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還是走
在想什麽?”奉凰從浴室裏出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白景暝這邊走來。聞聲白景暝轉頭,起身迎了過去,接過奉凰手裏的毛巾,又從旁邊的櫃子裏拿了一條幹毛巾。
奉凰在梳妝台前坐下,白景暝站在她身後細細地擦著頭發,白景暝看著鏡子裏的奉凰微微一笑,“在想,要不,我不回去了。”
奉凰的手頓了一下,她看著鏡子裏幫自己擦頭發的白景暝一秒,隻是短短的停留,並沒有說話。
她知道,她也看到了。
雖然白景暝在第一天的機場失控和第二天的醫院瘋狂後恢複了平靜,但是有點不一樣了。那種不一樣不是所謂的一夜之間的成長,不要幻想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給生活帶來突然的巨大的影響。她隻是微微地感覺到,可以說是一種傾向,一種天平的微微傾斜。也許對於白景暝來說,更多的是一種責任?
長發及腰。白景暝微微擦拭,就像從前一樣,熟練而自然。奉凰沒有接話,白景暝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直到他放下毛巾拿過電吹風。
“可以嗎?”奉凰這麽一問,白景暝整個人頓了一下,奉凰當然也看到了,他們都知道,這不是一個玩笑,而且有些事情白景暝從不開玩笑。
沒等白景暝開口奉凰接道,“要不,我回去?”
白景暝垂眉,眼神暗了下來,“再說吧。”
他開始了這個話題,又結束了這個話題。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白景暝不想以這種方式結束這個話題,但是也沒有辦法。他不願意奉凰又重複一次,這幾年為了自己奉凰已經兩頭跑了太多次了,從美國回去,去香港,會國內,又回到美國。每一次都是因為自己,每一次生活剛剛進入軌道就開始下一次。
事業,朋友,生活,奉凰為自己放棄了太多,自己卻連家庭都給不了。白景暝知道,所以在他無法確定的時候,他不想再來一次。
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多少給這個家庭帶來了一些改變,但這隻是開始。電吹風被打開,一切回到了熟悉的樣子,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
兩周,白景暝並沒有再提回去的事情,司馬夫婦卻飛來了美國。所以白景暝走的時候算是稍微安心了一點,沒人提,沒人問,似乎一切都理所應當,可白景暝回程的飛機上卻睡得不安穩。
但是這種不安穩的心緒在落地之後就被藏起來了,回來已經是農曆臘月,一邊是白氏開始各種結算,一邊是白麟堂的年底總結,還有兩周堆積的工作,忙。
農曆新年對國人總是有特殊的含義,忙活了一年,不管好壞,大家總是希望有個結果。對於白家很多人都在看著這個局的走向,猜著老爺子的想法。除去雲柏那一支,白家嫡係也就雲鬆和雲楓這兩支了,老爺子觀望,兩支的人麵上還算和睦,分工明確。皇帝不急太監急,等不了的人太多。
白氏那邊穩穩當當,白景暝不算是無可挑剔,但是也算是可圈可點,接手的幾個項目都做得不錯。不說具體增長有多少,但是至少站住了,穩住了,雖然說不上多麽融入白氏,但是也有了自己的團隊,有人願意跟著走了。
臘八喝粥,老爺子把白景暝叫回了白麟堂,說是下棋。
連日陰雨,院子裏潮濕陰冷,屋裏的地暖一開,倒是幹燥暖和。
爺孫兩人桌邊一坐,便準備開局。
“你回來也一年多了吧?”白景暝打開棋盒,愣了一下,沒等他回答,老爺子接著說,“一年零三個月。”
“是的。”白景暝不知道老爺子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他想起了那時在刑堂,那一幕幕他記得很清楚。這一年多,發生了很多事情。
老大家的兩個,白景銳和白景鐸主要還是管著白麟堂的事務,老二家的白景暝得到了歐洲的大部分和白氏公司的一部分,老四家已經出局。
表麵上局勢如此。
然而白景暝畢竟才回來一年,老大家的兩個一直在這邊,就算不出眾,但也有功無過。老二家的白景昊雖然沒有繼承權,但在白氏也做得不錯。老四家另論,畢竟動了不該動的,走了不該走的路。
至於老三家,不管怎麽樣,還是自己養大的,就算是狼崽子,也是親手養大的,老爺子對老三家的寵也是延續下來的。
“太慢了。”聽到老爺子這一句,白景暝拿出棋子的手一頓,不知道怎麽答話。隻是將棋子放在棋盤上。
