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王處長和章碧花開房被抓的事,在外事局炸開了鍋。


  這倆人平常隱蔽得好,章碧花家裡條件不錯,又有個長相周正的未婚夫,大家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和王處長搞到一塊兒。而王處長和老婆是有名的夫妻恩愛,天天把老婆掛在嘴邊的那型,私下裡居然和章碧花乾柴烈火,聽說搞了還不止一次,嘖嘖。


  這樁醜聞愈傳愈烈,局裡很多人不敢得罪王處長,可對才進來沒兩年的章碧花,就沒那麼客氣了。章碧花走到哪兒,都被指指點點,彷彿她身上帶了瘟疫似的,沒有半個人再願意靠近她,連大樓下看門的大爺,看她的眼神里都帶著鄙夷。


  更糟糕的是,自從局長找王鑫談話后,這位處長就一直躲著她,再不顧念半分床上的情意。章碧花和他睡了那麼多回,多多少少也睡出點意思,趁他上廁所時攔住他,哭得梨花帶雨的,直往他懷裡撲,卻被他冷著臉推開了。


  「都怪你這個狐狸精勾引我,我老婆現在要和我離婚.……」王處長咬牙切齒道。


  章碧花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終於回過神來,這個男人到底有多薄情,她開始顧念起蕭建宏的好,那般百依百順,將自己捧在手心上,公主似的疼寵著。


  而滿心滿眼都是她的未婚夫,自從她生日那天起,就再也沒聯繫過她。章碧花打了個寒顫,心底生出一種不妙感。
……

  蕭慶福兩口子和蕭建宏到章家時,只有章父在家。


  蕭慶福和章父,曾經一起住過牛棚,也算有革命情誼。兩人寒暄了半晌,蕭慶福委婉表明了來意。


  章父驚愕地半張著嘴,手放在半花白的頭髮上按了按,聲音有些滄桑,「老蕭,倆孩子婚期都快到了,突然退婚.……這這這,說不過去啊。」


  蕭慶福目光微閃了下,章父到底是不知發生了什麼,還是裝作不知,想矇混過去?


  他傾向於後者,兩人都經歷過那動蕩年代,章父算是個有骨氣的人。


  見蕭慶福沉默,章父皺了下眉,語氣很真誠,「是倆孩子感情不好了?碧花性子差了些,估計又讓建宏受委屈了。」


  聽到這話,郭春芳和蕭建宏臉色都黑了幾分。


  蕭慶福只笑了笑,「退婚的事,建宏也是同意的,具體原因,您還是自己問問小章,她應該最清楚。」


  門突然被推開,上街買菜的章母進來了。


  章母目中閃過一絲陰影,片刻后穩住了,她無視客廳中的沉重氛圍,換了副笑吟吟的表情。


  「親家公,親家母,建宏,今兒什麼風把你們給吹來了?真是稀客。」章母說著話,放下菜籃,坐到了章父旁邊。


  「我們今天過來談退婚的事。」應聲的是郭春芳,語氣四平八穩。


  「退婚?退什麼婚?」章母強壓心頭惶恐,勉強笑著問。


  「這得問問,您的女兒做過什麼好事了?」郭春芳抱著胖乎乎的雙臂,唇角浮出諷笑。


  蕭母心底一咯噔,完了,肯定是碧花開房被抓的那件醜聞,被蕭家人知道了。


  那天早上接到電話后,她匆匆趕過去,看見滿身狼狽的女兒,聽著警察嚴肅的教育,她氣昏了頭,也不知道怎麼回家的,從頭到尾,都不敢吐露半個字給丈夫。


  現在蕭家人尋上門來,明晃晃地要退婚,擺明了是聽到風聲,可女兒已經這樣了,要是不嫁給蕭建宏,以後未必能遇到更好的.……

  章母很快打定主意,就算死皮賴臉地拖著,也絕不能答應蕭家人的退婚。


  她親熱地往郭春芳那頭靠了靠,「親家母,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和老章只有碧花這個女兒,耗盡了心血去培養,她的人品那是有目共睹的,可千萬別因為風言風語,讓咱們兩家生出隔閡來。」


  郭春芳無動於衷。


  蕭慶福立刻得出結論:章碧花和王處長的事,章母一清二楚,章父被瞞在鼓裡。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解決了。


  他偏頭看向章父,語氣從容篤定,「思安派出所的劉所長,您認識吧,小章的事,他也很清楚,您要真想知道,不妨打電話問問他。」


  章母瞬間慌了,她真沒聽說過什麼劉所長,要是丈夫真的給那人打電話,碧花的事指定兜不住了。


  章父想了想,劉所長?是有點兒印象,但平時基本沒往來,蕭慶福是什麼意思?

