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東都汴梁閑話回憶錄[七五]> 58.第五五章 蜂巢這東西是啥它能吃嗎

58.第五五章 蜂巢這東西是啥它能吃嗎

  (八一四)

  某日,在下路經南熏門外附近的街道時,忽聞有人高喊「捉賊」。


  回望便見一漢子以十秒二之速度從後方巷尾急奔而來,手中纂著某物事,後頭追了名郎君,那捉賊的呼聲就是從後頭這位追趕的郎君嘴裡呼出來的。


  我見那疑似偷兒的漢子往我這處跑來,看清他的相貌之後不禁大驚:這人不是當初正義凜然地指責在下見狄將軍該自備帕子擦鼻血的那名可惡的大漢子嗎?!

  好啊……君子報仇十月不晚,地獄無門你自己遞上窗來!

  我看清了左右,眸光一閃,抱著忿忿又奮奮的心情,悄悄伸出了我的腳……


  (八一五)

  碰硄乓啷框啦一串巨響后,大漢和一旁運病死豬的車子滾成一團,車翻豬亡,他人被壓在豬蹄之下,一時間掙扎著爬不起來。


  我滿意地從他手中將物事抽走,順道多踩了他幾腳——叫你當初以變態之心度君子之腹!

  ——叫你當初以為我見男人流鼻血!


  ——叫你當初害我被群眾唾棄了兩個月!


  ——叫你當初害我被朋友恥笑了一整年!


  ——叫你帶衰害我買個臉盆也遇到鬼!

  ——叫你帶衰害我踩壞先生葯圃!

  叫你………


  叫你………


  ……………


  …………


  (八一六)

  替天行道兼抒發完畢壓力以後,我滿足地振了振衣衫,見那名追呼大漢而來的郎君也差不多趕到了身後,一身披風亂掀,彎腰喘氣,累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見此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就知道是個平日不愛運動的貨色,也難為他能堅持追了整整一條街,可見這富公子哥而有多愛錢!

  我好心安撫他道:「這位爺,在下已幫您將錢袋取回了,您緩緩,莫著急,有話慢慢說。」


  那郎君聞言猛然抬頭,吃驚喊道:「虞春!是你!」


  (八一七)

  蛤?什麼?

  在下何時成為人人知曉的名人的,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八一八)

  「別愣了,在發什麼呆,是我啊!我!」


  男子撥開臉上的亂糟糟的髮絲,露出一方光潔的額頭,潑墨般的山眉,鳳目狹長勾人,鼻樑雖不至挺拔卻十分秀氣,雙頰因奔跑而顯得潮紅,將整個人襯得艷若桃李,唇色因一時缺氧顯得有些偏白,薄而性感,透了幾分狡獪的流氣。


  整體而言,此人相貌算十分雋秀。


  「慶之?!」我見后卻大驚,「原來被偷的肉腳是你啊?!」


  沒錯,此人便是先前吃年夜飯時才被我們提起過的,那曾經在汴梁偶像風暴中虞開封府的牆外跟展昭連表了七日愛意的強者,王家三郎王勤王慶之青年。


  王勤的嘴角立刻垮了下來,十分不滿意:「誰是肉腳?朋友,給點面子行不行?你當人人都像你這般暴力不成?在下可是走斯文路線的文人啊!」


  我斜了一眼他那狼狽樣,毫不猶豫地送上兩個白眼,沒好氣地將錢袋丟回他身上:「拿去!」


  他拿著錢袋嘿嘿地笑了:「還好還好,多虧虞兄相助,否則這袋銀子若是掉了,這月我就沒閑錢見我相好了。」


  我狐疑地瞅了他幾眼,「你嫖伎?」


  「虞兄說話怎麼這般沒格調,什麼嫖伎,此乃是一夜風流。」說罷,還朝我拋來幾枚電眼。


  「…………」


  我默默無視他,招手呼喚不遠處巡街的衙役,讓他們將大漢五花大綁送交官府。


  (八一九)

  回頭見王勤已整理好儀容,恢復了一派風流瀟洒的模樣,我當時突然福至心領,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慶之……你剛說你要去嫖伎?」


  「是一夜風流。」他很堅持。


  我白他:「管你風流還流風呢,你打算去哪兒風?迎春樓么(汴粱知名妓館之一)?」


  王勤邪笑了兩聲:「你覺得呢?」


  我中肯回答:「我覺得不太可能。」除非你男女通吃。


  「正所謂二月和風弄柳條,風光濃似酒,」王勤停下神秘地笑了笑,才續道:「南熏門外,東南一帶,多有風月作坊,人稱「蜂巢」。若干翩翩美人,傅脂粉盛裝飾,任君採擷。」


  我;「…………」︸_︸


  「離此兩條巷外,便是一間我常去的熟店。裡頭的倌人並非一般市井無賴之輩,素質不錯。怎樣,有沒有興趣?要不要一起來開開眼界?」


  我:「………………」一一+

  (八二〇)

