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末
年味是越來越濃了,可注定的,有些人過不好這個年。
雖然會上一出,大家多少有些心理準備,但誰也沒想到西區的賬目會亂成這樣,連白景暝都沒有想到西區的七爺隻是窟窿上的那堆掩人耳目的雜草,也可能是白景暝挖得太深,動到了實處,也可能是時候到了。
於白景暝,雖然沒有像上次SKY CLUB大火一樣的七天之限,可壓力卻隻增不減。
SKY CLUB大家都隻是看,看這個新上位的四少怎麽辦事,怎麽用人。
可這次,動的是西區。所有的人都盯著,盯著再次被“重用”的白麟堂四少,看他幹了什麽,準備幹什麽,會不會犯錯,那是一絲一毫都不會留情。
因為這次和SKY CLUB不一樣,SKY CLUB像是老爺子給塊地,封地為王,養著。但這次確實撕開了一道口子,真功夫幹,誰的賬目都不是幹幹淨淨的,那誰知道四少這一查是不是熱身。
也有些人往老爺子身上想,那老爺子用這一步又是什麽意思,還偏偏挑這個時間。
白景暝也猜不到十分,但他知道,老爺子既然讓他坐到了這個位置,開始了這件事情,那自己就隻有往前走了,這一次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白景暝起身出了房間,剛下過雪,院子裏已經積了薄薄一層,倒是不那麽涼了。
他看著院子裏發呆,想起了小時候。
如果不是上學上課不那麽方便,小時候的自己恐怕會常住在這裏,或者說,如果他能選的話,他更喜歡住在白麟堂。所以小時候特別喜歡長假,因為總有很多理由能留在這裏,因為白雲楓一忙就照顧不過來。
傭人和司機偶爾也會討論,他們並不避開,總覺得小孩子是不懂這些。可真的是什麽都不懂嗎?白景暝不在乎,不在乎周圍人說什麽,不在乎他們怎麽看,因為他更喜歡這裏,因為爺爺說有些事情永遠不會變。
老爺子把他帶在身邊,他在老爺子身邊,似懂非懂的看了很多人,很多事。
他走過這裏大大小小的巷子,也爬過這裏的房頂,掏過老爺子的鴿子窩,也撈過缸裏的魚,不管喘氣還是不喘氣的,都禍害過一遍,連看門的大狼狗見著他都躲。
現在想起來,也算是童年吧。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白景暝的思緒,他回到桌邊拿起了手機,是王沐然。
聽那頭聲音覺得不太對勁,白景暝回到桌邊合上電腦,“你在哪?”他皺著眉頭,拿起車鑰匙套上外套就往外走,“我過來。”
王沐然的這通電話讓白景暝有些意外,算著時間他應該已經回京了,畢竟家裏那位老爺子也不太好伺候。
臨近年末,街上的車少了很多,從白麟堂出來一路通暢,平時一個多小時的路開了二十分鍾就到了。
包間裏沒有其他人,牆上的電視屏上的畫麵都是靜止的,茶幾上空了不少酒瓶,王沐然坐在沙發上塌著個臉,看樣子是喝了一輪了。
白景暝想帶人走,王沐然卻不願意,於是隻好按鈴叫來了服務生收拾桌子,等收拾好了,王沐然似乎也清醒了一分。
服務生推車進來,默默將推車裏的啤酒逐一打開放在中間的茶幾上,然後又默默離開。
白景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這幾天確實是忙,這會兒沒人了,也稍微放鬆了一點。他拿起兩瓶酒,自己喝了一口,繞過茶幾走到了王沐然麵前,將酒遞給他,“出什事了?”