猜子。老爺子執黑先行。
“奉凰那頭你準備怎麽辦?”棋局過半,老爺子開口道。他不知道老爺子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他想了老爺子應該是知道了,但是又不確定,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曉曉前幾天去你家了。” 白景暝落子的手頓了一下,並沒有答話,“前一段在美國也是因為這事情吧。”
“是的。”老爺子都知道了,也沒必要藏著捏著了,“那一趟是去確認的。”白景暝回來之後並沒有和白家的人提,也不算瞞著,隻是不問不說的感覺。可能他自己也在猶豫,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可能隻是回來之後太忙了,來不及想,來不及想猶豫的是什麽,也來不及想後續的一些事情。
“你倒是嘴嚴。”老爺子笑罵道,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白景暝也放下子起身跟上。
老爺子不說話,白景暝也沒開口。他看著老爺子在茶罐前停下,打開聞了聞又放下,斟酌了半天才選定。白景暝本以為老爺子隻是挑個茶,沒想到卻是轉身坐到了茶海邊,這棋看起來不會接著下了。老爺子將手裏的茶餅遞給白景暝,“你什麽打算?”
白景暝接過茶餅,卻遲遲沒有回話。
老爺子也不著急,也不再問。
白景暝沒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燒水,撬茶,溫杯,洗茶,注水,出湯,分茶。老爺子接過他手裏的茶,品了品,看著白景暝,“沒想好?”白景暝垂下眉,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長吸了一口氣,最後點了點頭。
"留還是走?"就算是白景暝也沒想到老爺子會問得如此直接,這真的是一點退路都沒給。
茶湯的顏色很好,白景暝卻品不出味道。他明白老爺子的擔心,也知道自己要做出承諾,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他能理解,可是卻不敢去承諾。
如果是公司之間,一紙合同,白紙黑子,蓋章簽字,義務責任,都是各取所需的事情,那都是簡單,都能說清楚,分明白。可是在白家接下來的事情裏,分不清楚,理不明白,藕斷絲連,血濃於水,這都是說不清楚的。
"奉凰,我會讓她繼續在美國。"這個時候,白景暝更加不會讓奉凰回來,老爺子自然默許,不然當初就不會讓出去。他要的白景暝安心,但也知道白景暝不會給白家另一個選項,這個崽子看得重就碰不得。
"至於我的去留,我沒有辦法給你承諾。"老爺子看著白景暝,意料之外的回答,他總是讓人意外,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那句話,對他那麽難嗎?換做其他人?老爺子發現其他人並沒有這個選擇項。白景暝的這句話,似乎將選擇推回到了老爺子手裏:你要不要繼續讓我留下,繼續這個遊戲。
掌握規則的是老爺子,他自然有這個權力。
"那你能給我什麽承諾?"白景暝聞言抬頭,看著老爺子,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放下了公道杯,他垂目想了很久,直到杯口的熱氣消散。
倒去杯中的涼茶,重新衝了一泡,公道杯裏的茶色較剛才變深,白景暝將新茶倒入老爺子杯中,然後停下了手,"我盡力讓白家平穩度過這兩年。"
老爺子聞言,眯起眼睛看著白景暝,白景暝並沒有回避。似曾相識的眼神,老爺子分外熟悉,親手養大的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好。"
當這個問題再次提出,還是在這裏,還是爺孫兩人,卻是物是人非。
等到那時候,老爺子才明白了這個承諾,也看清了白景暝,隻是晚了。時間不等人,時光也不會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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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寫,生疏了,還有人嗎?
讓我看到你們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