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三具人偶
深吸一口氣，白老闆走到第三具人偶旁邊，仔細端詳著。
那是白老闆第二次死亡之後的模樣，長相俊美不帶一絲女氣，半長的頭髮散落肩頭，手中握著一把小提琴，看起來像是一個流浪街頭的小提琴手。
白鬼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確實是流浪街頭，賣藝為生，走到哪裡就演奏到哪裡，見過很多人，遇到過很多事情，雖然不怎麼記得請，但也算是無憂無慮，風往哪裡吹，人往哪裡走。
就決定是你了。
伸手觸摸人偶那不存在的心臟處，白鬼默默閉上雙眼。
下一秒，白鬼的身體竟然開始變得半透明，並且漸漸與那具人偶融合在一起！
最終白老闆的身影在地下室里無故消失，而那具坐在沙發上的人偶卻瞬間張開了眼睛，艷紅色的雙眼如同覺醒一般暗光流轉。
人偶的嘴角開始勾勒出僵硬的微笑，如同許久沒有活動過的機器一樣，動作彆扭地從沙發上起身，開始活動四肢，扭動脖頸。
這具人偶畢竟是白老闆幾年前的樣子，所以要比白鬼現在矮上一些，但帶著破洞的牛仔褲似乎讓人偶的腿更加修長了一些。
事實上，這些人偶原本就不僅僅是白老闆所製作的紀念品，同樣也是白老闆為自己所準備的軀殼。
只要白老闆願意，他就可以隨時融入這些人偶的身體，以自己曾經的身份走出地下室，走出百鬼雜貨店，去與陌生人聊天，相識……
這三具人偶所使用的材質，都是普通人傾家蕩產都無法觸及的珍寶，也是白老闆至今為止的巔峰之作，曾經無數次掏空白老闆的銀/行卡存款。
但在這三具人偶中，白老闆最喜歡使用的還是這第三具人偶。畢竟這具人偶所經歷的事情最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迹也最少，甚至連屬於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至少在白鬼已經想起來的那些記憶當中，這一具人偶的存在感是最弱的。
但讓白老闆疑惑的是，將普通人類的靈魂置入人偶，應該會如同江濤一樣留下軀殼才對。那為什麼自己卻可以如此輕鬆地與人偶融為一體呢？
有的時候白老闆也忍不住自問：自己究竟算是人類，還是其它未知的存在？
將手中的小提琴隨手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輕輕撫過完全沒有染上塵土的琴身之後，白鬼就頂著這一副人偶的模樣從地下室里走了出去。
剛剛走到雜貨店大廳，白鬼就看見某個小朋友拿著粉紅色的草莓棉花糖一蹦一跳地走了進來。
「……」看到變了一副模樣的白老闆，雲綿眨巴著眼睛愣了愣，然後才開口問，「老闆是要出遠門嗎？」
這並不是雲綿第一次看見白老闆以這一幅容貌出現，而且白老闆好幾次都會以這副模樣出遠門，所以雲綿並沒有覺得太奇怪，只是有點擔心自己接下來幾天的零花錢和一日三餐。
該怎麼樣才能說服老闆帶自己一起出去玩呢？雲綿開始考慮自己成功逃避上學的可能性。
「不，只是去參加一個讀書會活動。」白鬼勾唇一笑打破了小跟班的幻想，以這張風流不羈，如同女性殺手一樣的臉露出這樣的笑容，其魅力足以讓街邊的小姑娘神魂顛倒。
白鬼說著，從沙發旁邊的茶几上拿起屏幕亮著的平板，一邊遞給雲綿，一邊說：「就是上次我用你賬號加入的聊天群，那個群里的一些人在這條街上辦了一個讀書會活動，我看讀書會選定的地點應該離這裡不遠，就準備去看看。」
「因為要和不重要的陌生人見面，所以還是注意一下形象比較好。」白鬼梳理了一下時常保養的頭髮，雖然有些微卷，但手感卻是一等一的柔順。
「老闆……」看到平板上顯示的地址和地圖，雲綿覺得需要對老闆偶爾的路痴提高警惕，「你真的覺得……這個地點只是離這裡不遠而已？」
「嗯？」正在整理儀錶的白老闆有些不明白小跟班的意思。
「老師經常叮囑我們要記好自己家的門牌號碼！」雲綿綿小朋友瞪圓了眼睛，「難道老闆你忘了我們家的地址是錦繡街88號嗎？」
「是嗎？」白老闆平日里倒是不怎麼注意這一點，接著就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但我記得……讀書會選擇的地點是……錦繡街89號？」
「答對！」雲綿重重點頭，「所以老闆你覺得……讀書會選擇的地點是哪裡呢？」
「總不會是我們隔壁那家破書店吧？」一直覺得身體炎熱的白老闆，第一次有種冷颼颼的感覺，不過白鬼很快就安慰自己，這一定是把自己塞進人偶之後的正常反應。
「反正肯定不是咱們左邊那家成人用品商店。」雲綿將平板上某個視頻軟體打開，開始播放自己喜歡的動畫面，「說不定就和我上次猜的那樣，老闆你讚不絕口的那個玄楓先生也許就是隔壁的冰山叔叔。」
「不可能，應該只是巧合而已。」白老闆在小跟班的額心一點，「這種讀書活動本來就喜歡找一些新開的書店書吧之類，會找到那個冰山的破書店也不奇怪。」
說完，白老闆就準備出門了。
「但老闆不是說過絕對不會再進隔壁書店嗎？」雲綿綿小朋友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跟著白老闆一起學壞了，「老闆你發過誓的！」