  先賢有云:吾好奇故吾在。


  也就是說,人天生便有探索的本能,遇見未知的事物,總會想上前探上一探究竟。


  所以會因好奇想去看看小倌館到底長啥樣擴充人生見聞什麼的,這完全屬人之常情,跟性向和操守什麼的絕對是毫無關係。在下很純良,只是好奇心茂盛了點而已,還請各位千萬莫要因此而誤會了在下端正的人格。


  (八二一)


  彼時,月黑風高,四下無光,是一個適合爬榻做壞事的夜晚……


  啊不對搞錯場景了。咳嗯,請容在下再重述一遍。


  彼時,暖陽高照、微風徐拂,是一個讓人想爬榻睡大覺的午後。


  在下抖擻精神立於深巷的風月作坊里,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艷麗過一個的男子,唇紅齒白、面若桃花,綵衣翩翩、墨發飛揚,各式絲竹,信手拈來,一時之間有一種土包子踏入火星人聚會的錯覺,簡直是大開眼界。


  甫進前門,幾名倌人便圍了上來,塗脂抹粉,皆作女子妝扮,千嬌百媚的模樣一點也不輸錄事館里的粉黛……可他們臉上這種娘妝,著實並非人人皆適合,有幾個看起來很詭異啊有沒有!

  看看那邊,是不是還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我說火星同胞你既然扮不好地球人就別出來亂了吧,地球上的客人會被你嚇跑的!

  而且他們之中大部分的人個子都比我高,為什麼還硬要倚來在下身上昧著良心擺出一付小鳥依人的姿勢呢?肢體看起來很糾結啊有沒有!沒聽過子曰因材施教因地制宜嗎?不舒服快讓他們從在下肩膀上離開!

  門前各個盛裝打扮的倌人們倚過來狀似嬌羞,欲拒還迎,伸出他們愛的小手上下左右前後就是一陣亂摸——在下身為一名三觀正常的謙謙君子,深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讓人隨便亂摸的道理,只能潔身自好,消極抵抗,又扭又扯發揮打地鼠的精神,將前仆後繼摸上來的咸豬手一一消滅。


  無奈地鼠太多,槌子只有兩隻,最終顧此失彼,被一隻水蛇般的手臂突破重圍纏上腰來,那隻看似嬌弱的臂膀,卻有著倒拔楊柳的蠻勁,拼上同歸於盡的氣魄,一摟住就是打死不放手!

  ——靠邀大哥你手屬鐵鉗么?!老子的胃要被你掐出來了啊!


  在下不呷意你這款的……嗯?是不是哪裡怪怪的?啊不對!還不快點放手!!


  ……我是要你放手,不是在跟你暗送秋波啊!


  等等,你們想把我拽往何處?


  通常不是該先一起喝喝小酒彼此交流一下才進入正題的嗎?!

  在下只是好奇進來一觀——還沒打算將自己的清白交代在這兒阿喂!


  好你個王勤,別光顧著自己享受,快來幫幫你朋友!


  (八二二)


  「哈哈!在下這位朋友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人又害羞,你們得含蓄些,要不就得把他給嚇跑了!」沉浸於溫柔鄉的王勤終於願意從左擁右抱的佳人堆里探出頭,伸手準備撈人。說也奇怪,那群倌人只是嗔怨一陣,便也乖乖鬆手了。


  所謂有錢就是大爺,依在下過去上迎春樓的經驗來看,物以類推,這王勤必定來這邊撒過不少銀兩,方能取得如此優勢的發言權。


  我一邊揉著自己剛被鉗過的腰,一邊這麼想著。


  沒想到腰被鉗的感覺有這麼苦痛,我眞對不起展昭,之前白礬樓頂酒醉時也鉗過他來者,他事後只是口頭調侃我像章魚而已,當時我還嫌他過分!我真錯了,真是如人飲水,飲過才知啊。


  王勤將我拉至他身邊,擠著眉眼悄聲問道:「怎樣?有沒有瞧見中意的?你喜歡哪一型的,儘管告訴我,我讓行頭找給你。」


  我瞪了他一眼,壓低嗓子:「你明知道我只是來看看的,又沒要……剛還不快點出手幫我!而且行頭是誰啊?你相好?」


  「拜託,我這不是把你拉出來了嗎?」王勤聳聳肩,一手搭上我肩膀,靠至耳邊低語:「而且既然都來了,不體驗一下豈不可惜!再說了,你又不是像展護衛那般的搶手貨,被摸個幾下也不至於吃虧少塊肉吧,還在這裡矜持什麼?而且你孤陋寡聞了,行頭是類似青樓老鴇的人好嗎,也就是這地方的老闆。」


