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掌摑
卿棠臉色煞白，拉婢子衣袖，“姑姑……”
“小主子不必害怕，奴婢過去瞧瞧。”
吉祥安慰著卿棠，以往膽大的自己此時也毛骨悚然，冬日才剛過去，春至悄然到來，照理說，這屍體不因腐爛這樣快。
抬著碎步子向枯井趨近，腳下大理石發出噠噠噠的響聲，風吹著竹葉沙沙作響，陰冷淒森。
直到腐爛氣息衝鼻，越來越近，吉祥用絹帕捂著鼻子，抬頭往石切的枯井裏看時，麵色頓時嚇愣。
井下之人身影熟悉,似曾相識，能見她白骨森森，麵容堪亂眸子早已血肉模糊，空洞一片，被什麽東西咬得殘缺不剩。
血淋漓衣衫，身體上半部已經開始腐爛，偶有蛇蟲纏在她身上繼續啃食著腐肉，繼而鑽入嘴角從耳側銜血肉而出。
吉祥捂著口鼻後退一步，險些作嘔，井中之人麵目雖毀，不過那頭上的珠花卻讓她麵遭雷劈。
那個珠花，她記得，是一對，而另外一枝她親手給了自己妹妹！
驚得她霎時麵色鐵青，愣在原地，不做動彈，手中絹花顫抖捂住嘴角，竟泣不出聲，雙眸瞳孔放大，呆愣盯著枯井下被蛇蟲撕咬的屍體。
“姑姑？”
卿棠喚了她幾聲沒作答。
這才疑惑向前去查看，彼時還未走至枯井旁，隻聽見身後“哐當”一聲。
“姑姑！”
醒來後的吉祥躺在床上也不說話，愣是坐在床前呆了一整天。
卿棠不知該如何勸慰，隻得吩咐人去枯井查探，也一並將井中人屍體撈了出來。
後來才知，原來那是如意，她眼角有些腫脹，屍體放置她麵前時險些嚇暈過去。
雖說她做了傷害自己的事，可心裏還是不是滋味，到底還是伺候自己那麽些年的婢子，主仆情分自然也在的。
第二天，天朦朦亮，吉祥照常過來伺候，隻是臉上少去昨日的憂傷。
“吉祥？”
她輕喚了聲。
婢子也回應，隻是很快沒有了下文。
卿棠放低聲音緩緩說；“我將她的屍體運回了卿家老院，埋在海棠花樹下。”
她抬眼觀婢子神色，愣沒瞧出些什麽來。
“多謝小主子。”吉祥恭敬道。
卿棠有些摸不著低，不知她在想什麽。
隻見好一會兒才見她歎了口氣道；“如今她走了也是好的，帶著卿家的罪過。 ”
“姑姑……別這樣說。”卿棠有些內疚，怕她再傷懷。
吉祥理著她青絲，半天開口，“奴婢本無愧疚，隻是人這一輩子是不能做錯事的。”
她眸子暗淡下幾分，透著銅鏡看身後的人。
彼時才清醒回望問；“姑姑，想說什麽？”
吉祥手中動作停下，明智道；“冬日，寒冷即冰，何來蛇蟲？”
“後宮之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她既說了那番話，後者自然會滅口舌，以絕後患，保其自身，死無對證！”
卿棠臉色有些難看，這些她不是不曾想過，而是不敢想。
“如今，小主子隻能盡力保護自己，修身養性，隻有陛下的寵愛，才能保護身邊人。”
說完便將手中海棠簪插在了髻上。
“小主子可明白？”
婢子暗淡的聲音傳入她耳畔，她抬眼看銅鏡裏的人，視要將自己看透，眼底一片沉思。
午時，卿棠去冷宮看往錦良人，順便給她拿了些用品，隻是剛走到門欄，便聽見內院傳出汙言。
“我讓你吃，讓你吃！”
“全給我吃下去！”
“哐當”似有東西掉落聲。
隨即一聲惡毒的咒罵聲響起，“放肆，反了天了還，你這賤婢！”
“這些豬食可是我好心給你留的，你還給我撒了，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婢子嘴裏話裏嘀咕完，揚言就要開打。
“啪！”一嘴巴子。
隨即反拍“啪！”
又是一巴掌。
隻是巴掌並未落在錦良人臉上，反之婢子臉色通紅。
紅袖被打愣，吉祥將霓裳從地上扶起。
卿棠看著她滿目憎恨，“本美人倒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賤婢，也能如此無法無天！”
“你，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打狗還得看主人！”紅袖驚詫的捂住臉，立刻反駁。
“喲，你家主子不正是在這兒嗎？看來本美人下手還是太輕了！”
這是她第一次動那般大的氣，她已經失去了太多，如今她不能再失去了，當自己還在沉寂要不要奪寵時，如今看著昔日好友受此欺淩，她如何能忍。
卿棠嘴角殘忍一笑，冷聲道；“吉祥。”
“奴婢在！”
“給本美人把這賤婢拖出去掌摑五十！若沒掌摑完，由你代罰！”
吉祥得令也好不拖延，著實拉著那婢子往廢院中趕。
“你、你、敢，打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的人,你……”
聲音漸漸堙沒，隨即院中啪打聲響徹不斷，偶爾伴隨幾聲慘叫。
卿棠將霓裳扶坐在炕上，拍幹淨她衣衫上的灰塵，和往日比，她這個姐姐愈發清瘦了。
伸手籠了籠她額前的發絲，灰漬一片，忙被她用手打斷。
“好妹妹，你不該得罪她的。”
霓裳還同往常那樣慌亂膽怯，但看的出來，她是在為自己擔心。
卿棠不理，笑笑問；“姐姐這是什麽話？”
“得罪不得，她現在是溫良媛的人了。”她眸子急得湧出了淚。
“哦？那這種背信棄義的奴才更該好好教訓一頓才是”
她不以為意，反而對庭院中正在掌摑的吉祥道；“打，給我用勁兒的打。”
這一刻她才感覺原來傷害自己的仇人報複起來，那樣恣意。
錦良人一見狀徹底急了眼，忙讓卿棠停下，住手。
卿棠撫住霓裳的手安慰道；“姐姐，你不要怕，以後沒人能傷害得了你。”
一聽這話，霓裳哪裏還肯聽她的，愣是甩開她的手，去院中攔下婢子。
“你若執意要打，便連著我也一起打吧！”
霓裳放著狠話，將婢子攔在身後，左右吉祥也拿捏不住辦法，隻得看小主子。
這一來，氣得卿棠也怒火中燒，“姐姐，你糊塗！”
透著身後婢子，迎上她的目光，紅袖眼中怨恨及深，癡癡的對著卿棠笑，似挑釁，似譏笑，那嘴角紅腫的血色，讓人滲人。
“姐姐，你好生想想吧，我隔日再來看你。”說完不做久留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