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Chapter 62

  此為防盜章  卿卿搖頭, 正色道:「不是說教。你上次救了我, 我很感激, 一直密切關注這件事,盼望你能全身而退,可我聽說你將你們主任氣了個半死。你該知道,上次你能安然無事,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可如果今天你再打人呢?你父親還能不能再次保你?」


  「我不知道!」男人立刻反駁, 臉色越來越沉。


  「曾嘉於,剛才這種情況, 打人解決不了問題。這裡是法制世界,不是你想打想殺,就能隨心所欲的。這是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你既然來到這裡,就要遵守它,而不是試圖挑戰它、踐踏它。」卿卿眸底微微濕潤, 聲音慢慢低了。


  曾嘉於緩緩負手, 剜她一眼, 「你終於暴露本質了。蕭秦, 朕看在你我一起來的份上, 給你幾分顏面,偶爾忍讓你,倒是給了你錯覺, 能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卿卿注視著他的目光, 一點點凝固, 變得空洞而死寂。


  兩人之間,那層淡淡的溫情面紗徹底揭開,露出其下鮮血淋漓的真實面。


  這一刻,卿卿無比清醒,這個男人骨子裡的自負恣睢,無論身置何處,都無法磨滅,那頑固已深入他的心肺,即使他偶爾顯得溫和無害,也只是迷惑人的假象。


  他就是他,歷史上那個雷殛而亡的暴君。


  她退開半步,抬起下巴,臉色平靜下來,「好,既然你認為我在大放厥詞,那我不說了。但有件事,今天我必須告訴你。」


  曾嘉於眉峰收攏,似笑非笑,「你又想說什麼?」


  「我不是蕭秦,你一開始就認錯了人,你的揮之則來呼之則去,在我這裡無效。她是你的臣下,可我不是。我也不指望你能尊重我相信我,但求以後不要再糾纏我。我和你過去沒關係,現在、將來也不會有。」


  她唇角含笑,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曾嘉於目光瞬間冷了,「蕭秦,你不會以為,這個拙劣借口朕會信吧!你就這麼急於擺脫朕?」


  卿卿自嘲地笑了笑,「你難道沒想過,為何我和建偉感情這般要好,為何我懂得人工呼吸,為何我的水平能教你英語?咱們相處也好幾個月了,你不會半點都沒察覺,我根本不是你口中的那個蕭秦吧。」


  曾嘉於沒有說話,只臉色變幻莫定。


  「宿主,蕭晴晴說得是真的,這個女人真不是蕭秦。」系統出言提醒。


  曾嘉於的手越攥越緊,手背青筋暴突,微微抽搐,他喉間啞澀,彷彿堵住了。


  她竟然不是蕭秦!她怎麼可能不是蕭秦?那張臉明明和蕭秦一模一樣,而且那天在樓頂平台上,她顯然也是認識自己的。他不信,半點不信,自己一直弄錯了人。


  「宿主,你在歷史上留名,被後人被拍成電視劇,就像前不久你看的《霍元甲》那樣的,蕭晴晴在裡頭扮演蕭秦,但她並非歷史上那個真正的蕭秦。」系統聲線有點沉重。


  「你為何不早些提醒朕?」曾嘉於只覺一口老血梗在胸口,無聲斥問。


  「你救蕭晴晴三次,就能解鎖她的大秘密,開學那天我有問你啊,可你偏偏不讓我提.……」系統帶著撒嬌委屈語氣。


  曾嘉於有些愣怔,很無力的感覺,甚至沒有一絲力氣,再去責怪系統。


  該怪誰呢?能怪誰呢?

  「言盡於此,我該走了。」卿卿把包帶往肩頸挪了下,不再看彷彿僵住的男人,轉身就要走。


  「你叫什麼名字?」曾嘉於盯著她的後腦勺,聲音隱隱透出虛弱。


  「蕭卿卿。」她輕描淡寫丟下三個字,一次都沒再回頭。


  那天之後,兩人再沒見過。


  鷺大里,關於曾嘉於的風言風語愈傳愈盛,簡直到了妖魔化的地步,不到半個月,驚動了校長。


  校長親自同兩個學院的領導、當晚圖書館在場的學生,分別談過話,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后,語重心長地作出指示,恰逢那被打的學生,因在宿舍屢次偷舍友的錢,終於被人逮住,因此周五例行的政治學習結束后,學院開誠布公了那次圖書館衝突的真相。