  秉著自己腰痛也不讓人好過的精神,我直接朝他側腰貫了一拳。


  王勤嗷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怎麼可以打腰,腰很重要的你知道嗎!而且我這麼纖細,萬一被你這暴力狂打壞了怎麼辦?」


  「閉嘴,你再說話就沒形象了。」你個七尺漢子纖細個屁。


  拉扯之間,我們已被領至一間小閣子前。


  王勤齜牙裂嘴道:「不管了,你再不表示的話,我就找方才門口那群人來陪你!」


  身後跟的幾位倌人一聽,立即你一言我一語地毛遂自薦,那一點也不自然的男音女聲嗲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傢伙,算你狠!

  「……我想回去了。」說罷,轉身想走。


  「等等,別掃興嘛!」王勤將我撈回來巴結:「剛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難得來玩,就這麼回去豈不可惜?等會不管找什麼人來,我都會吩咐他們別對你動手動腳,這樣總行了吧?」


  王勤一雙鳳眼熠熠,充滿討好,看得我不好意思拒絕,只好道:「……那你記得找些天然點的人,我只想吃點東西,不想做別的事,受不了太……刻意的在旁邊一直擠眉弄眼。」


  「這有什麼難的,等等行頭來了我便同他說去,要他找幾位實在的來。好兄弟,就你捧我的場,今天這趟的費用我全請了,你儘管玩,千萬別客氣!」


  ……………


  你要我玩什麼啊,不是跟你說過在下只是純觀賞來者嗎?


  就這麼想把在下拉進你的世界嗎?!

  你在這圈子有這麼孤寂缺少同伴嗎!!


  ……這個人是不是受歧視太久好不容易遇上開明的正常人所以一下子爆發了?

  (八二三)


  之後,行頭進合招待,差人去喚王勤平日的相好來陪伴,並照王勤吩咐,找來幾位「實在」的男子作陪。


  「王三爺,這是我們這裡最實在的一批人了,近日才湊齊的呢,您看著如何呢?」行頭以蒲柳之姿立在門旁,身後立了一排好像剛從瓦岡寨上下來的大漢。


  我:「…………」


  王勤:「…………」


  看看那高大的身材,看看那寬闊的背膀,看看那澎湃的胸肌,看看那厚實的背肌,還有,看看那正在鼓動的二頭肌……


  這群人跟剛剛門口那批豆芽菜比起來是蠻「實在」的沒錯,但……


  未免「實在」過頭了吧!!┴─┴︵╰(‵□′╰

  這批十八銅人是怎麼回事?!

  從蒙古請來的摔跤選手嗎?!還是從少林寺金剛院里挖角來的人材?!


  你確定他們不是來應徵摔人的護院而是來當下海接客的倌人嗎?!


  你想讓他們在床上格鬥然後將客人攔腰折斷嗎?!

  而且這種天氣還要赤膊演出會不會太拚命了一點看起來讓人好想抓緊外衣啊!

  我說這家店是不是哪裡怪怪的啊喂!


  (八二四)


  「咳!」我撞王勤,低聲抱怨:「慶之啊,你不是說這邊品質不錯嗎?當我睜眼瞎嗎你!這店分明有哪裡怪怪的。」


  王勤跟著嘀咕:「他們之前質量是都不錯啊,你看我相好多好。而且……唔,其實看仔細一點的話,這群人也、也不算太差啦……只是要你好這口的話。看看他們身材,要練得這麼壯是很不容易的你知道嗎?」


  我暗地比了兩個虯髯客,白他一眼:「既然他們那麼好,你要不點他們一夜風流?」


  王勤默了。


  片刻,他以一種我還要命的口吻,攸攸說道:「不了,在下已經有固定的對象了。況且,在下口味清淡,亂吃東西是會消受不了的……」


  我嗤了一聲。


  王勤看著我,鳳眼平靜無波,頓了會方一字一句道:「不過,你不覺得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家店其實才是高手嗎?這批人口味雖重也難說無人喜好,能搜羅此種人才下海,挺不容易的。」


  我:「……」


  一時之間,在下竟找不出話來反駁他。


  (八二七)


  彼時,王勤正要開口請行頭換一批人,去找王勤相好的小廝卻恰好回來,道他相好身體不適,不便酒宴,並傳話若王大爺不嫌棄,還請屈尊降貴於內室相會。


  「蘭兒身體不適?!他怎麼了?很嚴重嗎?」王勤激動了。


  「公子這幾日染了風寒,又沒好好休息,所以……」


  小廝還沒說完,王勤便火箭般衝出去了。


  (八二六)

  看這反應,他不會對這「蘭兒」是認真的吧?