  一抬頭,就見章母慌亂到臉色發白,雙手抖個不停。兩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早把對方摸透了,見妻子這般情態,他立刻醒過味兒來,妻子有事瞞著自己,並且事情很嚴重。


  章父冷下臉,兩道深沉的目光,刀子似的刮在章母臉上,冷颼颼,又火辣辣。


  「到底怎麼回事兒?」他厲聲問。


  章母垂著腦袋,支支吾吾地說了章碧花和王處長的事,說完,她難堪地撇過臉,捂住了眼睛。


  章父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軀前後晃了幾下,才勉強定住。


  他俯身,握住蕭慶福的手,輕拍了拍,聲線喑啞,「是我章某人教女無方,對不住你們蕭家。婚,我同意退。」


  他說完,似是無顏面對,顫巍巍地朝後頭走去,只留下眼眶紅紅的章母,茫然地看著對面三人。


  章母仍不死心,撲到郭春芳身邊,哽著聲道:「親家母,碧花是犯了錯,可她還那麼年輕,咱們做長輩的,能不能原諒她一回?你放心,她已經和王處長斷了,以後也絕不敢了。」


  郭春芳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輕描淡寫的,「仗著年輕,就能腳踩兩隻船了?破壞別人的家庭,這樣的女人,只會髒了我們蕭家的門檻。」


  章母跌在冰冷的地板上,頭髮散亂,面無人色,片刻后,她忽然雙眼迸射著憤恨,怒吼出聲:「郭春芳,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們碧花?當年你不也從田美蘭手裡搶了蕭慶福?裝什麼高尚呢?可笑!」


  郭春芳起身,慢條斯理地理了下衣服,笑笑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女兒那麼無恥。從前貼大字報寫舉報信、詆毀田美蘭最積極的是你,現在說我從她手裡搶男人的也是你,果然有什麼媽,就有什麼女兒。」


  郭春芳轉過身,看了眼丈夫和兒子,語氣平靜,「走吧,老章同意了就行。和這種人,沒必要糾纏。」


  三人正要離開,章母毫無形象地嚎著,「建宏,我們碧花跟了你幾年,青春都耗在你身上了,你要是不要她,那是把她往絕路上逼啊,你行行好.……」


  蕭建宏聽得心揪疼了下,在父親清明的目光注視下,他只得一言不發,匆匆走出。
……

  轉眼到了卿卿寒假最後一天。


  蕭建宏換了衣服,疲憊地走出醫院。


  清冷的燈光下,章碧花站在風中,兩隻眼腫成了桃子,待看清他的身影,眼底開始閃爍淚光。


  蕭建宏怔了下,拔步就要走,章碧花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終於,男人停下,板著臉問:「婚都退了,你還來做什麼?」


  章碧花怯怯地望他半眼,手慢慢揪住他的袖口,囁嚅著:「建宏。」


  真是楚楚可憐的模樣。


  只一眼,蕭建宏的心又抽搐了下。


  「同志,這裡是公眾場合,請不要拉拉扯扯。」他硬著心腸說。


  章碧花尷尬地放下手,眼淚簌簌落下,「對不起。」


  蕭建宏閉了閉眼,「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看到你。」


  章碧花捂住嘴,低聲嗚咽,「你就這麼厭惡我?」


  「是,我嫌你臟,你賤。」男人攥緊雙拳,故作冷漠。


  「好,你嫌我,那我也不活了。局裡的人都看我笑話,你也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章碧花轉身,朝著另一邊走去,那邊幾百米處,有一個挺深的湖。


  1,2,3……章碧花抹了淚,勾著唇,在心裡默數著。她在賭,賭蕭建宏這麼優柔寡斷的人,絕對放不下他。


  她果然贏了,急促的腳步聲跟上來,一隻手臂大力地扯住她。


  「不要胡鬧。」蕭建宏說,帶著怒氣。


  章碧花不管不顧,兀自撲入他懷中,被他輕輕推開,拉扯幾下后,兩人終於緊緊地擁抱住。
……

  蕭家,卿卿正坐在檯燈下,小口吃著酒釀湯圓。


  熟悉的叩窗聲驟然響起。


  卿卿放下調羹,輕輕開窗,曾嘉於跳了進來,熟門熟路地坐下。


  燭火下,他雙目中藏著郁色,面部線條緊繃,唇也抿得很緊。


  「你怎麼了?」卿卿輕聲問。


  「他們在吵架,我覺得煩,過來避避。」他一手輕靠著牆,撐住自己的頭。


  他們,自然指的是曾文銑和田美蘭。


  卿卿不想過問別人的家事,又看曾嘉於臉色難看,就轉移了話題,「芝麻餡兒的湯圓,熱乎乎的,要不要吃?」


  曾嘉於瞟了眼她碗里的白白胖胖,突然覺得有些餓了,儘管他素來不愛吃甜的。


  他傾過身子,半張開了嘴。


  卿卿愣了下,「廚房還有,我去給你盛一碗。」


  他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說:「不用那麼麻煩。」


  這男人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卿卿神色複雜地盯著他,手上舀起一顆湯圓,自己狠狠咬了小半口,面不改色遞到他嘴邊,「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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