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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此為防盜章, 訂購不足百分之五十,請改日來看。  不少附庸風雅的貴婦人常去那裡淘古物。而平國公夫人喜好收藏,尤其喜歡名家畫作。


  馬遠擅畫山水, 花鳥和人物, 筆力勁闊,皴法硬朗,是南宋畫院派的代表。他傳世的畫作不少, 名聲極響,每幅畫都能賣出高價,因此很多人模仿他的筆法,市面上贗品很多。


  辨別一副畫的真偽, 除了要熟知畫家的朝代背景,畫家的風格,運筆手法, 畫的材質, 還要有長年的積累和細心的觀察。


  朱翊深自小受正統的皇家教育, 教授他的都是博學的翰林侍講, 而且跟在先帝身邊耳濡目染,於書畫方面也算小有造詣。但連他都不一定能看出一幅畫的真偽, 周蘭茵就更辦不到了。


  他記得端妃倒是精於此道。入宮之後,也時常拿著名家的書畫向他討教,這才逐漸有了端妃寵冠後宮的說法。


  女人太聰明, 終究不是件好事。


  「我有幾幅同時期劉松年的畫作, 有空也拿出來讓你品評一番。」


  周蘭茵僵了一下, 滿口應好,很快就以府中還有庶務為由告退了。


  李懷恩沒想到周蘭茵這麼快就走,覺得奇怪:「主子,蘭夫人有點不對勁。好不容易來了,怎麼不多待會兒?」


  朱翊深正整理著小桌案上的文房四寶,瞥了他一眼:「真正愛畫之人,聽到劉松年不會是那個反應。我若真的把畫作拿出來,恐怕她連劉松年和馬遠都分不清。」


  李懷恩伸手按著嘴,驚道:「那平國公夫人怎麼會請蘭夫人看畫?」


  平國公夫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周蘭茵想必用什麼法子籠絡了她。


  眼下,朱翊深沒空管女人之間的事情。他明日要進宮,正想著如何與他那位皇兄應對。他記得上輩子的事,如果不出意外,應該能夠全身而退。


  他並不想再走那條孤家寡人的路。那條路布滿荊棘,走到最後渾身浴血,卻一無所有。如果皇兄和他的那位侄子願意放他一條生路,這輩子,他可以不去爭皇位。


  李懷恩泡了茶端過來,朱翊深沒接:「將今日守留園的府兵全部換了。吩咐下去,以後沒我的命令,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李懷恩連忙應是,這命令好像是針對蘭夫人的,不過誰叫她自作主張跑來了。


  朱翊深這才把茶杯接過來,面色如常地飲了一口:「明日進宮,你就不用跟著我了。」


  李懷恩不放心,還想跟去。朱翊深道:「我自有分寸。」


  ***

  從留園出來,周蘭茵嚇出了一身冷汗。剛剛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生怕王爺真的把收藏的畫作拿出來。她哪裡知道什麼馬遠,劉遠的,到時露了馬腳可就說不清楚了。


  她抽出平國公夫人的請帖看了兩眼,停住腳步,掉頭往東院走去。


  若澄正在院子里收書,一本一本小心地拾起來,拍去上面的沙土,抱在懷裡。這些書有些是宸妃給她買的,有些是她平時省吃儉用攢下錢買的,都是她的寶貝。宸妃對她說,她的祖父是非常有名的畫家,伯父精通書法,父親也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作為沈家的女兒,功課是絕對不能落下的。


  她在宮中的時候,常常溜去文華殿的窗外,偷聽牆角。文華殿是宮中給未成年的皇子皇孫授課的地方,按照規矩,她這樣做是萬萬不行的。但宸妃向皇帝求過情,皇帝默許了,只叫她不要聲張。那些在文華殿上課的翰林侍講,全是滿腹經綸的大儒。她時常聽得入迷,跟著學了不少東西。


  後來,她在府庫遇見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他問她爹是不是叫沈贇,還教她許多東西,比那些翰林侍講還要厲害。她從宮中搬出來時,太過匆忙,都沒來得及去府庫跟他道別,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碧雲和素雲收好書,起風了,正要叫若澄進屋,周蘭茵便來了。


  周蘭茵剛跨進院子就聞到了一股長期光照不足的霉味,她用帕子捂著口鼻,皺了皺眉頭。這是她第二次來這裡,原本也不想來的。


  香玲走到院子里的石凳旁邊,仔細擦了擦,才請周蘭茵過去坐。周蘭茵坐下后,她帶來的人擠滿了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她便命除了香玲和李媽媽以外的人都出去。


