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錯利弊
白景暝反反複複地睡了幾次，最後才拿起書桌上的手表，頭痛依舊，隻是與睡前有太大的不同。 20個小時，倒真的沒人打攪，白景暝洗了個澡，從櫃子裏選了件素色的唐裝，在這裏他更習慣這幅裝扮。
打開門，一隊的隊長並不在，站在門口的是孟宗政，白景暝知道輪休去了，於是就讓孟宗政進來。老爺子果然是派人來過了，寧超帶的話，並未強求，隻是說讓四少醒了去書房一趟。這 20個小時圍觀的人不少，隻是沒人進門，孟宗政一調錄像，白景暝也就看了個大概。處理完這些事情起身準備去書房的白景暝卻被孟宗政叫住，他是突然記起奉凰的囑咐，白景暝一聽也就坐下來了，這粥是一定要喝的。
老爺子不在書房，白景暝也沒準備去找，從書架上隨便挑了本書，這翻開一看卻不禁低頭笑了。這本是當年自己回到這裏被迫送給老爺子的見麵禮之一，隻是看著紙上的字他卻有些陌生起來，自己現在真來寫小楷怕是寫不出這種感覺，更沒有精力去大量抄書練字，也可能沉不下這個心，有些事情過去的還真的就過去了。
打掃的傭人看到白景暝也是一愣，忙低頭問好，白景暝卻擺了擺手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他的手指劃過架子上的書，最後拿起的卻是陶涵的□□。他以前是不看曆史的，至少不會主動去看，因為他一直堅信：曆史隻是勝利者的讚美詩，而如今卻發現在不同版本的讚美詩中隱隱地隱藏著所謂的真相。
白景暝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隨手看了起來，隻是沒看幾頁書房的門就再次打開，他抬頭一看，老爺子來了。
老爺子拄著拐杖往屋裏走，這一次白景暝也沒有去扶，他隻是把書放下站起身來。
“醒了？”老爺子見他點頭也沒多再問，隻是伸手去拿沙發上的書，白景暝退了兩步讓出位置。老爺子拿起書，看到了封麵的標題，中國版圖上敬禮的軍人，他也奮鬥過，隻是這最終不屬於他。老爺子拿起書順勢坐了下來，傭人似乎打掃完書房退了出去，一坐一站爺孫倆出奇地平靜。
“他是失敗者嗎？”老爺子放下書，指著封麵上敬禮的軍人，白景暝想了想，答道：“他丟掉的或許不是他最想要的。”對於這個回答老爺子並未置評，隻是到了很久之後他才明白白景暝這句話的意思，丟掉的或許不是他最想要的。或許這也是他本人才能回答的問題。
“你下午去刑堂，30。”老爺子的話似乎是在白景暝的意料之中，因為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點頭答是。老爺子看著他，眯起了眼睛，他垂著眼一臉順從，這和老爺子預想的有些不同。
如果是你會怎麽樣？
車隊意外被襲時，是他帶著他的人以一敵十；白家大爺車禍氣胸，是他冷靜穿刺贏得了搶救時間；局勢穩定之時，也是他安排了絕對 安全的落腳點；警察上門查人，還是他堵住了槍口。可在警局熬了 48小時，出來便扛下了所有的事情，撐不住用藥物，可倒頭卻發現自己被隱瞞，還被當著所有的人打了一巴掌。這會兒總算是稍微緩過來，卻又是刑堂。如果是你，你會怎麽樣？
白景暝的順從讓老爺子皺起了眉頭，他不應該這樣，他連一句為什麽都沒有。老爺子靠坐在椅子上看著白景暝，突然想起了那一年，那一年他匆匆從海南回來站到了自己麵前，那一年他羽翼未豐尚顯稚嫩，那一年他隻能在自己麵前表現出絕對的服從，但是現在不是這樣了。現在的他不再會因為進了局子而求助，他敢把自己送進去；他根本就不會因為一張機票打電話給自己，也不會查不到一個人，他手裏握著的東西超乎所有人的意料。老爺子不知道他在 A 市布了多少人，但他知道現在走出來的，在醫院裏的，並不是他的全部，白景暝不會把自己的全部實力展現出來。一年，不，八年，甚至十年，他已經建立起了自己的一張網，就在不知不覺之中。即使自己不動手，他也能掌控。
“所以你沒錯？”老爺子問，白景暝卻隻是微微搖頭，“小孩子分對錯，成年人隻看利弊。”他抬起眼，平靜的對視讓老爺子再次愣了一下，老爺子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是故意的，比如進去之前避而不見，甚至……
老爺子眯起眼睛看著他，白景暝卻隻是淡淡地轉頭避開，他並未害怕，更沒有膽怯，似乎隻是為了避免一場正麵衝突。“我知道我會進刑堂，但是我不後悔。”白景暝的語氣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改變，平靜到老爺子皺眉，“何況，我確實算錯了時間。”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麽，“您想要的是一種平衡，我不該說那句話。”
平衡？此刻的白家內部確實需要一種平衡，一種一致對外的平衡。老爺子用不穩定的兩天暴露了很多問題，現在是解決的時候，何況這次“意外”也需要解決，這時候如果最中心的白家出了內部問題，那就可能是崩潰的開始，老爺子看著白景暝，他也是明白的，所以在意外被撞見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即使沒有那個暗示他也會如此？
“你四叔明天到。”老爺子沉默了許久，似乎終於決定了什麽，白景暝聽到之後卻隻是微微點頭，“順利的話下午三點能到，要派人去接嗎？”老爺子這下算是有了新的認識，白景暝遠遠不止是白家四少，他隻是過去隻顯露出他作為白家四少的那一部分而已，白雲柏並沒有告知飛機落地的時間，但他卻知道，他有自己的渠道，比白家其他人更早知道這一切。
“你對歐洲了解嗎？”老爺子這麽一句話讓白景暝抬頭，他看著老爺子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似乎有些意外，老爺子接著說，“明天飛一趟歐洲吧，到了之後等我的消息。”
“是。”白景暝知道這是否是老爺子為了安撫他所下的決定，但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安撫的良藥，歐洲，那是一片天地，隻是那裏的產業幾乎脫離白家而獨立存在，太孤立了。
老爺子看著白景暝，他的回答太簡單了，所以自己應該補充說明，有時候出發點不一樣，結果一樣，但結果之後的東西卻會有太大的不同，“老四若走出那一步，你不必留情，不要傷他性命便好。”白景暝也沒想到老爺子會說得這麽明了，“他若不想姓白，你能拿到多少，景暝就看你自己了。他若規規矩矩按部就班，你就當出國散散心避避風頭，回來了屬於你的自然是你的。”
“爺爺，我明白了。”老爺子這話說得太明白了，明白到白景暝都有些意外。白雲柏這一趟是來者不善，老爺子不想白家出一絲岔子，規矩就是規矩，分分合合，一代代傳下來的不會變。何況這個時候也不能變，任何一個變動都會帶來難以想象的後果，白家內部必須要看起來團結，繼承者之爭？那也要有家族才能繼承。
“你三叔會在歐洲接應你。”聽到這個白景暝有些意外，“老三對那邊了解，你做事更方便。”見白景暝不說話，老爺子接著說，“當年的事兒，這麽多年了你也想清楚了。”
“我知道了。”提起白雲杉，白景暝終究有些不自在，這麽多年了確實想清楚了，隻是清楚了不代表能放下。
“你去準備一下吧，下午的執刑者是老二。”白景暝點頭退了出去，回到屋裏不久老爺子就派人送來了東西，說是送給奉凰的，白景暝一看壓力山大，這得買多貴的首飾才能放這盒子裏啊！