「是白鬼發過誓。」這張和「白鬼」完全不同的臉上，露出有些邪氣的笑容，「我可沒有。」
「老闆賴皮！」
在小跟班炸毛的指責中，白老闆直接溜出雜貨店。
「記得幫我帶《絕望都市之霸道總裁的淪陷》第二冊，冰山叔叔答應幫我進貨的！」
「不方便，你自己去拿。」因為書店就在隔壁，所以白老闆回話的時候已經打開了隔壁書店的玻璃門。
讓白老闆吃驚的是，書店裡竟然完全沒有他上次進來時感覺到的寒冷，反而因為中央空調的關係而變得非常暖和。站在書店櫃檯後面的也不是那個討人厭的冰山，而是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女店員，對方拿著單詞書努力背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出來賺外快的女大學生。
「歡迎光臨。」因為店門開啟時的鈴聲，女店員立刻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書，對白老闆展露笑容。但當女店員注意到書店門口站著的是一個俊美不羈的大帥哥時，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
「我來這裡參加一個讀書會。」白老闆走近櫃檯，艷紅色的眼眸像是非常獨特的美瞳，「舉辦人的名字應該叫閆芳。」
「哦，是的！」女店員愣了足足半分鐘才回過神來，「是……是閆小姐預定了二樓的書吧，而且……而且閆小姐已經到了。」
「多謝。」白鬼笑著向店員小姐眨了眨眼，「你們老闆今天不在嗎？」
「是的，老闆有事出遠門，所以……」女店員以為眼前的大帥哥是自家老闆的朋友，正想著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那真是太好了。」白鬼的心情立刻愉悅起來，轉身向二樓邁動步伐。
「……」自家老闆是被嫌棄了嗎？
雖然白鬼下意識地討厭那個冷冰冰的書店老闆，但不得不承認書店二樓的書吧布置得不錯，柔和的燈光，舒適的座椅，房間里的檸檬香，以及大量藏書所帶來的書香，算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
白鬼走進去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有五個人在，這些人年紀不一，穿著氣度也完全不同，明明是看著如此陌生的面孔，卻曾經在網路上那麼熱火朝天地聊過，這也算是線下見面的新鮮之處。
五個人中有三位女性和兩位男士，其中氣勢最強的那位女性年長一些，手中挽著的皮包看似不起眼，卻印著許多某大牌的logo，整個人的氣場像是那種喜歡交際以及出沒各種休閑會所的高級白領。
那位女士看見白鬼走進來時，立刻眼前一亮，起身歡迎說：「先生，你也是來參加讀書會的嗎？」
看到白鬼點頭，對方立刻從錢包中掏出一張精緻的燙銀名片，笑著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這次讀書會的舉辦人，我是閆芳，也是聊天群里的『芳姐\'。」
「閆小姐好。」白鬼接過名片看了一眼，並沒有多做自我介紹，而是反過來問了一句，「原來閆小姐是那家M集團的銷售部副總監嗎？那可是最近名聲鶴起的大集團。」
「M集團？」某個坐在旁邊原本昏昏欲睡的眼鏡男突然驚醒，詫異地說，「那個創造了珠寶品牌M-Bird的那個M集團？那個至今總裁身份不明的神秘M集團？」
「是啊。」閆芳雖然得意，卻笑得極為矜持，「M-Bird可是我們銷售部的心頭好，但也只是我們集團主打項目之一而已。」
「有機會我們好好聊一聊怎麼樣？」那個眼鏡男一臉奉承地從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我是《經濟周刊》的記者陳浩，在聊天群里的名字也是『陳浩』。不如讀書會結束后我們做個簡單的採訪，順便拍張照片刊登在雜誌上怎麼樣？」
「只知道你是記者，沒有想到你竟然是《經濟周刊》的記者。」閆芳也是有些驚喜，「早知道能和你聊聊的話，我今天就好好裝扮一番再出門了。」
「哪裡，閆總監已經是個大美人了。」兩個人互相吹捧著。
這就是白老闆想要出門逛逛，但不願意用真身前來的原因，當所謂的朋友脫離虛幻的網路，就會被社會上的橫橫道道所約束，不再純粹了。
白鬼在一張空著的軟皮沙發上坐下，看著閆芳和那個記者互相吹捧了幾分鐘，然後這位讀書會的舉辦人才不好意思地對大家說：「抱歉，可能因為天氣不好的原因，我收到了好幾位群友的請假信息。」
「這麼說，今天就只有我們五個人了？」正坐在那裡看書的單馬尾女生看起來鬆了一口氣，她看起來似乎是五個人里最有書生氣和學生氣的，和樓下書店的那個女店員差不多大。
「是啊。」閆芳點了點頭坐下，「那麼讀書會開始之前，剩下的人自我介紹一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