  流言漸漸散了,曾嘉於的生活也恢復了平靜。他不再是仗勢欺人的官僚子弟,而是挺身而出的勇者。當然,還有極少數學生,憤世嫉俗,懷疑這是一個陰謀,懷疑學院在為曾嘉於推脫。


  生活中,總有那麼些人,時時刻刻懷著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想法,自以為高情逸興,其實不過孤芳自賞。


  而曾嘉於,他並不在乎這樣的人。
……

  秋盡冬來,期末考試完的那天,鷺城下起了雪,最初是小顆晶瑩的雪絨,到了夜間雪勢漸大,次日早上起來時,整個校園裡一片銀裝素裹。


  大家都很興奮,鷺城緯度偏低,已經十來年沒下過雪,忽然降下這場初雪,怎能不讓人出奇驚訝?

  陸陸續續的,有人拽著行李,下樓準備回家,到樓下時,忍不住在雪裡奔走,甚至打起雪仗來,歡呼聲、嬉笑聲,回蕩在銀茫茫的校園中。


  曾嘉於今天也要回家,他背著包走出宿舍,站在走廊上騁目遠望,雪已經歇了,可天際黃雲低垂,近處的天空也泛著青灰,屋頂枝梢覆滿潔白的雪,雪光映照著天地,清冷又明亮。


  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放晴了。


  曾嘉於驀然想起大梁的冬,比這裡要冷許多,若落雪,必是鵝毛般紛紛揚揚的大雪,不過小半日,便能將整座皇城淹沒。


  他已經不太記得,下雪時他在宮裡做了些什麼,反而是眼前的這一幕幕,無比清晰。


  他出宿舍樓,沿著雪地朝校門口慢慢走去。


  不到十分鐘,一陣熟悉的笑聲飄入他耳中,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卿卿和另一個女生正並肩往前,卿卿戴著條紅圍巾,火焰般的顏色,襯得她長發漆黑,俏臉雪白,清新又熱烈。她眉眼彎成月牙狀,唇角高高翹起,笑嘻嘻地俯身拾起一團雪,往魏秋華臉上抹了下。


  魏秋華被猛然冰到,驚叫出聲,順手拾起另一團雪,直往卿卿領子里塞去。


  卿卿凍得雙肩戰慄,牙齒都在打顫,一邊尖叫,一邊朝後跌了幾步,正好撞到側後方一人身上。


  其實曾嘉於可以躲開,但不知為何,看兩人在鬧,他只站在原地,任由那具柔軟撞過來。


  卿卿回頭,滿臉尷尬,正要說對不起,忽然呆住了。


  曾嘉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眸光漆黑深邃,似染了揶揄,似帶了嫌棄。


  天氣很冷,但他只穿了件黑色厚外套,將他勾勒得挺拔又清雋,就像粼粼池邊的一叢青竹。


  卿卿收回打量的視線,小聲說了句「抱歉」,就跑開了,拉著魏秋華走得飛快。


  魏秋華扯著脖子,回頭看了他幾眼,悄悄對卿卿說:「嘿,這男生長得可真不賴。」


  卿卿冷漠臉,」不都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嘴巴么?瞧你這樣兒。」


  魏秋華撇嘴,「我在鷺大,可沒見過長得比他好的男生。」


  卿卿細密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濾了一遍,「你不會看上他了吧!」


  魏秋華吃驚地張大嘴,「就他?我可對比我小的沒興趣。」


  卿卿眨眼,似嗔似笑,「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魏秋華神色滯了下,扭過腰,「不知道,我誰都不喜歡。」


  卿卿漫不經心,「那是你現在沒遇到。」


  魏秋華堅定搖頭,「不會遇到,以後我不結婚。」


  卿卿這才斂了嬉皮笑臉,不婚族在二十一世紀不算少見,可在八十年代,聽著總覺得怪怪的。


  她知道魏秋華有秘密,但誰沒有秘密呢?對方不說,她也不問。


  正沉思著,兩人到了校門口,魏秋華朝她揮揮手,沿著另一頭遠去,那是火車站的方向,魏秋華要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綠皮火車,才能到家。


  卿卿莫名有些緊張,因為曾嘉於就在她身後,剛才她還撞到他身上,這個人想象力一直很豐富,他也許會覺得自己是故意的。


  火紅的圍巾在雪中躍動,好似也在曾嘉於心尖輕躍。他頭一回覺得,原來紅色也能這麼好看。


  那圍巾似帶了魔力,引著他不遠不近地跟隨她,在雪地中留下兩排腳印,一大一小,走著走著,他甚至刻意踩在她踩過的地方,將她的腳印完全重疊。


  「宿主,你可真無聊。」系統懶洋洋地出聲。


  曾嘉於臉色發黑,冷聲道:「你給朕閉嘴。」


  系統冷哼一聲,世界瞬間清凈了。


  上公交車時,卿卿鞋底打滑,趔趄了下,曾嘉於不動聲色傾身,扶了她一把,她才順順噹噹上了車。


  兩人是鄰座,後面坐著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公交車啟動,她半低頭,盯著自己濕漉漉的鞋尖。