  碧雲如臨大敵,將若澄擋在身後。素雲問道:「不知夫人來此處有何貴幹?」


  周蘭茵不急不慢地將裙子拉平整:「你們為何去留園?見到王爺,都說了什麼?」


  若澄在碧雲身後說道:「我什麼都沒說。」


  周蘭茵的手肘搭在石桌上,看著院子里的一棵歪脖子老樹:「我自認待你不算好,也不曾苛待過。當初讓你選住處,是你自己選了這裡,例銀也是你自己定的,沒錯吧?王府如今不比從前了,上下都節衣縮食。因此就算你到王爺面前去說,我也站得住理。」


  碧雲見她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心裡就來氣。當初選院子的時候,北院是主母的住處不能選,西院被她佔了,姑娘只能選東院,可沒說選東院這個角落旮旯。例銀是給了不少,可所有開支都要她們自理,有一回鹽沒了,她想去廚房借一點,廚娘都不願意。若不是周蘭茵吩咐,廚娘有這個膽子?

  「夫人放心,我不會跟王爺說什麼的。」若澄小聲道。她本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宸妃養育了她,晉王府讓她有容身之處,她心中感激都來不及,更不會去計較什麼。


  周蘭茵知道若澄的性子,諒她也不敢在王爺面前亂說,這次就是特意過來敲打一番的。現在王爺回來,該做的表面工夫還是得做。


  「馬上要過年了,你們主僕三個若有要採買的東西,一會兒拿紙筆記了,送到西院。另外我看這院子有些冷清,明日派幾個婆子來打掃,順便再搬幾盆海棠裝點一下,也喜慶些。我還叫了綉娘來府上,再給你做一身新衣裳。」


  若澄擺手道:「我的衣服夠穿,不用了。」


  周蘭茵不著痕迹地笑了笑:「你去平國公府上做客,難道還要穿著去年的舊襖裙嗎?傳揚出去,旁人會笑話晉王府的。」


  若澄瞪大眼睛,沒明白周蘭茵話里的意思。她為什麼要去平國公府?

  周蘭茵也不欲久留,扶著香玲起身道:「平國公夫人送了帖子來,邀你我去府上做客。到時我來接你。」


  說完,也不等若澄再說什麼,輕飄飄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李媽媽跟在周蘭茵身邊說:「夫人何必真的帶她去?到時候借口她生病不能去,不就行了?」


  周蘭茵嘆了口氣:「你以為我願意帶著她?平國公夫人跟太妃有私交,從前在宮裡見過那丫頭幾次。這次特意叫她,大概也是沖著太妃的面子。若說她病了,到時候那邊追問起來,我要怎麼回答?再說這請帖是李懷恩給我的,那廝猴精得很,也不曉得是否拆開看過了。若他到王爺面前說了什麼,我也沒法交代。」


  香玲嘀咕道:「若是能想法子把她弄走就好了。她身邊那兩個宮女,可厲害著呢。」李媽媽畢竟年歲大,說話能鎮得住場面,香玲可就不同了。每回撞見碧雲,想仗著周蘭茵的勢逞一下威風,反倒被對方壓一頭。


  當過宸妃身邊的宮女有什麼了不起?她們的舊主子早就被拉去殉葬了。


  周蘭茵看了她一眼:「香玲,你可別存什麼心思。她到底是太妃身邊的人,弄得難看了,別人會說我們刻薄。再等兩三年為她說門親事,置辦一份嫁妝,也就能名正言順地送走了。」


  香玲低聲應是,她就是個微不足道的丫鬟,哪裡敢真做什麼事。周蘭茵又對李媽媽說:「一會兒,你派個人到沈家傳信,告訴沈如錦去平國公府的日子,叫她好生準備。」


  李媽媽有些不樂意:「夫人,咱們可是去了好幾次琉璃廠才能跟平國公夫人搭上,現在卻要便宜了那小蹄子。」


  「應該說是我利用了她的本事,才能結交到平國公夫人。說起來沈家的確是家學深厚,那沈如錦不過十四歲,居然能鑒定書畫的真假。若不是沈家無人在朝為官,她父親又是個清高自傲之人,以她的才氣,也不會需要我來牽線搭橋。就盼著她到時候別忘了我這拋磚引玉之人。」周蘭茵悵然地說。


