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宴
今兒大年一早,整個皇宮便開始忙碌了起來,當今太後親自安排夜宴,邀諸君團聚,舉國同慶。
富麗的桂殿蘭宮,飛樓反宇,連著長廊上的宮燈,光輝也似以往明亮。
早前的幾更剛打了鳴 ,婢子從早前忙到更天未歇息,竟叫卿棠早早晨起聽得她們抱怨。
“就她們聒噪。”如意不滿叨念一聲。
不過論其過分的是,宮道兩旁的婢子見著卿棠並未行禮,反而更加竊竊私語起來。
在宮中地位高的嬪妃冬日裏自然都乘坐轎攆,誰還會踏足雪地,因此便可見其地位如何,免不得宮人也敢如此放肆。
“捧高踩低……”如意有些氣不過。
聞聲吉祥忙撇了如意一眼,暗示她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些卿棠自然也看在眼裏,不過都這麽些年了,早已習慣了不是。
吉祥攙扶著她,細心提點道;“小主子,這次大年,太後親自主持,咱們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麵聖,您可得把握住了。”
卿棠知了婢子話裏的意思,畢竟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但若說卿棠此時不緊張那是假的,畢竟深入宮廷這麽多年,以往大年皆是由陛下簡單操持,家眷也就那幾位品級高階的嬪妃,因此自己不得入席。
而如今太後當眾操持大辦,自是讓她這等品級底下的嬪妃有了麵聖的機會,曾想自己初入宮廷時見過那個男子,如今便更緊張得不行。
“吉祥,我的妝花了沒有……”
“還有我今天穿的這身水藍色拽地裙陛下會不會喜歡。”
“吉祥……”
這越緊張便就越語無倫次了起來,以至於走到長慶殿前也是一副不再狀態。
吉祥輕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道:“小主子且寬寬心。”
“您是陛下的後妃,待會兒見著陛下也不必太過緊張,以免出了差池落人口實。”
卿棠呼出一口氣,平了平心笑著點頭。
由婢子攙扶著她從長慶殿側門進入,腳下步子剛踏上台階,一團暖氣驟然襲暖了她的全身,被凍得清冷的臉頰此時也恢複了幾許紅潤。
卿棠小心抬頭向裏觀望,入目的便是那把金碧輝煌的龍椅,宣誓著權力的至高無上,尋望著周圍的構造,宮殿金頂,紅門,蟠龍玉柱,有的自是皇家的氣派。
瞧著四周宮女井然有序的忙做成一團,手上端著的也是金足尊,翡翠盤的皇家用品。
卿棠自是未見過這般情景,心底些許有些擔心,隻是轉眼看了眼吉祥。
吉祥目光示意著肯定,讓她心裏也不會沒了底氣。
“小主子,這兒比起咱們清秋閣可真氣派。”如意笑吟吟道。
卿棠剛想回話,便被吉祥給堵了回去;“這裏是能和別的宮殿相提並論的嗎,閉嘴!”
吉祥的厲聲譴責使得如意有些惱;“不說就不說。”
轉身剛想生氣走掉,竟不想撞上後方持珍饈的婢子,連著珍饈玉盤也一齊打翻在地。
“如意……”卿棠話音未落,連著兩個巴掌便緊接著落在了如意的臉上。
鮮紅的五指印迅速在她臉頰上散開,觸目驚心的是臉頰旁的絲絲血跡。
“哪來的賤婢,竟敢這樣放肆,耽誤了夜宴你有幾個腦袋!”
卿棠未反應過來便被震驚,如意驚愕的躺在地上,捂著臉頰,而曾經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此時全是晦暗。
“如意…”吉祥忙跑到她身前心疼的想扶起她,竟不想被如意用力的推開,若此時的你細看,便能看出她眼低透露的那番憎恨。
“你怎麽能隨便打人!”卿棠生氣反駁。
那婢子聞聲反應過來看她,語氣猖狂跋扈:“喲!這是哪宮娘娘啊?婢子在這後宮待了幾十年還不知何時多出一位主子來。”
殿內眾人聽聞不約而同掩唇譏笑。
卿棠臉色難看到了極致,臉上紅暈一片,此時的她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你不知道的事兒可還多著呢。”
一道犀利的女聲從殿門外傳來,聲色柔而不膩,清冷高潔中透著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震懾,自慚形穢,不敢褻瀆,顯然,在後宮中如此孤傲的女子很少見了。
卿棠也收斂神情,細心去瞧。
隻見她身姿娉娉姣好窈窕,被眾幹人等擁護進來。
待到內殿時,卿棠才見她真容“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這是她所想唯一能襯托的詞,來修飾麵前的女子。
眉目如畫,清雅秀麗,一顰一笑皆透露出孤傲清冷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親近卻又膽怯。
“沁夫人長樂安泰。”眾人嘩然一片齊聲恭敬。
至於剛才出手傷人的那個婢子,此時也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臉上冒著細汗。
卿棠有些發愣,直到那旁婢子餘聲消卻才回過了神。
“沁夫人安泰。”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怕驚擾了枝頭的鳥兒飛走般。
沁夫人轉眼回神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往內殿走了去。
來人已走了好一會兒,卿棠才緩緩起身,惟恐行錯了差池。
尋思著夜宴案前,距離宴席應該快舉行了,索性就直接選了個最偏後的位置,以免太過惹人矚目。
轉身又囑咐身後的如意,細心說;“今日你先回去休息吧,去司藥閣領些藥材,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如意諾諾點頭,捂著臉頰便出了長慶殿。隻是吉祥的目光卻一直注目著她離開的背影。
“妹妹?”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卿棠就知叫的是她,“姐姐快些這邊坐。”
卿棠笑得明眸皓齒,語氣間透著一股子親切。
“妹妹來得可真早,早前我還尋思著找不到你呢。”霓裳還是一如既往的膽怯說話。
卿棠也笑說辛苦霓裳,隻是眼角餘光時不時朝殿內桌案最前方瞟去。
霓裳順著她的目光瞧去,小心翼翼道:“那是沁夫人昭沁,屈於皇後一人的妃子,六宮中僅次於皇後最尊貴的女人。”
卿棠哦了一聲,便也不再去瞧。
晚間夜宴也在此刻拉開了帷幕,當眾人叩首於地恭敬的說著陛下,太後長樂安泰時,卿棠還是悄悄的抬起腦袋去瞧。
一襲黑玄色錦袍,繡著金絲線的龍紋,頭頂是慣用的金色發簪束著他的青絲,而後下的幾許青絲披散在他後背,不經然卻看得他背影孤寂冷漠,至少他給她第一眼的感覺是這樣。
不過當他轉過身時,還是和幾年前初見他時未曾變過。
他銳利明溪深不見底的眼底,膚色晶瑩如玉,鬢如刀裁,眉如墨畫隻是那眼簾下,似乎多了些疲憊。
即便這樣,也掩蓋不了他卓爾不群的英姿,銳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覺給人一中壓迫感。
這個人便是昭北的陛下,她一生的夫君,墨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