來的路上,白景暝想了很多可能。可能是王家出事了,可能是葉子那邊,但無論怎麽樣,他也會過來。南邊最近有些動靜,上周柯喬也傳來了消息,有些事情撞到一起就不是趕巧,這個年可能不太好過。
王沐然接過白景暝手裏的酒瓶,抿了一口,手指摩挲著瓶身,然後抬頭看著白景暝,“你為什麽會回來?”白景暝明顯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王沐然會突然問這個,剛回來的時候他也問過這個問題,那晚喝了不少。
“為什麽?”他反問。
“老四,為什麽?”王沐然追問,他不能理解當初白景暝為什麽能放下美國的一切回到白家,在完全被動的情況下接受一切,直到今天,他也沒有太大的動作,這太不白景暝了,太不Neo了。
“為什麽。”白景暝搖頭,仰頭喝了一口酒,“因為我有看中的東西,我有想要的答案。”白景暝抬頭看著王沐然,“當年我幫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會進刑堂,老爺子那一關我逃不過。”王沐然愣了一下,他知道白家的規矩,但是沒想到白景暝幫他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當年他和白景暝談不上什麽交情,隻能說是認識。白景暝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古怪,他不出頭,不圓事,看似在圈子裏,但好像誰也進不了他的圈子。去桂園找白景暝也算是走投無路,可沒想到會那麽順利。後來也聽說了,白景暝被罰,進了刑堂,但他一點都沒提,這麽多年了,那有求必應的一次從來沒有提過,更沒用過,似乎都忘記了這件事情。
“但是我不去做,我就永遠不會知道,我就是想試試。”白景暝看著手裏的酒瓶,“重要的不是別人給的,別人想要的,或是別人覺得能用來交換的籌碼。”他看著手裏的酒瓶,“我隻在乎我在乎的,我隻遵照我的心。”說完這句,他低頭笑了,忍不住咬了咬嘴裏的嫩肉,有時候自己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那個人真的很了解自己。
“當初幫你,我隻是想看看那人是誰。”
“你隻是想去看看?”王沐然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理由,他就是想看看,所以越界去幫自己,說是幫自己還不如說他想讓自己帶他去看看。
“嗯。”白景暝點頭,“你的發小兄弟。”王沐然皺眉,不知道白景暝為為什麽提起這件事情,“當年你會幫不到你在乎的人,當年我即使賭上全部,也輸得一塌糊塗。”
是的,輸得一塌糊塗,他深吸了一口氣,“現在的我不是當年的我,我不會走同樣的路,所以我又回來了。你也不是當年的你了。”
王沐然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也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
第二天一早,王沐然就回了帝都,白景暝也開始著手處理西區的事情,臨近中午的時候,老爺子叫他過去。通報的人說屋裏有人,白景暝不著急也就站著院子裏等著。
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王沐然的事情,當年因為這個好奇,得到了一個有求必應的承諾,也讓自己在這裏站了整整一天一夜,就在這個院子裏,一天一夜。
“四少。”白景暝的思緒被打斷,通報的人從屋裏出來,“老爺子讓您進去。”
一進屋才發現屋裏的人是白雲杉,桌子上的菜看起來才剛上,老爺子讓白景暝坐下,又叫人加了雙碗筷,“爺爺,三叔。”白景暝問好,不知道為何有些不自在。
“一起吃點。”老爺子說,“一會兒,你和老三出去一趟,把接貨的流程走一下。”
吃完飯,白雲杉就帶著白景暝出了門,車上沒有其他人,白景暝開車,白雲杉坐在副駕駛座上,氣氛有些奇怪。上次機場見麵之後,兩人並沒有獨處過,可是從歐洲的爭鋒相對到後來機場的和解,有時候回想起來會覺得太快了,但是兩人都沒有再去提。
白景暝確實回到了白家,隻是送走了奉凰,他似乎安安心心地做著老爺子交代的事情,白氏那邊也穩定向前,一切都還算順利,老爺子也算滿意,所以才有了今天進一步的交接。
這次回來,白雲杉能明顯感覺到老爺子的態度變化 ,可能是因為上山遇襲裏麵白景暝的出色表現,也可能是因為後續的這些事情,還有可能是因為外部的局勢變化,這次真的不會再等了。
有時候對比才會有差異,至少從今天的談話來看,老爺子特別提起來,白景暝開始用白麟堂的人了,這點讓他很滿意。從今天的談話結果來看,老爺子準備將歐洲的部分正式移交到白景暝手裏,老爺子說是他應得的,之前雖然說劃歸到了白景暝名下,但是並沒有太多的事務交給白景暝處理。
另外,奉凰懷孕了。三十而立,白景暝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白雲杉突然有一絲欣慰,當年將他從白家帶走,當年帶他回來,再後來他執意出國,再到和老爺子鬧僵,去年因為任務差點死在南美,來來回回現在又回到了白家,回想起來,卻是一眨眼的事情,一眨眼就是二十幾年。
而自己也已經年過半百,有時候開玩笑說,半截身子都已經埋進了土裏,卻還是到處蹦躂,今年本來想說退,但白雲鬆和白雲柏的事情一出,便擱置了。先過了這兩年,穩定了吧。白雲杉想,也許還能有個照應。
白雲杉看著白景暝的側臉,突然想起了那年在美國,在O總部的那次談話,白雲杉回過頭,看著窗外的車流不由皺起了眉頭,從那之後,白景暝再也沒提過身份牌的事情。
※※※※※※※※※※※※※※※※※※※※
三叔,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