沫，胸口的血跡又大了一圈。
「爺爺——！」剛子此時睚眥盡裂，聲嘶力竭的喊道，臉上猙獰不已。
「剛子！聽我話，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老人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回復了一些力氣，勉強撐著自己坐了起來，靠在床腳。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剛子，我這是肺癆，得了就沒得治，你不是一直怪我從來不抱你嗎？這就是原因，這個病會傳染……你得了，你也會死……」
剛子此時腦子一片嗡嗡，他已經顧不得爺爺說的什麼，撲到屋裡角落的一個罐子前，「砰」的一聲砸碎，從裡面拿出一些銅錢，「我，我去給你找大夫，爺爺！爺爺……你等我回來，你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