  李媽媽譏笑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剛剛那位也是沈家的姑娘呢,只怕到現在都識不得幾個大字。到時去了平國公府,說不定還會出醜。」


  周蘭茵嗔了她一眼,怪她多話,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若澄將手穿進袖子里,點了點頭。她雖住在晉王府,卻很久沒見過晉王了。


  晉王朱翊深是先帝的第九子,也是最小的兒子,他的生母宸妃更是先帝晚年最為寵愛的妃子。所以他從出生便備受先帝疼愛,不僅跟在先帝身邊學習政事,還隨先帝兩征蒙古,文治武功都極為出色。


  後來他被封為晉王,按照本朝的律制,皇子皇孫一旦封王必定就藩。可先帝不舍他遠走,便在京中給他建了晉王府,恩寵更甚。


  一時之間,所有朝臣都認為晉王最有可能繼承皇位。


  統道二十九年,先帝因疾駕崩,皇長子奉詔登基。但先帝還留了一道遺詔,要宸妃殉葬。


  本朝開國以來就有讓妃嬪殉葬的傳統,宸妃雖捨不得兒子,也只能含淚從命。宸妃走後,晉王被新登基的長兄打發去守陵,這一去便是三年。


  碧雲不平地補了兩句:「先帝在世時多疼我們王爺啊?那個時候的晉王府在京中炙手可熱。可先帝和娘娘一去,晉王府就沒落了。這趟王爺回京,應該不會再回去守陵了吧?」


  素雲瞥了她一眼,打發她去打水了。


  她們原本都是宸妃宮裡的宮女,心裡自然是向著晉王的。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早已不是先帝在世時的光景了。


  若澄坐在銅鏡前面,隨手打開妝台上的首飾盒,最上層有一對宸妃送的鯉魚紋金鐲子。


  她不由地思念起宸妃來。


  宸妃跟若澄的母親姚氏是同鄉,兩家住一條巷子。宸妃早年喪父,家境十分清貧,時常靠姚家接濟。後來宸妃有幸進宮,一直未忘姚家的恩德,多方照拂。


  若澄的外祖父原本是做字畫生意的,勉強維持全家的溫飽。自從有了宸妃這座大靠山後,姚家在當地受到了官府的抬舉,生意越做越大,漸漸成為了當地的大戶。很多人都爭著與姚家結親,姚氏的婚事便早早定下了。


  可姚氏十六歲那年遇見了沈贇,不顧家裡的反對,千里迢迢地跟著他進京。


  沈贇年少成名,當時官拜都察院的僉都御史,原本前程一片大好,卻在某日歸家的途中,不慎失足落水而死。姚氏剛生產完不久,聞訊精神大受打擊,竟將自己所住的屋子點燃,葬身火海。


  若澄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沈家不願養個只會張嘴的女娃娃,姚家聲稱早就與姚氏斷絕了關係。最後還是宸妃同情若澄身世可憐,將她抱進了宮裡撫養。


  宸妃一直對若澄視若己出,不僅親自教她讀書識字,還會在閑暇時為她梳頭打扮。雖然宮中規矩多,需謹言慎行,導致若澄比同齡的孩子早熟許多,但因有宸妃的庇護,她過得十分開心。


  直至先帝駕崩,宸妃被拉去殉葬。那偌大的紫禁城,曾經熟悉的宮殿,再無她的容身之處。


  素雲正在系若澄發上的寶結,看到她眼睛紅紅的,嚇了一跳:「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奴婢下手重了?」


  若澄連忙用肉肉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搖頭道:「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娘娘了。」


  素雲年紀稍大些,在宸妃身邊的日子最長。她想起那個溫和寬厚,從不與人結怨的舊主子,也是唏噓不已。要不怎麼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呢?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碧雲端著銅盆從外面跑回來,險些把盆里的水都灑了。素雲斥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哪個教你這麼毛毛躁躁的?」


  碧雲忙將銅盆放下,不忿道:「素雲姐,我去水井旁打水的時候聽春桃幾個議論,說王爺馬上就到,蘭夫人早就去門口等著了,竟也沒派個人來通知我們!」


  素雲聞言皺了皺眉頭,轉身將若澄的斗篷取來,迅速幫她穿上:「姑娘,咱們也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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