  幾分鐘的沉默后,身旁那熟悉的男人忽然湊近臉,「鞋子有那麼好看?」


  她說這話時,外頭有人找,郭春芳正好出去了。


  卿卿兩條修長細腿交疊,足尖輕晃了晃。


  「確實有點不盡人意,馬失前蹄也是有的,不過好歹總成績不賴,過了鷺大錄取線幾十分。」


  卿卿語氣輕飄飄的,唯獨加重鷺大兩字的咬字。


  鷺大可是國內重點大學,素有南方之光的美譽。這女人主動挑釁上門,想借著英語拿捏自己,不趁著郭春芳不在,反擊回去,更待何時?

  章碧花臉色僵了下,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嫉恨后,繼續陰陽怪氣,「這高考嘛只是道檻兒,等你進了大學,又是一個新開始,你英語底子弱了些,可得好好學,我們局裡新來的幾個鷺大英語系的,就那業務水平,嘖嘖嘖,比老幾屆進來的差遠了。」


  章碧花作勢搖搖頭,見卿卿臉上沒反應,眸中暗光一閃,語氣親和幾分,「我就快和你大哥結婚,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要英語磁帶書籍什麼的,甭客氣,儘管來找我,我這邊路子廣,還能給你算便宜些。」


  卿卿剛剛喝下的半口茶,差點全噴了出來,她抬眼望著章碧花,一臉笑吟吟,「行!咱們家買資料的錢和零花錢一向分開,一會兒等媽進來,我先和她說一聲,讓她直接把買英語資料的錢給你。」


  章碧花臉登時一紅,「這都是小事兒,沒必要跟阿姨說。」


  卿卿滿臉認真,「英語磁帶和書都貴得很,我自己哪來那麼多錢?肯定得說啊。


  正好郭春芳進來了,卿卿立刻故意扯起嗓子,「媽。」


  章碧花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臉上高冷不可侵犯的神情瞬間徹底破裂。


  郭春芳看了眼兩人,」這是怎麼了?」


  章碧花唇角扯出笑,「沒什麼,就我用的那款雪花膏特別好,正和晴晴推薦來著。」


  「是吧,晴晴。」章碧花目露緊張,搖了下卿卿的手臂。


  卿卿不動聲色地抽出手,皮笑肉不笑。


  郭春芳細細打量章碧花幾眼,「難怪我瞧你這次來,皮膚嫩得跟水豆腐似的,這雪花膏真這麼有效?」


  章碧花從包里掏出一個銀色小圓盒,給郭春芳看了下包裝,又放回包里,動作飛快。


  卿卿只覺得好笑,瞧這防賊似的樣子,是怕郭春芳會試這盒雪花膏,還是怕郭春芳會開口要?


  貪婪又小氣,還艹什麼白富美人設啊?

  卿卿敢確定,郭春芳對這盒雪花膏不會有興趣,她直到老年,都完全不用護膚品。


  果然,郭春芳的反應很冷淡,這回換章碧花不解了,以往在其他同事長輩面前炫耀,一個個都喜歡得不得了,這位未來婆婆的態度,讓她突然有點不甘心。


  許多人就是這樣,既要滿足自己誇炫的心理,又怕別人眼熱自己誇炫的東西,而若是誇炫不成,在那種失落感作祟下,總得再反覆強調幾次。


  等她拐著彎兒地問郭春芳后,迎來郭四平八穩的一段,「氣味是挺香,我抹了去講課,不合適。」


  章碧花這下閉嘴了。


  等蕭慶福回來,一家人酒足飯飽后,章碧花斜了蕭建宏幾眼,見他無動於衷,桌下的鞋尖踢過去,蕭建宏立時疼得攏緊了眉。


  「爸,媽,我和小章今天回來,是想商量下我們的婚事。」蕭建宏十指交疊,搭在桌沿,強忍心中忐忑,低聲說。


  蕭慶福抿了口熱茶,淡淡看著長子,「關於婚事,上回在小章家都談攏了,你們兩個的結婚報告,上頭也已經批准。婚禮細節,由你媽和小章媽媽操持,還要再商量什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