  (八二七)


  …………


  ………………


  不,現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王慶之你這傢伙竟然不打一聲招呼就這麼把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這群壯漢堆里!


  還有行頭是何時默默退場的?!把這群人帶走再退啊在下沒說要呀喂!!


  (八二八)


  壯漢甲(虯髯大王,身長九尺,寬約三個在下)走上前來,一把將我推倒在桌上,用兩隻水桶粗的壯臂將我圍困在中間。


  我:O口O

  他眨了眨眼,霹靂啪拉電流亂髮:「這位爺,春宵苦短,就讓海棠好好來伺候您吧!」


  「海棠,你怎麼可以自己偷跑!」壯漢乙(虯髯二王,身長八尺,寬約二個半在下)奮猛地衝上前來,碰碰車般將「海棠」撞至一旁,他一手撐桌、一手插腰地擺造型,末尾還甩了甩豹子頭般的髮型嘶吼了一聲,斜著二八步咧出了一口的白牙——可惜那牙沒白閃過他那塗了油在光下發亮的肌肉:「爺,讓洛神來吧,點了洛神,洛神包準能讓爺欲生欲死~~」


  我:=口=

  ……海、海棠?

  ……洛、洛神?!


  這店誰這麼奇葩負責為員工們的起名的?!


  還嫌他們不夠嚇人么!!

  「不,爺,讓木槿來吧!」壯漢丙也撲上來。


  「不,爺,選金萱!」壯漢丁不落人後。


  「爺,選洛神吧!」


  「不,爺!讓海棠來伺候您!」


  「爺……」


  「爺……」


  「爺……」


  「爺……」


  啪嚓一聲,我一身綢緞料子的外衣,在八臂鑽洞中壯烈地被撕成八瓣。


  (八二九)


  拜託誰快來救救我……


  〒口〒


  我好怕啊阿爹……


  〒口〒
——

  批註:


  火星人:指天外之人,他們居住之所終年火焰繚繞,如同火焰山一般,故將之稱為「火星」。他們改變自己樣貌,使自己看起來與你我無異,再悄然融入你我生活,不排除現已有大量火星人移居我國,只系平常隱身人群,不易被人所查覺。


  然爾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百密而有一疏,這群火星人再牛逼也不免有鬆懈之時刻,各位觀眾回家后可細細觀察觀察身邊的人物,若有人不時言行舉止相貌有些脫出常理,那此人便極可能系火星人所假扮。火星人是無所不在的,還請各位慎之再慎之!

  補充說明:「火星人」與「妖魔鬼怪」雖本質皆屬披著人皮的怪物(奇怪的生物),可兩者間有一重大不同——火星人為外來物種,妖魔鬼怪多乃本地住民。親疏有別,遠近不同,還請各位別搞混了,妖怪會覺得被歧視了,他們會哭的。


  地球人:傳聞第一批來到我們這片土地定居的火星人首領,下船時曾不小心踩到地上一顆小孩遺落的球而絆倒(根據考據,那是顆蹴鞠),從此「地」及「球」便成為了火星人對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久而久之,他們便以「地球」來稱呼我們居住的這片土地,「地球人」便用來泛指居住於這片土地的人類同胞(包括宋人、西夏人、遼人、還有蕃人等各國人民)。隨著時間推衍,地球人一詞更被用來借喻為「正常人」,是故哪日若有朋友突然發瘋想拉人去作些不正常事情的時候,你可以如此回絕他:「請恕在下是個地球人,就不便陪你去參和些火星事了。」


  打地鼠:某年,於宋境某地的鄉間曾有田鼠為患。田地中萬鼠鑽洞影響莊稼,當地農民為騙小孩幫忙打鼠除害,便發明了一種名為「打地鼠」的遊戲,以「嬉戲」之名,發給小孩一人一把槌子,令其至田間打出頭的地鼠,誑以打多者勝,並封勝者為「打地鼠王」。小孩因此引以為樂,趨之若鶩,日日拿把槌頭在田間等待田鼠出頭,再賞其一槌以得分,厲害者,甚至創下於三分之一刻內敲昏二十隻地鼠的記錄,堪稱為「打王之王」。


  此遊戲之風行不僅提供當地孩童以娛樂,更使當地田鼠幾乎絕跡一時,順利解決了當地的鼠害,還使農民不時可有田鼠加菜,可為三方獲利,一舉三得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